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過的很熱鬧,五個孩子湊在一起,就猶如五百隻鴨子一樣,鬧騰的讓人腦袋都發痛。妞妞同月姐兒這對小姐妹之間,總算能夠和平相處。妞妞不對月姐兒動手了,依然將目標對準了豆豆這安靜的孩子。豆豆對此很嫌棄,妞妞簡直太霸道了。所以豆豆都是儘可能的遠着妞妞,不同她在一起。
豆豆對付妞妞,可不止如此。好幾次妞妞反倒是被豆豆給弄哭了。蕭明瑜見了,都得感嘆豆豆這早慧的腦袋,到底像了誰,怎麼就知道嚇唬妞妞,將妞妞嚇哭呢?不僅如此,豆豆還知道在壯壯麪前告狀,雖然一句話不會說,可是隻需要一臉委屈的望着壯壯,然後手指着妞妞,壯壯瞬間秒懂,定要爲豆豆出頭。爲此,妞妞捱了好幾次壯壯的批評。
沒人的時候,蕭明瑜輕輕的拍拍豆豆的屁股,說道,“豆豆,妞妞就是個傻妞妞,你可不能欺負她傻,知道嗎?她將來還是這麼笨的話,你可要學會保護她,不讓人欺負了她。”
豆豆咿咿呀呀,糊了一手的口水。要是能夠有機器翻譯孩子說的話,那意思說不定就是,我不讓別人欺負妞妞,妞妞只有我能欺負。
見豆豆這麼乖,蕭明瑜在豆豆臉上親吻了一下,“乖孩子,孃親最愛你了。”
壯壯跑了進來,一臉傷心的模樣,“孃親說過最愛我的,難道孃親不愛我了嗎?”
蕭明瑜哭笑不得,不得已又得哄着壯壯這小子。
總歸這個年,過的太操心,太熱鬧,太鬧騰,太辛苦。蕭明瑜到後來乾脆罷手,全交給婆子丫頭們。
蕭明就取笑蕭明瑜,很沒良心的在一旁看蕭明瑜的笑話。蕭明瑜也不介意,不是每個孩子都如從哥兒那般小小年紀就如此穩重,也不是沒個閨女都如月姐兒那樣安靜內秀害羞的。蕭明瑜都說,蕭明的兩的孩子真的是太好帶了,一點都不像是將門世家的孩子,跟書香門第教導出來的孩子差不了多少。
蕭明就得瑟的說,她家的孩子是文武雙全,武能上馬打仗,文能提筆寫文章,說不定將來還能考一個文狀元回家,給柴家增添一點書香氣。蕭明瑜聽了,大笑出聲,直呼這個主意不錯,蕭明應該將從哥兒努力朝這個方向培養。
西北軍大捷,劉都督大捷,消息傳來,舉城歡慶。據說軍隊已經逼近西涼的王都,目前僵持不下。不過之前的戰績完全稱得上是大勝。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從西北傳到京城。景福帝得知消息,哈哈大笑起來,當着朝臣的面,拍着桌子大聲讚揚,劉愛卿乃朕之千里駒也。頓時酸死了多少文臣武將。不過在這樣大捷的背景上,沒人會出面找晦氣,讓皇帝不痛快。
不過西北再一次成爲衆人關注的焦點,大家就想着劉長卿要是真的將西涼的王都打下來,那得發多大的財啊。西涼王都出了名的富貴,這一回,那些丘八們可是要發一筆大財。再看看自己,哎,做文官的就是比不上做武將的。做武將的,可是明着發財,皇帝知曉也不會說一句不是。至於文官,貪墨一點,皇帝不追究那就沒事。皇帝一旦追究,那就是抄家的罪名。而且武將有機會封侯拜將,可以福萌子孫三四代。反觀文官,要是丟官去職了,或者掛印致仕了,除了朝中的一點老關係外,對子孫後代的福萌是少之又少。多少書香世家,不都是因爲家中沒人出仕,而慢慢的敗落下來。看看那些勳貴人家,即便家中沒人出仕,一樣過着富足的生活。光是祖宗攢下來的基業,就夠好幾代花用的。
羨慕啊,嫉妒啊,各種情緒難以言表,總之文臣這會是有志一同的對武將恨之入骨。每次武將們打勝仗的時候,就是文臣們着急上火的時候。當然,要是武將們打敗了,文臣們同樣着急上火。不過着急上火的同時,還要幸災樂禍,順便落井下石一下。武將們日子不好過,也就不會襯托文臣們的日子清苦。
文臣們那點酸腐的心思,皇帝是不會去關心的。皇帝要關心的是劉長卿何時能夠打下西兩的王都,何時能夠抓拿西涼的王。與此同時,皇帝也在防備。西北軍在劉長卿的調教下,很能打仗,這是毋庸置疑的,否則也不能勢如破竹,打到西涼的王都城下。可是一旦打下王都,劉長卿這功勞就太大了。景福帝甚至擔心起劉長卿會不會擁兵自重,甚至是自立爲王。而且劉長卿身邊還有個周乾,表面看上去兩人關係不太和睦,可是若是真不和睦,爲何這幾年兩人沒鬧出絲毫的齷齪來。可見所謂的不和睦只是一個表象,是用來迷惑人的。
皇帝很憂心,打了勝仗,他很高興。可是打完仗,後續的事情,卻讓皇帝操碎了心。他該如何做,才能防備各種最壞的情況發生。是不是該將周乾叫回京城?可是如今正是戰爭的關鍵時刻,這個時候將周乾叫回來,景福帝覺着不太合適。
咬咬牙,景福帝決定還是等這場仗打完了再說吧。
開了年天氣就慢慢暖和起來。不過西北這地方沒春天,冬天過完直接就夏天。所以蕭明瑜她們還是沒能換下厚厚的冬裝。好在用羊毛紡織的布匹做出的衣服,又暖和,穿在身上也不會顯得笨重,好歹滿足了女人們愛美的心思。
期間蕭明瑜陪着蕭明,將邊州城裡裡外外都走了一遍。各處有意思的地方,也都去參觀了。還帶着全家人去南山溫泉莊子住了大半個月。若非城裡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蕭明瑜同蕭明都想一直住下去,再也不回城裡。
孩子們年歲還小,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玩起來。只要有人陪着就行。不過從哥兒就不行,從哥兒要讀書,可不能一個勁的瘋玩。加上壯壯也到了該啓蒙的時候,這件事情必須抓緊。
回到城裡後,蕭明瑜就託人找夫子。聽取了周乾的建議,從流放的人員裡面找,果然找到好幾個兩榜進士,個個都是才高八斗的大才子。其中一個還曾在會試中考上了前十名,雖然沒被點爲狀元探花,其學問也是極好的。不過這人性子孤傲,當年就是因爲這性子得罪了權貴,被人整慘了,再後來就被流放到了西北來。蕭明瑜不太看好這個人能教導學生。讀書厲害的人,不代表就適合教書,這是真理。當然這不是絕對的,凡事都要試過後才能知道。
蕭明瑜卻不願意拿壯壯的前程開玩笑,所以蕭明瑜不打算給這個孤傲的才子機會。蕭明卻勸說,“性子孤傲,不代表就教不好學生。我瞧着就挺好的,至少比其他幾個都好。而且在這偏僻的地方,想要找個學問大家,真的是千難萬難。”
蕭明瑜搖頭,“那人性子孤傲,可別最後將壯壯都教的孤傲起來。身爲皇室中人,不求多大的本事,孤傲的性子卻萬萬要不得。而且壯壯是長子,是要繼承王府家業和宗祠的,先生的選擇上不能馬虎。”
“你就是擔心太多,以前是,現在也是。要不這樣,再仔細打聽打聽,看有沒有更好的。另外派人去衙門走一趟,問清楚這些人爲什麼會被流放到西北來,家裡是個什麼背景。如此也方便你做出判斷。”
蕭明瑜笑道,“這些事情我都已經安排人去辦了,放心,很快就會消息。”
蕭明就笑道,“你這消息還沒打聽出來,就先將人給否定了。這也太先入爲主了吧。”
蕭明瑜笑着,“壯壯的事情,我總是要多用心的。”
“你啊,也是一個慈母。這做女人的似乎都這樣,有了孩子後,一顆心都全都撲在孩子身上。你姐夫有時候都會抱怨我不關心他,只關心孩子。”
蕭明瑜大笑起來,“真沒想到姐夫竟然會吃自己孩子的醋。”
“是啊,說出去誰會相信,可是事實就是如此。”蕭明也覺着好笑,吃吃的笑了起來。
資料有了,背景也有了,蕭明瑜就着手挑選先生。說起來,那位孤傲的才子,出身還是最好的,出身於書香門第,雖然是旁支,卻也是嫡出一脈。不過因爲他犯事,怕牽連到族人,家族已經將他除名。說起來也是可憐的很。
至於其他的人,家世都很普通,學問方面,既然能夠考上兩榜進士,自然是不差的。至於犯的事情,都是官場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品性不好的,直接被剔除。
蕭明瑜挑選了三個人來試用,選取最好的留下來。最後定人選的時候,蕭明瑜鬼使神差的將那位孤傲才子給選上了。,實在是因爲剔除了品行不端的人後,能夠供蕭明瑜挑選的人太少了。而孤傲才子又太突出了,所以蕭明瑜就想給他一個機會。
三位先生到了王府,先是蕭明瑜親自面試。三人內心都很緊張,都很清楚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能夠抓住這次機會,那就意味着翻身的機會不遠了。沒有人想一輩子揹負流放罪犯的身份,更沒人想自己的子孫後代也都繼續揹負這些罪名。
蕭明瑜仔細打量三人。張春北是西南人士,個子不高,面容上滿是歲月刻痕,看上去苦哈哈的,顯然流放的這些年日子不好過。至於杜天橋,江南人士,個子高高的,未語先笑,瞧着是個圓滑懂得變通的人。蕭明瑜想起這人的卷宗,是因爲一樁案子被流放,不過深層次的原因,貌似是因爲站錯了隊,所以被牽連。至於孤傲才子葉衡,蕭明瑜仔細查了查,這人同已經過世還有點親戚關係。
葉太妃出身泰州葉氏,葉衡則是漢州葉氏,兩邊祖上是一個祖宗,在百年前葉家兩兄弟分了宗。泰州這邊是本家,漢州那邊的是分支。據說兩邊姓葉的到如今還會有些來往,逢年過節的會派人問候一聲,送上節禮。這位葉衡當初倒黴的時候,葉太妃還活着。有這麼一顆大樹在,竟然還被流放,蕭明瑜不得不懷疑,葉衡這人的性格。
三人當中,也只有葉衡表現得不卑不亢,貌似對這個差事不在乎似得。不過仔細看他握緊的拳頭,依舊能夠看出來,這人其實內心還是緊張的。只是不願意表現出來而已。
蕭明瑜淡然一笑,這人還挺愛面子的。
蕭明瑜放下茶杯,直接說道,“府裡目前只有兩個學生,將來會不會增加,說不準。兩個學生,自然用不着三位先生。所以本王妃最終只會選擇一位先生教導公子讀書。至於是哪一位,就看各自的本事了。每人都有十天的時間,這十天本王妃會考察你們,同樣也是你們考察公子的機會。希望你們能夠抓住這次機會,獲得公子和本王妃的認可。本王妃也可以將話放在這裡,一旦被王府聘用,身份上的事情,王府自然會幫忙解決。當然,凡事都要慢慢來,身份問題自然是等回到京城後方能真正解決。希望各自都能夠珍惜這次機會。”
“遵命,多謝王妃肯給機會。”
“虛話就不用說了,你們先下去好好安置吧,希望你們三人都能和睦相處。即便不能被王府聘用的人,本王妃也在這裡答應,會給你們的上官去話,讓官府給你們安排一些輕省的事情。”
“多謝王妃大恩大德。”
三位先生都下去了,蕭明瑜囑咐人好生伺候,每人都做兩身換洗的衣服。畢竟是來給孩子們授課的,穿着上面總不能亂糟糟的,給孩子們做了個壞榜樣。
從哥兒同壯壯一起讀書,壯壯什麼都不懂,從哥兒好歹能夠幫忙感受一下三位先生的優劣。
授課第一天,過的很平靜。蕭明瑜沒去看,只讓小廝跟在壯壯身邊。下學後,小廝來稟報情況,三位先生分別授課半個時辰,都講的挺好的。不過張先生和葉先生都很嚴厲,都有些不苟言笑。至於杜先生,總是笑呵呵的,講課也挺有趣的。
第二天同第一天沒什麼不同,蕭明瑜問從哥兒的感受,從哥兒就說葉先生講的很深,不過深入淺出,多半還是能聽明白的。杜先生講的最好,連壯壯都能聽兩句。至於張先生,平常吧,不好不壞,就屬於那種很一般的先生。
又過了兩三天,蕭明瑜覺着時機差不多了,於是去書房親眼看了看。每位先生的課,蕭明瑜都坐在角落裡聽了片刻功夫。杜先生的確講的風趣幽默,很適合教授小孩子。像葉先生這樣的,其實更適合去教導年齡十幾歲,準備科考的學生。像壯壯這樣啓蒙階段的孩子,並不合適。至於張先生,果然很平常,同無數平常的先生一樣,沒什麼出色的地方,但是也找不出什麼毛病,對學生也很負責。
蕭明瑜心裡頭差不多有了決斷。經過外書房的時候,蕭明瑜看到葉衡在裡面。於是走進去,“先生在看書。”
葉衡當即放下手中的書本,上前給蕭明瑜見禮。蕭明瑜虛虛的擡擡手,“免禮。”拿起葉衡看過的書,“先生信墨家?”
葉衡不卑不亢的說道,“啓稟王妃,儒家,法家,墨家,均有涉獵。”
“先生學問不凡。”蕭明瑜淡然一笑,“先生教授兩位公子這些日子,對兩位公子可有看法?”
葉衡斟酌的說道,“柴家公子很好,只需沿着這條路,繼續走下去,他日定有一番成就。至於大公子,年歲還小,暫時看不出來。不過觀其言行,是個聰慧的孩子,將來只需善加引導,不愁不成才。”
蕭明瑜笑着問道,“有先生這番話,本王妃就放心了。先生可願意在王府任教習一職?”
葉衡很意外的看着蕭明瑜,“王妃挑選的人難道不是杜先生嗎?”
蕭明瑜不以爲然,“哦,原來先生也認可杜先生嗎?”
“自然是認可的。論才學,我自認比他高上一籌,可是論教書育人,我是遠遠不如。”葉衡倒也實誠。
蕭明瑜倒是欣賞葉衡的這一點,“人貴有自知之明,今日在葉先生身上見識到這一點,本王妃很欣慰。這書房裡的藏書,都是這幾年,本王妃和王爺一起收集回來的。如今葉先生既然喜歡,本王妃許可你可以自由出入這裡。不過這裡面的書可不能帶出門去。”
“多謝王妃信任。”
蕭明瑜笑道,“你能走進府邸大門,其實就代表了本王妃對你的信任。也希望你不會辜負了這番信任。”
蕭明瑜離去,葉衡卻久久站立不動。微蹙眉頭,表情凝重,似乎是在深思,又似乎是陷入了迷茫。
蕭明瑜的確已經選定了先生的人選,那就是杜天橋。杜天橋有才學,也有教授學生的本事,留着他在府上做夫子,是最合適不過的。至於張春北,蕭明瑜已經給當地衙門打了招呼,張春北將去衙門從事文書正理方面的工作。雖然依舊是流放的身份,不過比起過去的待遇,那高的不是一星半點。至於葉衡,蕭明瑜還在等,等葉衡主動來找她,拿出足夠的砝碼。屆時蕭明瑜才能決定如何用葉衡這個人。
蕭明瑜既然有了決定,下面的人很快就安排了下去。張春北提着包袱離去,離去之前特意來感謝蕭明瑜。感謝蕭明瑜對他的仗義相助。杜天橋被留了下來,很是欣喜,同樣也來感謝蕭明瑜,並且表態,一定會用心教授好兩位小公子,定不會辜負蕭明瑜的期望。
至於還沒有去處的葉衡,大家都很迷惑,蕭明瑜難道打算留兩個先生在府邸嗎?杜天橋也有些緊張,要是真留下他們兩個人,是不是意味着將來還要繼續同葉衡競爭。杜天橋有些惴惴不安,面上卻絲毫不顯,恭敬的退了下去。
蕭明瑜在廂房陪着雙胞胎玩耍,丫頭進來稟報,葉衡求見。蕭明瑜揮揮手,丫頭婆子們將雙胞胎帶了下去,將葉衡請了進來。
蕭明瑜示意葉衡坐下說話,葉衡卻執意站着,蕭明瑜不勉強。
葉衡很直接說道,“王爺同王妃就要大夥臨頭了,王妃還笑的出來嗎?”
蕭明瑜更是放聲大笑,“你們書生都喜歡耍弄這一套,先當頭一棒,震懾住人心,從而取得談判的籌碼。葉先生莫非不知道本王妃在嫁給王爺之前,可是從商的。你這個手段對本王妃沒用,葉先生想要在本王妃這裡找尋一條出路,那麼就拿出點乾貨來。否則葉先生從哪裡來,就請你回哪裡去。你該清楚,本王妃的身邊不留自以爲是,沒能力的人。”
葉衡收斂起面上的狂傲之色,“王妃教訓的是。但是葉某之前說的並未危言聳聽。如今王爺的處境極爲危險,難道王妃就沒有意識到嗎?”
蕭明瑜微微蹙眉。
葉衡見蕭明瑜聽進去了,頓時有了信心,繼續說道,“劉都督攻陷西涼王都,最多就是功高震主,讓皇上忌憚一下。等皇上收回兵權後,問題自然解決。可是王爺卻不同,王爺身爲皇子,卻直接參與了攻陷敵方王都的戰役,這對王爺的威信來說,是個極大的機會。可是機會往往伴隨着風險。葉某估計,這會皇上該對王爺心生不安了,甚至會懷疑王爺在攻陷了西涼王都後,會不會登高一呼,就……;”
“請慎言。”蕭明瑜冷着臉說道。
葉衡低下頭,“王妃教訓的是,葉某受教。就算王爺沒有那心思,也不會那麼做,可是王爺的威信太高,尤其是在西北軍中。作爲皇帝,自然會懷疑這個兒子會不會生出二心,長出反骨。萬一西北軍不受朝廷節制,只聽劉都督和王爺的,那可如何是好。爲了防備這個情況,當王都攻陷之時,就是皇上動手之時。所以葉某才說王爺如今危矣,需得早做準備。”
蕭明瑜神情淡淡的,“京城有太子。”
葉衡笑了,“自從皇后一死,太子的處境,有心人都能看出來。太子名爲太子,其實離着那個位置已經越來越遠。那個位子只有一個,很多人都想坐上去。可是皇上絕對不會允許有人覬覦,尤其是他的兒子們。太子是皇上要防備的,王爺更是皇上接下來要重點防備的對象。若說劉都督是功高震主,那麼王爺就是直接威脅到皇上的地位和權威。作爲帝王,如何能夠容忍自己的兒子在自己在位的時候超越自己。想來這一點,王妃也是看的極爲清楚的。我若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爲了防備可能的一切,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打壓那個出頭的兒子。王妃,你說葉某說的對嗎?”
蕭明瑜笑笑,“那你說王爺該如何辦?”
“拖!”葉衡冷冷的說道,“將局勢維持在這個局面上,一直拖着,拖到皇上失去了耐心,如此王爺纔有轉圜的餘地。”
蕭明瑜皺眉,“你是說攻陷王都的事情暫緩?”
“啓稟王妃,葉某說一句大不敬的話,歷朝歷代,凡是攻陷敵方王都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王妃讀史,該是明白這一點。”
蕭明瑜淡笑,問道,“西涼王都離着這裡幾千裡遠,一個來回就是數月。數月的時間,足夠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
“若是王妃肯信任在下,在下願意做這個信使。”葉衡堅定的說道。
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等着他繼續表態。
“葉某的處境,王妃一清二楚。葉某的目的也很明確,就想擺脫如今的身份,謀求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待到他日,若有機會定要一飛沖天,讓當日笑我辱我毀我苛我的人,都要後悔。”葉衡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是猙獰的。不知道這人內心究竟積累了多少的怨恨。
蕭明瑜說道,“幾千裡的路程,等葉先生趕到那地方,黃花菜都涼了。而且王爺同劉都督的身邊都帶着謀士,相信這些謀士的水準並不比葉先生差個一星半點。葉先生能夠想到的,相信謀士們都能想到。所以葉先生就不用做這個信使。”
“葉某會三種西涼方言和西涼王都土語。葉某在邊關數年,一直在留意西涼的動靜。葉某有辦法不攻陷西涼王都,卻能讓西涼內亂,西涼王身首異處的辦法。”葉衡斬釘截鐵的說道。
蕭明瑜挑眉,對這番話,蕭明瑜是不相信的。葉衡發瘋了一樣想去西涼王都,尋求最大的依仗,自然會將話誇大了說。蕭明瑜冷冷一笑,“葉先生,誇誇其談可不是個好習慣。”
葉衡咬牙,“請問王妃,如何才能相信葉某,如何才能答應讓葉某前去西涼王都。”
“告訴本王妃你的目的,本王妃要聽實話。”
葉衡在掙扎,最後咬牙切齒的說道,“葉某同西涼三王子有不共戴天之仇,葉某發過誓,一定要手刃此人。還請王妃成全。”
蕭明瑜冷冷的說道,“此話不盡不實。”
“葉某的話句句屬實。當年西涼三王子喬裝打扮進入關內,後又進入京城。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葉某同這位三王子有了交集。我們的仇也是在那個時候結下的。此話千真萬確,葉某不敢欺瞞王妃。至於具體的仇恨來源,恕葉某不能據實相告,還請王妃體諒一二。”葉衡將姿態放到了最低,只求能夠出關,能夠去西涼王都。
蕭明瑜笑着問道,“若是想讓本王妃同意你的請求,你能給本王妃什麼好處?”
葉衡當即給蕭明瑜跪下,“葉某從今以後,唯王妃差遣,絕不敢有二心。若生出異心,葉某定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起來吧。”
“謝王妃。”
蕭明瑜考慮了一下,“本王妃可以答應你,正好本王妃也有些話需要人帶給王爺。你可以做這個信使,本王妃也相信你能做好。另外本王妃還會拍二十個人,都是好手,保護你的安全。你們今日就出發,日夜兼程,相信十來天的時間,應該能夠趕到西涼王都。希望那個時候還來得及。”
“多謝王妃成全。”葉衡格外的激動,再次給蕭明瑜磕頭謝恩。
當天用過午飯後,一行二十幾人的隊伍,就從北城門出了邊州城,一路朝着西涼王都而去。
蕭明瑜站在城牆上,看着這一行隊伍,心裡頭生出無限感慨。這個仗要怎麼打,的確是需要好好思量的事情。希望遠在千里之外的劉長卿同周乾,都能慎重的做出選擇。
此時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的二人,正在都督營帳內吃着火鍋。兩人都很沉默,光是埋頭吃着羊肉火鍋,卻一句話都沒有。
吃了個七八分飽,周乾才放下筷子。拿出手絹輕輕的擦拭嘴角,然後又將手絹摺疊好放進衣袖內。“大都督可有想好,下一步要如何做?圍而不攻,可不是大都督的作風。”
劉長卿繼續吃火鍋,聽了周乾的話,挑眉看了眼周乾,問道,“王爺希望本都督下令攻打王都?”
“本王如何想,有那麼重要嗎?畢竟這裡是大都督說了算,本王最多就是監軍的責任,如何打仗本王可不在行。”周乾雲淡風輕的說道。要是蕭明瑜在這裡的話,定要說兩個人都愛裝,看他們能裝到什麼時候。
劉長卿給自己灌下一碗酒,“打仗的事情不着急。”
“是不着急。”周乾笑笑,“這一仗要是大勝,大都督可想過將來何去何從。”
“回京城述職,交出兵權。除了這些,王爺還想說什麼?這裡面的道理,王爺應該比本都督看的更明白纔是。王爺與其在這裡擔心本都督的前程,不如先擔心你自己的前程吧。對於王爺如今的處境,本都督可是極爲不看好。”劉長卿說話很直接,一點都不知道拐彎抹角的。
周乾笑笑,“本王的處境的確不妙,不過最終結果如何,卻要看大都督如何做。本王請大都督行個方便。”
“行軍打仗,要緊的就是打贏。這麼多兒郎圍攻王都,本都督一直拖延着沒動靜,下面已經有不少人都產生了意見。這就好比入得寶山卻空手而回。王爺要知道,下面的兒郎們可都指望打進王都發一筆大財。王爺卻讓本都督一直拖延下去,這豈不是在同兒郎們對着幹。正所謂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樣的深仇似海,王爺承受得起嗎?可別到最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劉長卿不客氣的說道。
周乾表情不變,一臉平靜的問道,“若是大都督下令圍攻王都,那大都督有把握將王都打下來嗎?需要多長時間打下來,這些大都督可有想過?”
劉長卿嘲諷一笑,“打仗的事情,王爺還是別操心了。王爺如今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有些事情王爺最好別過問。正所謂術業有專攻,王爺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付京城那邊的風波吧。”
周乾笑道,“多謝大都督提醒,本王自會安排。不得已之下,本王還需要大都督幫忙,使一出苦肉計。只是不到萬不得已,本王也不願意走到那一步。”
劉長卿挑眉,大笑出聲,“這主意不錯。說不得本都督也要使出苦肉計,才能安然脫身。不過若是本都督同王爺一起耍苦肉計,這也太容易讓人識破。不如王爺大度一點,將這個機會讓給本都督如何?”
周乾笑道,“那大都督拿什麼來換這個機會?”
“王爺想要什麼?”
“本王希望大都督繼續拖下去,拖到京城來信如何?”周乾目光直接的盯着劉長卿,不容錯過劉長卿面目上的任何細微的表情。
劉長卿挑眉,“這不可能。等京城得知這裡的情況再做出決定,讓人送來旨意,黃花菜都涼了。本都督可以拖下去,但是不能拿將士們的性命和前程開玩笑。”
周乾嘆了一聲,“這麼說來,本王只有苦肉計可以用了。屆時還需要大都督幫個忙。”
劉長卿冷哼一聲,表示知道了。心道同周乾合作,就是雜事多。尤其是牽扯到京城的局勢,更是事多。
過得兩天,大軍對王都依舊是圍而不攻。下面的將士都很焦躁,各種流言蜚語滿天飛。劉長卿沒有刻意的去彈壓,不過他很清楚這種情況不能持久,必須儘快做出決定。只是這進攻的命令好下,後果卻難以預料。他不僅要爲自己考慮,更要爲跟隨自己身邊的人考慮。還有一個周乾,也是一個大麻煩。
而這一日,周乾接見了風塵僕僕來到王都的葉衡。一路遭遇了幾次伏擊,好在人都沒事,最多就是受了點傷。周乾先是看完蕭明瑜給他的信件,心情總算愉悅起來。然後又盯着葉衡,“本王從未見過你。”
“葉某參見王爺。”葉衡很乾脆的跪下請安,介紹自己的出身經歷和來歷,並且連帶着來王都的目的也說了。
周乾挑眉一笑,“你說你有辦法化解如今的困局?”
“正是。若是王爺信得過在下,。在下願意進王都一試,成與不成都只耽誤三日的時間。三日後自能見分曉。”
周乾冷漠的看着對方,說道:“本王身邊不缺乏謀士。可是像你這般自大狂妄的人,卻是第一次見。你說三日時間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拿下西涼王都,如此大話,本王如何能夠相信。”
葉衡擡頭看着周乾,說道,“在下不敢說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拿下王都,但是在下有自信可以讓西涼王都亂起來。西涼王數個兒子,可是很不和睦,這就是在下的機會。只要西涼王一死,他的兒子們爲了爭位大亂,那時候就是王爺的機會。有了西涼王都的配合,王爺儘可以將回京城的時間拖下去。而且也可以想辦法逐漸化解皇上對王爺的猜疑。”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周乾的語氣很冷,帶着隱隱殺氣。
葉衡沒有怕,這是他唯一的機會,就算是頭破血流,他也要堅持下去。
“你先退下,此事本王要好好想想。”周乾揮揮手,當即就有親兵進來將葉衡帶下去看守起來。
周乾做事小心,將跟隨葉衡一起來的人叫來問話,仔細問了邊州的情況,問了蕭明瑜的情況,雙胞胎的情況,又問了這個葉衡的情況。問過話後,周乾心裡頭也有了數,於是乾脆去找劉長卿商量事情。既然不能一直拖下去,那可不可以劍走偏鋒,從別的方面下手。
劉長卿認爲這個辦法可行,前提是葉衡說的都是真的。所以就必然要問清楚葉衡爲什麼有這麼大的把握。於是再次提審葉衡,葉衡心知瞞不過,於是全都交代了。他同西涼的三王子原來不是一般的關係,當年兩人根本就是情人的關係。他同西涼三王子也不是在京城認識的,而是葉衡出仕之前,四處遊歷。有一年遊歷到了西北來,無意中同那位三王子結交,後來兩人情投意合就有了關係,再後來三王子的身份被識破,二人因爲家國仇恨,斷了來往。再後來,又是一些狗血事情。總之大致情況就是這麼一回事。
而且多年前,葉衡就來過西涼王都,並且還在西涼王都住了半年有餘,所以葉衡對於西涼王都的情況可以說很是熟悉,對西涼王的幾個兒子,也有所瞭解。葉衡想要離間那幾位王子,並非是無的放矢,真正是有把握,纔敢如此提議。
劉長卿同周乾交換了一個眼神,這番話可信,葉衡此人也是有膽識有謀略,只是對於成功的可能性,兩人都懷疑。而且因爲要配合葉衡的行動,劉長卿必須下令軍隊佯攻,就怕佯攻變成真正的進攻,萬一葉衡的事情沒辦成,那可就騎虎難下了。所以這個決定很艱難,兩人一起商量了大半夜,將計劃修改了又修改,這才確定了行動計劃,決定採納葉衡的建議,使用離間計。
爲了配合葉衡的行動,劉長卿提前兩日開始對西涼王都發起進攻。雖說是佯攻,可是戰場上的形勢,隨時都在發生變化。所謂的佯攻,也需要真刀真槍的幹一架,死人自然是難免的。之後葉衡在幫助下,順利喬裝進入西涼王都。接下來就要看葉衡的行動力了。
劉長卿和周乾都在焦急的等待西涼王都的消息,等待約定的煙火被點燃,照亮天空。可是約定的三日期限過去,還沒有動靜。周乾狠狠的捶打桌面,“我們很可能被姓葉的給矇騙了。”
“不一定,再耐心等兩日,說不定就有消息了。”劉長卿倒是穩得住。
周乾已經在考慮計劃失敗後,要如何做的事情。不想在第四天的晚上,終於看到約定的信號。周乾長舒一口氣,這個葉衡算是立下一大功,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