謝昭說着,眼淚掉落在莊氏的衣襟上,聲音怯懦:“她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莊氏怒不可遏。
在她眼裡,謝陶這般不懂事,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
“她還說,女兒本就不是從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如今出嫁了,娘更不會疼女兒了!”謝昭哭得渾身發抖,淚眼朦朧地凝視莊氏,“娘,您今後,真的不疼女兒了嗎?”
“傻孩子,別聽你這個瘋子妹妹胡說!”
莊氏厭惡謝陶至極,看見謝陶嚎哭掙扎的模樣更是煩,冷聲道:“還不把她拖走,把她關到柴房,不准她出來半步!”
幾名侍女立即應是,忙抓着謝陶離開。
謝陶在府中毫無地位,這些丫鬟都敢欺負她,趁着抓她的機會,在她胳膊上留下一個個深可見血的指甲印。
“乖女兒,別怕!”莊氏厭煩地望着謝陶被拖走,將謝昭摟得更緊些,親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謝昭盯着被拖遠了仍舊掙扎喊叫的謝陶,眸中不覺劃過冷諷。
親生的又如何,到底受寵的,是她謝昭。
宣王夫婦在謝府用過午膳才離開。
謝昭不知道謝和對君舒影說了什麼,到了宣王府,君舒影並未像從前那般對她黑着臉,而是恢復成婚前那種淡淡的樣子。
攏在袖中的如蔥雙手交疊在一起,她知道如今這樣,已是最好不過。
儘管他依舊不愛,可愛情這種東西,向來可遇不可求。
在外人眼裡,她仍舊是高高在上的宣王妃。
這就夠了。
見君舒影要去書房,她眯了眯雙眸,斗膽開口:“王爺……”
仍舊是水一般柔婉的聲音。
“何事?”君舒影背對着她,摩挲腰間玉佩,頗有些不耐。
“聽聞過兩日東郊有踏青盛會,壽王會攜薛姐姐前去參加,還有不少京中公子、小姐到場。不知王爺可有空……”
她知道鎬京城中,很多貴女在暗地裡看不起她,畢竟追根究底她只是謝府的養女。
她自打婚後便沒出過門,這一次東郊踏青盛會,她必須和王爺一起出去,叫鎬京城裡的貴女們知道,她謝昭嫁得比她們好。
畢竟人活一世,不也就爲了那點虛榮嗎?
君舒影不在意她的小九九,只道若那殘廢去東郊,想來小妙妙也會跟去……
“成。”
他答應得爽快,徑直往書房去了。
謝昭鬆了口氣,連忙回房,認真挑選那日的穿戴。
謝府。
被關進柴房於謝陶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飯。
謝容景過來給她送飯,在旁人面前冷情少話的男人,面對自己親妹妹,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口,終究什麼都沒說。
到底,是他們家欠了謝昭,爹孃多疼愛她一些,也沒什麼。
謝陶乖乖吃過飯,將空碗遞還給謝容景:“謝謝哥哥!”
謝家,她唯一不怕的,便是這個親兄長。
謝容景微微頷首,離開了柴房。
也不知是無意還是刻意,並未鎖上柴房門。
謝陶光明正大地從柴房出來,外面路過的侍女小廝只當是他們大公子發話放人,因此誰也不敢攔她,由着她從正門出去了。
謝陶野丫頭般一路奔到壽王府,將情況對三人說了一遍。
“謝昭剛剛大婚,正需要一個機會在鎬京城貴女中立威。如今既然知道東郊盛宴的事,那麼必定會慫恿宣王一道過去。只要宣王到場,一切都好辦了。”
沈妙言老神在在地說着,望了眼謝陶,這小姑娘剛喝完一杯茶,仍還有些氣喘吁吁,精緻的娃娃臉滿是純真。
是真的純真,不同於她的刻意。
“阿陶,你知道咱們是要坑你哥哥和蕭陽的婚事吧?”她試探着問了句。
謝陶點點頭。
“那你……”
“只要是妙妙和欽原哥哥的計謀,那肯定都是對的。”謝陶捧着茶杯,滿臉閃爍着信任崇拜的光輝。
沈妙言:“……”
顧欽原咳嗽了聲,“表兄和我還有要事相商。”
這是趕人的意思了。
沈妙言拉了謝陶,同她一道離開。
謝陶將房門爲他們合上,面對自己最好的小姐妹,委屈巴巴地地將謝昭欺負自己的事兒,盡數抖了出來。
沈妙言同她並肩坐在臺階上,頗有些猶疑:“她是養女,我不明白,這天底下爲什麼會有父母更偏愛養女,而非親生女兒?”
謝陶忍不住地揉搓雙手,輕聲道:“姨母與姨夫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母親覺得她可憐,就把她抱到身邊養。我也記不大清了,只聽府裡的人說,我三歲時,和她在池塘邊玩水,我不小心掉進水裡,她救了我,但她卻因此溺水,身體還因此落下了病根。母親感激她,就把她收到名下撫養。再後來,也不知怎的,母親就更偏心她了。”
沈妙言回想謝昭的模樣,那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妙人兒,長得好,又聰慧,還對謝家有恩,想獲得謝父謝母的喜歡,太容易了。
謝陶低頭抓弄裙襬,輕輕嘆了口氣。
沈妙言不知該說什麼安慰她,最後乾脆給她一個暖暖的擁抱:“若以後在家中受了委屈,只管來王府尋我便是。我雖不能幫你什麼,一個擁抱,還是給得起的。”
謝陶鼻尖一酸,張開手臂抱了抱她:“妙妙,你真好!”
這世上有人渴求權勢地位,有人渴求金銀珠寶,有人渴求虛榮與讚美,有人卻只渴求一個簡單的擁抱。
於謝昭而言,將謝陶、薛寶璋等貴女踩在腳底,花團錦簇受萬衆矚目,便是幸福。
於謝陶而言,朋友真摯的擁抱,纔是幸福。
她嗅了嗅沈妙言身上的好聞的香味兒,只覺人生苦短,知己難求。
越長大,接觸的人越多,反倒越覺得這世間孤獨。
幸好,她遇到了妙妙。
……
入夜之後,東流院。
暗金色羅帳中,沈妙言睡在君天瀾懷裡,睡了會兒,似是燈光刺眼,忍不住睜開眼,就瞧見他靠坐在牀頭,一手環着她,一手持着書卷,正聚精會神地閱覽。
她擡起手,摸了摸男人弧度完美的下巴。
君天瀾拂開她的手,不讓她擾了他看書,她便扶着他的肩膀坐起來,摘掉他的面具,湊上去親吻那些傷疤。
——
本來打算再晚一點解開那個誤會,都怪你們催得緊!
你們這羣磨人的小妖精,還不趕緊把月票票和推薦票票獻上來!
四哥現在不比在楚國經營多年、一手遮天,鎬京是他爹的地盤,而他爹不待見他,他現在只能養精蓄銳、籌謀佈局,大約再過段時間才能恢復狂拽酷炫吊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