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烏巢那邊,高覽領軍繞路趕至烏巢糧營,正遇曹操督兵燒糧,雖然曹操左右還有徐晃和曹洪等戰將,但是烏巢營內的曹軍較之袁軍兵少,且多是輕兵,先前又是急行軍與烏巢袁軍一番混戰緊接着又是滿大營跑着四處放火的,體力早已消耗殆盡,此刻被高覽領着精騎甲兵突然殺出來,自然是一觸即敗。儘管就連曹操也豁出了老命身先士卒,百裡挑一的虎衛營武衛營精銳折損了大半,曹軍仍是止不住的節節敗退,直至最後潰敗。
曹軍的不計後果的血戰也是起到了該有的效果,首先是再進一步拖延了時間,使得火勢蔓延到了根本不能控制的情況。其次也使得高覽感受到了曹軍的強悍戰力和不畏死的戰鬥意志,使得高覽放棄了縱兵追擊曹操本人的念頭,專心指揮部卒滅火救糧。
再說張郃那邊,防守反擊的戰術雖然奏效緩慢,但是卻也是當下最穩妥的戰術。若是縱兵對衝,卻是難免有被曹軍騎兵衝得七零八落的可能,不至於兵敗但是卻會導致組織調度遲滯,進而影響到救援烏巢的任務。
而夏侯惇和曹純衝入了張郃陣中第一時間沒有能撤出來,卻是被源源不斷趕來的袁軍援軍拖入了人海戰術之中。直到這兩人感覺到危險和不妙的時候,卻是發現他們被十數倍於己方的袁軍團團包圍。
一番惡戰加血戰,夏侯惇終於和曹純兩人併力殺出了袁軍步卒的重圍。原本就因爲失去了一隻眼而面目猙獰的夏侯惇臉上多了一道從額頭一直斜劃開到下巴的刀口,像是開了一道溝壑一般血肉模糊,只能是用面目全非四字來形容。而一向有着迅猛矯健之名的曹純更是身上臂膀上腿上無處不負傷,至於這兩人統領的那數千曹軍精騎和驍銳天下的虎豹騎,隨夏侯惇和曹純殺出生天的竟然不足百騎,有相當數量的曹軍騎兵都是被密集的袁軍盾手掩護下的張郃手下王牌大戟士給勾刺斬殺。
但是張郃還是贏得不夠及時,待張郃揮軍直撲烏巢大營時,曹操等人早已逃亡的不知所向,而烏巢糧營的火勢卻是讓張郃望之興嘆:“此刻就算烏巢澤的水全傾倒出來救火也是無濟於事啊!”
袁紹在當初選建糧草大營的時候,將地址選在了方圓百里最大的湖澤烏巢澤旁邊,爲的就是防止內部走水和曹軍的偷襲縱火,但是袁紹沒有料想到的是,視爲親信大將的淳于瓊會在關鍵時刻如此的不識大體和不堪,袁紹和袁氏的絕大多數智囊也沒有料到的是,曹軍的偷襲會是如此的兇猛,烏巢的火勢最終竟然會燒到如此之大的程度。
但是此時此刻的袁紹還不至於因此而捶胸頓足後悔不及,因爲只要文丑和顏良攻破曹軍官渡大營,那麼勝利的歷史仍將是他袁本初來書寫。
鏖戰從後半夜一直持續到早晨太陽出來,袁軍並沒有像荀攸于禁等人預料中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三次總攻未果,文丑顏良卻是絲毫沒有要退的意思。先是文丑手刃先前一次進攻中見勢不妙率先撤退的十餘名袁軍將官,緊接着又是顏良脫去了如同在血池浸泡過的沉重甲冑,只扛大刀裸身領着先登死士衝陣。
和先前的三次進攻一樣,顏良披荊斬棘般輕鬆便登上曹軍營壘,不同的是,這一次少了很多悍不畏死的曹軍上前抵擋,李典樂進二將一同抵擋,也是沒能擋住顏良一把大刀,一步一步被逼退,寨樓上袁軍的數量也是逐漸追上了曹軍的數量。
轟!
終於有一段土壘轟然倒塌了,袁軍陣中的文丑彷彿等待這個機會很久了一般,執槍上馬,領着一部步騎便直衝這個缺口。
距離曹軍營壘較遠處一處普通的沙堆下,袁軍掘子營督統李植滿身塵土破土而出,連咳了好幾聲罵咧咧道:“哈哈,曹軍果然忽視了勞資一個月前留下的那處廢道,這下看你們如何抵擋!”
主寨樓之上,曹軍軍師荀攸早已不再言語,更不再調兵遣將,原因很簡單,早已無兵可調無將可用了,能堅持到現在完全憑的是曹軍的毅力的血色,荀攸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翹首向東,期盼着曹操率兵趕回。
然而東面還是什麼都沒有。
謀士郭嘉忽然衝上了主寨樓,朝着荀攸喊道:“荀公達,還不走?”
荀攸淡淡看了一眼彷彿置勝敗之事於身外的郭奉孝,悲涼道:“如何走,你我皆是文弱文人,如何能在外邊河北雙煞的鐵騎下逃得掉?”
郭奉孝鬼魅一笑:“吾知道主公給你配備的親衛都被你都盡數派上去抵擋袁軍了,但吾的親衛扈從都悉數還在哦!”
荀攸差一點都被郭嘉氣笑了,搖頭道:“看來……你卻是早料到會如此了……不過若是主公不回,吾是不會走的!”
郭嘉忽然變笑爲怒,罵聲道:“我就猜到你是不肯走的!這一趟本公子就不該來!”
罵完郭嘉便是直接扭頭下樓,荀攸先是懵了一下,接着苦笑,不過不等他苦笑出聲,便是上來兩名帶甲大漢,對着荀攸拱手道:“荀軍師,得罪了!”
幾乎是文丑領兵衝進曹軍營壘肆虐的同時,顏良亦是同時殺退曹兵打開了寨門,曹軍官渡大本營瞬間宣告攻破。
李典和樂進兩個被文丑顏良打得幾乎喪失了戰鬥力,好在一直留了餘力的于禁救了這兩人,緊接着便直接棄營而逃。營內十幾萬曹軍死傷過半,餘下也沒逃掉多少,被文丑顏良一通追殺又是被俘了相當數量。不過好在因爲先前文丑顏良二將在曹操和荀攸郭嘉手下吃過大虧,見已經完成了任務,便是不再親自追擊,生怕一不留神又中了神出鬼沒的奸賊曹操的陰謀詭計那可就太樂極生悲了。於是儘管損失極爲慘重,但是曹軍仍留存了些許兵馬。至於錢糧輜重,早已耗盡哪有文顏二人繳獲的份。
再說曹操被高覽擊退遁走,並沒有跑遠,反而就在附近收攏了兩三千散兵遊勇的青州兵,緊接着便潛行直奔袁軍大本營方向,路上撞見一支同樣數千規模的袁軍步卒往烏巢馳援,便佯裝在烏巢大勝而大張旗鼓主動進攻這支袁軍,這支二流袁軍的主將卻是嚇得直接棄軍而逃,留下部卒悉數爲曹軍所俘。
曹操的目的自然不是爲了收拾一兩支無關緊要的袁軍,隨機應變的曹操授計徐晃曹洪等人,對投降的袁軍詐稱是自己曹軍燒盡烏巢之後反攻袁軍大營的先鋒部隊,又嚇唬這支袁軍,說眼下兩軍都沒有了糧草,若是不從曹軍一同進攻袁軍大營,便會在戰後將其全部坑殺而節省口糧。
而事實上,歷史上的官渡之戰曹軍雖然戰勝,但是因爲自軍糧草耗盡而又燒了袁軍的糧草,不能進一步進攻河北而又不願意放降兵回河北且中原支撐不了數量龐大的袁軍降兵糧草消耗,只能將大多數袁軍坑殺!
眼下這一詐計自然是使得這支袁軍降兵全盤信了,他們只屬於袁軍二流序列,曹操就算要補充軍力也輪不到他們,所以與其白白死掉,不如拼命搏一個活路!
於是乎,挾裹了這支袁軍的曹軍繼續向袁軍大營推進,至於曹軍所說的關於烏巢盡沒、張郃高覽二將率部投降曹軍的消息這支袁軍自然是毫不懷疑的,畢竟張郃高覽在袁氏集團中遭受郭圖一系的排擠,比起文丑顏良二人張郃和高覽在袁紹面前總是得不到信任,這些在袁軍中並不是什麼秘密。另外要是烏巢沒打贏,曹軍怎麼敢這麼囂張地進攻數十萬袁軍的大本營?
八十萬袁軍的大營自然不是屯紮在一塊的,而是以數十里連營的形式存在的。曹軍的進攻自然不會選擇袁紹的主營,而是選了一個次要的營盤。其實換句話,若是第一下就選了袁紹的主營,那數千袁軍降兵自立便會明白自個是被當炮灰使了。
總數不過六七千的兵馬向着袁軍營壘發起了最簡易的進攻,乍一看這羣人似乎是來尋死的,但是打起來了才發現有太多的意外。
首先是袁軍準備不足的問題。這半年以來,可都一直是袁軍進攻着曹軍的營壘,從沒有出現過曹軍進攻袁軍營寨的情況,是故袁軍似乎沒有守備營寨的意識,儘管有斥候提前通報有大批來路不明的軍隊逼近,但大多數袁軍卻都是傻愣愣地幹看着,等着曹軍開始攀附營寨了,這才反應過來是敵軍。
當然來進犯的敵軍中混有大批的袁軍服飾的兵卒也是迷惑了袁軍將領的一大原因。
曹操手下的主力不過那不到三千的青州兵,雖然襲擊烏巢之前曹操蒐羅盡了整個營盤才做夠一頓半飽的飯,但是此刻天明激戰一夜的這三千青州兵早已經是飢腸轆轆,但是不要忘記青州兵的前身可是青州黃巾軍,當年爲了口飯而流竄千里的青州黃巾軍,這頓餓倒是不大礙事,跑得筋疲力盡了也沒關係,只要對着袁軍喊着口號就行。
袁紹自然是根本沒有想到曹軍會打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而且會是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是來自曹軍官渡大營還是來自烏巢,又或是早就埋伏在其他地方現在才殺出來?
眼下沒有仔細的情報,袁紹只能判定這支敵軍的來援是其來的方向——烏巢,但是如此的話,張郃和高覽兩個是吃乾飯的麼?不是說偷襲烏巢的只有萬餘曹軍精銳麼?這五六千人又是怎麼漏出來的?
一切都來不及仔細分析,因爲只是片刻呼吸之間,戰場已經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