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唾沫橫飛,滿臉都是意味深長。
素問低頭把玩着一棵剛得來的藥草:“沒見過大男人像你這般八卦的。”
“以前白太醫說過,八卦更有利於身心健康。”夜寒說着,見素問沉靜的模樣,忍不住拿胳膊肘捅了捅她,“你也要經常八卦,知道嗎?瞧你這木頭臉,姑娘家的,哪能這樣冷漠啊,將來沒人敢娶的。”
素問有些惱怒,擡頭瞪着他,冷聲道:“與你何干!”
夜寒沒想到她會惱羞成怒,連忙做了個閉緊嘴巴的動作。
而此時的房間內,沈妙言盤腿坐在東隔間的小牀上,內心正進行着十分激烈的天人交戰。
到底要不要去書房伺候國師呢?
但是下午時他說了那樣的話,讓她很不好意思啊……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一回想起來就雙頰發燙,禁不住雙手捂住臉,最後含羞帶怯地鑽進了被褥裡打滾。
而書房內,君天瀾正站在窗下,漠然地臨摹着一幅字。
一手金錯刀力透紙背,他手腕運轉,最後一個筆畫落下,眼前浮現的,卻是沈妙言雙頰酡紅的模樣。
燈火寂靜,他偏頭望了眼門簾,狹眸中都是複雜。
翌日一早,他起牀準備上早朝,卻不見沈妙言過來伺候。等他梳洗完畢,掀開東隔間的門簾,裡面空空如也,那小丫頭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他獨自一人用過早膳,猜測大約是那小丫頭面皮薄,不敢面對他,才偷偷避開的。
如此,也好。
因爲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君天瀾走後,沈妙言才從屏風後冒出個腦袋,隨手抓幾隻點心吃了,擦擦嘴,見外面天氣好,便去君天瀾的書房抽了本書,跑到花園裡翻看。
如今已是十月末的天了,府中的菊花開得極好,沈妙言坐在大石頭上,看書看着看着就走了神,盯着那些碗口大的燦爛花朵發起呆來。
而與此同時,一匹棗紅馬疾馳在京城的街道上。
馬上的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紅裙飛揚,面龐明豔,可眼角眉梢卻透着一股飛揚跋扈的味道。
她眼角的緋紅胭脂直入鬢角,本是一雙大大的杏眼,卻硬生生畫成了狹長的鳳眸,叫她整個人看起來美麗中透着一絲古怪。
街上的百姓被她驚嚇到,紛紛避讓開來,她一路衝向國師府,最後在國師府門前一勒繮繩,那匹棗紅馬長吁一聲,停了下來。
她翻身下馬,身姿高挑纖瘦,握着馬鞭,踩着一雙鹿皮短靴快速上了臺階,徑直往國師府裡衝。
守門的兩個侍衛是認得她的,於是連忙攔人:“長公主,主子去上朝了,請您改日再來。”
“本公主可不是來找他的。”那紅衣少女冷笑一聲,“趕緊給本公主滾開,否則本公主稟明皇兄,說你們以下犯上,扒了你們的皮!”
那兩個侍衛聞言,卻依舊一動不動。
國師這次回來,因着沈皇后進府毒害慕容小姐的事,要求他們所有人,沒有他的命令,不準放任何人進去。
紅衣少女見他們竟然不肯讓,不禁挑眉:“怎麼,你們兩個區區守衛,竟然連本公主都不放在眼裡?!”
她說完,陣陣馬蹄聲響起,只見上百名騎兵出現在這裡,那些士兵一同下馬,對她單膝跪下行禮:“公主殿下!臣等來遲,望公主恕罪!”
他們原本護送太后娘娘和長公主從國安寺回京,結果半路上,長公主突然收到一封信,隨即就跟瘋了似的,騎着快馬,先行回京。
太后娘娘放心不下長公主,於是特地遣了這一百名騎兵,跟着保護她。
那位長公主楚珍把玩着皮鞭,面上的笑容十分囂張:“你們到底讓不讓?若是不讓,本公主手中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兩名侍衛對視一眼,卻保持着攔人的姿勢不變。
楚珍笑得張狂,隨即開口道:“來人!”
立即有十名侍衛上前,同國師府的兩位侍衛打了起來。
那兩個侍衛也怕看護不力,被國師罰,於是十分拼命,分毫都不肯退讓。
正在這時,管家顧明終於趕了來,見是楚珍,連忙拱手行禮:“不知長公主大駕,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楚珍把玩着鞭子,瞟了他一眼:“本公主現在要進府,顧管家怎麼說?”
“公主駕臨,乃是國師府的榮幸。”顧明給了那兩個侍衛眼色,兩人立即停下打鬥,退到他的身後。
顧明又笑道:“只是主子還在宮中議事,公主不妨跟草民先進府中稍事歇息,喝杯茶水。至於這些侍衛,草民也會着人拿酒水出來,好好招待。”
這話,便是隻容楚珍一人進府的意思了。
楚珍倒也無所謂,一臉囂張地跨過門檻,往裡面去了。
顧明跟了上去,嘴裡說着軟話:“太后娘娘和長公主爲國祈福,十分辛苦,是楚國百姓的福氣啊!公主請這邊走。”
“本公主親自去祈福,忍了在山上待七個月的無聊,自然是百姓的福氣。”楚珍滿臉理所應當,跟着顧明轉進抄手遊廊,“幾個月不見,顧管家這張嘴還是甜得很嘛。”
“那是那是!”顧明笑着,領着她一路往花廳而去。
楚珍喜歡國師君天瀾,是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的公開秘密。
只是喜歡了這麼多年,各種倒貼,各種往人家府邸跑,可惜人家國師,壓根兒就不領情。
無數人將楚珍看做一個笑話,也就她自己始終保持着對君天瀾的熱情。回京的路上,她收到沈月如的信,說是國師有了意中人,慌得她連忙備快馬,一路衝回了京城。
她走在抄手遊廊裡,瞥了眼前面的顧明,從袖袋中取出一枚金錠,“顧管家,你且站住。”
顧明轉身望向她,她隨手將那枚金錠拋給他:“這一錠金子,你收好了。告訴本公主,國師大人的意中人,到底是何許人?”
顧明眼底掠過訝異,他就說怎麼這位長公主一回京就來了國師府,原來是聽到了風聲。
他笑了笑,將那錠金子雙手奉還給楚珍,恭敬地說道:“主子一心都在朝政上,哪裡有什麼意中人?長公主可莫要聽信了外面的謠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