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不喜歡被人拍馬屁,但是絕不反感。畢竟這是對於人的一種優越感的滿足,沒有這種優越感存在的話,那麼出人頭地還有什麼意思?
講真,張繡本來是沒打算留容李儒的,不僅僅是因爲收容了此獠會給張繡帶來多少外在的麻煩,單說張繡集團內部,要想接受李儒也是極爲困難的。諸如袁渙閻象韓嵩等清流諍臣,是絕對不會容忍李儒這樣曾爲虎作倀助紂爲虐的人物與其並列一席的,像張遼高順紀靈太史慈這一類耿直將領也不會對李儒有好臉色。
但是不用已經送上門的李儒的話,張繡還是感覺有點可惜的。畢竟說實話李儒的綜合能力不輸毒士賈詡,當之無愧的三國起始期第一謀士,實在是時運的緣故,突然就湮滅於劇變的大潮中。
但是,李儒的這兩個錦囊,卻是幫助張繡做了決斷。
人家有心來投,自己可不能無意。李儒雖然名聲臭,但張繡閉着嘴,捏着鼻子也能湊合用。大不了東窗事發把這廝剁成八扔了再死不承認就完了。
想通了這些,張繡立馬換上了一張春風和煦的臉,親自起身爲李儒指座。“文優願棲身於張繡帳下,實乃繡可遇而不可求之事。至此以後,我淮南就不止四文了,先生一來,我淮南更添一文!”
張繡嘴裡的四文,乃指的是當下淮南主臣四人的表字。張繡本人字文錦、賈詡字文和、張遼字文遠,還有李通字文達,四個人表字裡面都帶有一個文字,這在淮南也是一個象徵着張繡軍君臣之間天配地和精誠一心的美談了,恰好李儒的表字是文優,也帶有一個文字,卻是給這美談巧上再加巧。
不過這話在李儒聽來卻是另一番意思,因此面對張繡的邀坐,李儒的一雙腳跟卻是絲毫未動,臉上更是不帶一絲遲疑猶豫:“怎敢勞煩和連累將軍,儒罪責在身,卻是不敢和將軍同堂而坐,亦不能和賈大夫、張文遠、李文達將軍諸君並列。儒只乞將軍予儒一皁吏之職、一間草房便是再造之恩了。”
李儒說完這句話,張繡這才真的笑了。我是不怕天下衆口矢之,但就是怕你沒有自知之明。
擺了擺手,張繡說道:“既來之則安之,豪宅深院我淮南還是不缺的,文優可隨便挑一箇中意的。至於官職銜位,壽春行宮這邊還缺一個掌管文書筆記清點財物的主薄,雖然品秩稍低了些,但是隨時想要請見我或者賈大夫都是可以的。”
李儒當即長身一拜:“多謝鎮東將軍大恩厚德,儒當效死以報。”
宅院這些張繡確實不缺,當初把淮南的世家豪族清洗了個七七八八,壽春現在空着的宅院着實不少,任由李儒選一個便是。至於壽春宮主薄的職位,雖然是個不大入流的介於官和吏之間的職位,但是卻是張繡對於李儒身份的一種掩飾和保護。
李儒新入麾下,在加上其身份名聲的特殊性,註定了李儒在張繡集團內長時間內是無法光明正大出現在臺前並掌權的。那麼就只有下放基層或者留侍在張繡身邊兩個選擇了。
下放基層肯定是不可能的。李儒本身的類型和功能屬性已經決定了他只能身處高層才能發揮效力。但是如果將其像童飛陸遜一樣先留侍在身邊當親隨的話,也是極不合適的。畢竟身爲淮南和江東的實際執牛耳者,張繡本人及其身邊一應近衛親隨是受到了極大的關注的,這種情況下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文書記室的更換添置,也會受到多方面的觀察打探的,而這些恰恰是決不能在李儒身上發生的。
先不說這會不會給外部勢力諸如曹操袁紹之流抓到把柄,單說袁渙張遼等人,是絕對忍受不了像李儒這樣奸佞爲禍之人充任張繡的親隨。哪怕李儒在張繡集團內的位置確實是張繡的一個幕僚,但是袁渙韓嵩張遼等人是絕對忍受不了這種事情發生在明面上!
所以綜合種種考慮,張繡只能另謀他法,將更名換姓的李儒放在壽春宮的編制之下。這樣既不會因其不必要的打探關注,也避免了張繡集團內對於李儒不滿聲音的爆發。雖然說這種不滿不會被壓制而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愈發強勢,但是張繡相信,棉花的巨大效用最終會使清流派留給李儒一個混飯吃的位置,這對於李儒來說完全足夠。
李儒自然也明白,在遠離張繡集團正規文武系統的壽春宮任職,確實是自己當下的最好去處。作爲壽春乃至淮南的天然禁地,李儒可以安心在偌大的壽春宮內幫張繡培植棉花預備推廣。另外張繡話中最後一句也是向李儒表明了,你除了培植棉花,也是可以在幕後參預軍政議事的。這樣的結果,卻正是李儒心底所仍奢望的。
說回來,張繡還是真要感謝一下袁術袁公路的。要不是這貨大興土木建起了壽春宮,自己現在還頭疼怎麼放置袁胤袁耀還有李儒的問題。
提起袁耀,張繡就有些想笑的感覺。回到壽春之後第一個要見自己的不是彙報情況的袁渙李通,也不是賈老頭,而居然就是這位整日不着邊際的袁大公子。而且令張繡摸不着頭腦的是,這位整日嘻嘻哈哈沒個正行的袁宮尉,卻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一本正經的向張繡提出了請親。請親的對象,卻是賈詡府上的一位女眷。
本來按照正常情況,你要娶賈府的女的,那就應該去賈府去提親。但是世人都知道,賈大夫和賈府極少接客,十個上門請見的九個都會收到賈老頭有恙在身不便待客的委婉回覆,加上賈老頭自帶的“毒士”光環,那麼袁耀來找張繡做主而不是去找賈詡談親倒也說得過去。
賈詡確實有幾個女兒,而且張繡也都見過,也有在婚配之齡的,張繡最開始只當袁耀是因爲賈詡的超然地位而尋求抱個大腿,於是便將這檔子事借空給賈詡當做笑話說了。不過讓張繡極度詫異的是,賈詡卻是一本正經地回了這麼一句:“袁公子文武皆通,品性雖揚卻不張,作婿是甚合吾意的。只是可惜了,恐怕是袁公子誤會了,他看中的女子,卻並不是老夫的女兒。”
這句話驚到張繡的有好幾處。第一處就是賈詡居然誇袁耀文武全才,說有招攬袁耀爲婿的意思!這是什麼鬼,是正話反說麼?不像啊,和老頭混一起這麼久了,沒聽過他用這種語法啊!還有袁耀誤會了是怎麼回事,袁耀這廝到底是看上誰了?
張繡最後還是知道了袁耀到底是看上誰了。說到底原來是因爲郭嘉和許褚的挾持事件,平日裡眼高過頂的袁公子卻是對柔裡剛烈的呂伶一見傾心。當時袁公子只注意到了呂伶和賈詡情同一家親,回壽春後又聽說賈詡的家人和兒女都到了壽春,於是當呂伶乃是賈詡膝下的愛女之一。
事情搞清了,張繡卻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呂伶雖然出身溫侯膝下,隨呂布和嚴氏在這戰火紛飛人心險惡的亂世也輾轉了半個天下,但是一直以來心思卻是極爲單純的。說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也不爲過。就拿呂伶對張繡的印象和態度而言,並沒有因爲張繡身居顯赫而敬而遠怯,一直都把張繡當做當初那個一同伴玩有過歡樂的大哥哥。
而張繡對在丹陽初遇時年僅十七的呂伶也是沒有其他的特殊情感的,畢竟兩世爲人,且現在張繡的心底有着特別的牽掛,對於小蘿莉類型的確實沒有絲毫的興趣。對待呂伶,張繡也一直盡心盡力的充當着大哥哥的角色。這倒並不是因爲張繡是因爲張遼高順等呂布舊將而特意爲之,而實在是因爲張繡前世是個獨生子從沒有過兄妹體驗的潛意識驅使爲之。
古人成親都早,張繡也一直在心底存着爲呂伶找個相配的如意郎君的想法。最早時張繡心裡的最佳人選是年紀與呂伶相仿且潛力無限的陸遜陸伯言,但是在得知陸遜居然和小喬是青梅竹馬的關係之後,張繡卻是放棄了這一設想。
除去陸遜,也就周瑜的年齡和呂伶相近了。不過張繡清楚周瑜所中意的類型,只能是大小喬這種的。除此之外張繡其實不想將呂伶嫁給年齡相差很大的男方,雖然這種情況在古代很普遍,但是呂伶的純真性格註定了找個年齡相仿的是最契合的。
回壽春之前,張繡還曾設想過童飛和呂伶的可能性。畢竟這兩人不僅年紀相差不大,而且都有着一個相同點,那就是武力值都不低。不過張繡卻總是感覺童飛身上少點什麼,故此事也一直放在心裡。只是沒想到剛回壽春,袁耀卻是打起了呂伶的主意,而且看似這位平日裡行事放浪的袁大公子這次居然有點動真格的意思。
張繡在那次的棄妹叛逃事件之後對於袁耀一直是沒多少好氣的,這次更不例外。留你在壽春給你口飯吃已經算仁至義盡了,居然還想癩蛤蟆吃我家小妹的天鵝肉,實在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