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臧洪之事可見袁紹其人外寬內忌,稍有觸犯便以勢壓人,若我等歸附於他麾下,勢必要每日兢兢戰戰,諸位你們可曾願意?”
面對張繡的詢問,衆人皆是緘口不言,但是所有人眼神中的思慮與猶豫之色已經完全消失。
看到張繡已經是決意不肯歸附袁紹之後,身爲張繡長者的賈詡暗自在自己心裡又對張繡的眼界打了一個高分,明面上也配合張繡地咳嗽了一聲開口問道:“現今的河北四州刺史,諸位可曾知道都是誰?”
不少武將面面相覷,他們這些日子早已因爲重新調整軍隊而忙昏了,哪裡顧得上幾千裡外河北發生的不相干的事情。
賈詡微微轉向斥候大統領裴元紹裴校檢校尉,後者抱了抱拳一副正經樣子說道:“根據我方派往青州的探子探報,袁紹目前在青州的刺史爲——袁紹長公子袁譚;在幽州任命的刺史爲——袁紹次子袁熙;在幷州任命的刺史爲——袁紹外甥高幹;在冀州,袁紹以大將軍兼領冀州牧!但還設了冀州刺史,爲——三子袁尚。”
裴元紹說完這些人的名字,衆人頓時心裡明瞭賈詡什麼意思了。
“袁紹欲成王霸之業,此時正是最爲關鍵的時候。只要使得麾下文武文有所揚,武有所用,其心衆志成城,再整合百萬帶甲之士,那麼就算是曹操這樣的奸雄,也必定不是對手。”
“曹操雖然鋒芒極利,麾下文武英傑更是當時首屈一指,但是袁紹憑藉其聲望,聚合起來的文武英才也不在曹操之下。顏良文丑可敵徐晃許褚,張郃高覽帶兵不遜曹仁于禁,其百萬河北帶甲之士,戰力不下三十萬能征慣戰之曹軍。文臣謀士方面袁紹也不遜色,沮授審配田豐許攸可當程昱郭嘉荀彧荀攸。袁紹比曹操,更兼有數年休養生息四州之力,而曹操卻是隻有疲憊凋敞之四州,兩相比較,袁紹天下第一諸侯之名,卻是名副其實!”
“但是,袁紹雖然能夠聚合人才英傑,卻是不善於用人。雖然能夠效仿周公之禮賢下士,卻做不到任人唯賢。袁氏僅有四州之地,卻都是讓年齡不過二三十的兒子外甥主一州軍政。賢才大能雖多,但不能施展所長。和平時兵權多在袁氏親信舊吏手中,戰時才託付良將,兵馬雖多卻調劃命令不一。現今袁紹許文錦一州之牧,無疑只是因爲文錦佔據淮南,可與他夾攻曹操而已。等到袁紹平定了大局,那麼臧子源臧青州被貶東郡的事蹟便會在文錦身上重演。'
賈詡一番話說完,衆人皆是汗顏。也是啊,一旦讓袁紹吞併了中原,那麼張繡以及天下諸侯都不會是袁紹對手,那麼沒有任何顧忌的袁紹是可以任意拿捏張繡的。
衆人不禁一齊又想到了原袁紹的頭號大將麴義。
麴義原本是冀州韓馥的大將,但是因爲韓馥無能,麴義帶領本部士卒投奔了聲名極高的袁紹。這件事情也是袁紹圖謀冀州的開始。之後袁紹趁機派荀諶高幹爲使者,勸說韓馥獻出冀州。韓馥還沒有答覆的時候,聽到消息的另一名韓馥的大將張郃也反水了。有自知之明的韓馥便以一州之主的地位把全部地盤讓給了名義上的屬下——渤海郡太守袁紹。
麴義張郃投降袁紹之後,各有一戰,決定了他們在袁紹集團內部的運勢。
那便是對公孫瓚的界橋之戰。那時公孫瓚藉着攻破青州兵勢很盛,壓過了纔得到冀州的袁紹。接着公孫瓚又圖謀冀州,袁紹當時派公孫瓚的從弟公孫範爲渤海太守,以討好公孫瓚,並躲避公孫瓚的兵勢。但是公孫範卻是剛掌控渤海便倒戈,和自己堂兄公孫瓚一起攻打冀州。
袁紹不得已迎戰,當時袁紹兵少且弱,公孫瓚兵多且勇,局勢對袁紹不利。袁紹便讓麴義領本部兵馬當前鋒,迎敵公孫瓚威震邊塞的白馬義從。
白馬義從屬於沒什麼防護的輕騎弓騎,類似於張繡的羌胡弓騎,但是卻更爲精良。依靠速度和弓箭造成殺傷。而麴義的部衆卻是以大盾加弓弩的配置的步兵,而且不足千人。但是公孫瓚威震塞外鮮卑胡人的數千白馬義從卻在這支步兵面前吃了大虧,極大的盾牌使得白馬義從的弓箭失去了殺傷,等到白馬義從企圖用近戰武器解決面前行動不便的重盾手的時候,卻發現隱藏在巨盾之後的不是長槍刀劍,而是所有輕騎最怕的弩!
在近距離下,弩箭的殺傷力以及持續力比弓箭強很多,所以身上只有皮甲的白馬義從瞬間遭到了殘酷打擊。一支弩箭平直射出,在幾十步甚至十幾步近的距離能穿透一人,所以公孫瓚引以爲傲的白馬義從敗了,敗得很徹底。
讓準備措手不及的白馬義從更反應不及的是,面前這羣裝備了巨盾的步兵居然沒有像普通重盾手一樣穿重甲,甚至連皮甲都沒穿,只拿着輕刀輕劍,龍行虎步般急促殺向混亂的白馬義從。
沒有用弓箭造成殺傷,而且陣形大亂,而且失去了速度與敏捷優勢的白馬義從成了待宰的羔羊,瞬間大敗特敗。袁紹趁機揮軍掩殺,顏良文丑兩員悍將引軍向前,大敗有優勢兵力的公孫瓚。
袁紹好歹也是懂點打仗的,知道讓公孫瓚反應過來這仗成敗還不確定,便當即讓全軍壓上,自己只帶百餘人緩緩前進。
這百餘人的裝備也很奇葩,都是一身覆蓋全身的重甲,人人高大威猛,手執一杆大長戟。這百餘人並不是袁紹的親兵灰霜營,袁紹爲了一口氣壓死公孫瓚連親衛灰霜營都派出去了,只留下這支裝備重甲不便追擊行動的步兵。
結果在袁紹脫離了大隊兵馬很遠的時候,被最早打散的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忽然又重新匯聚在一起,而且瞅見了袁紹這一百步兵。
於是,這兩千多在塞外縱橫無敵白馬義從殺了過來,企圖幹掉這一百袁軍掙回一點面子。
這羣白馬義從裡面沒人認出來袁紹也在裡面,只是按照常規情況打。先是掏出弓箭遠射這羣沒有一個盾牌的重甲兵。
於是這羣士兵趕緊用身體護在袁紹和隨軍謀士田豐身上。普通的重甲手都有盾牌,但是這羣統一拿着戟的重甲手卻是連個最小的手盾都沒有。
兩千白馬義從包圍了袁紹這一百人,箭如雨下。但是奇怪的是,這支沒有盾牌的甲兵卻是一點都不怕射來的弓箭,很多甲士直接面向白馬義從,就拿身前的重甲硬抗射來的羽箭。
從重甲的裝備程度上,全身的甲冑是不遜於飛熊兵的,甚至就是模仿飛熊兵制造的。只是飛熊兵沒有固定武器,還有裝備盾牌,而這支步兵兵器只有一支大戟。
見射程遠且可以曲射拋射的弓箭力道穿透不了重甲,惱羞成怒的白馬義從們又拿出了彎刀,企圖依靠人數優勢解決這羣穿龜殼的步兵。
騎兵剋制步兵的兵道在同一天之內再次被打破,這羣步兵訓練有素地依靠長戟排出了白馬義從從沒見過的戟陣——刺蝟陣,觸碰上去的白馬義從無不墜馬被勾殺。
血戰很久,白馬義從死傷不少,然而卻還是不能深入陣中。加上麴義已經領兵返回,不知道里面就是袁紹的白馬義從們一鬨而散。
戰後,白馬義從們終於知道自己錯失了一個徹底扭轉戰局的天大機遇,得知了那兩支從未謀面的奇葩步兵的名字。
裝備巨盾卻居然不是重型兵的——先登營。裝備重甲卻沒有重甲兵的標誌盾牌的——大戟士!
士皆先登,人人死志!
先登死士在此戰的關鍵性表現使得統領麴義從此平步青雲,成爲了袁軍第一大將。而大戟士雖然也不賴,但卻只能防守不能追擊的遜色表現導致其統領張郃只能授任四大庭柱。
然而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在此後不斷斬獲戰功的麴義越做越大,終於引起了袁紹的猜忌。於是去年便被袁紹以居功自傲目無主公的名頭斬首了。
說白了,就是功高震主。這個一方面可以說明麴義的人品,更多的,說明了袁紹自己的才能、肚量以及用人藝術。
或許麴義是真的居功自傲,但是一個優秀的主公是從來不會讓部下做到“功高震主”的,麴義的事蹟正好說明了袁紹自身能力的有限。
一個容不下比自己只是單方面能力強的屬下的主公,跟隨他的話是不是要時刻隱藏自己過人的能力?
陳宮張遼等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袁紹,終究是一時豪傑而已!”
忽然,一個不屬於殿堂內的聲音傳了出來!
卻見河北使者荀諶,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了進來。
賈詡適時起身,面向張繡做了一拜:“不曾經過文錦許可,就將文錦關押的重犯釋放出來,並且旁聽了我軍議事,老夫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