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生,她是誰?”女人明亮的雙眼盯着齊慕槿的背影,久久難以收回。
“是她……”陳翰生並沒有過多的解釋,將地上的花束和禮盒撿起來,徑直朝屋內走去。
“她?”女人愣了片刻,愕然醒悟過來:“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會……”
陳翰生進屋,將東西放在中式茶几上,脫鞋上榻,一邊和蓋碗茶一邊幽幽的說:“我一直以爲她死了,也許在她的心目中,我纔是死去的那個人。”
不難想象,齊慕槿這些年過得有多苦,在那個保守的年代,未婚生育對年紀輕輕的她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她恨他也是理所當然。
而當年通知他齊慕槿死訊的人在十年前已經去世,他不可能再去追究她的責任,陳翰生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當年自己的母親會騙自己說齊慕槿難產去世……
思來想去,陳翰生只能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母親重男輕女,他是家中獨子,母親希望他有兒子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唉,畢竟是自己的母親,而且已經去世,陳翰生不能責怪她!
一杯茶很快見底,女人給陳翰生斟滿一杯,坐在了他的身旁:“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唉……”陳翰生嘆了口氣,右手拿着茶杯的蓋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茶水,他和齊慕槿畢竟分開了這麼多年,也許她已經嫁人了……唉……如果她嫁人了,他還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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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瀟瀟給齊慕槿打電話,準備問問東西送過去了沒有,電話一接通,就聽到難以自抑的哭聲,葉瀟瀟心口一緊,急急的問:‘媽,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瀟瀟……瀟瀟……”因爲抽泣,齊慕槿說話斷斷續續,許久也不能將想說的話說出來。
“媽,你別哭,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葉瀟瀟急壞了,忍不住在心裡猜測,難道齊慕槿幫她去送東西,被陳翰生的非禮了嗎?
天,不會真的是那樣吧!
陳翰生看上去道貌岸然不像那種人啊,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定真的……
葉瀟瀟越想越着急,恨不得馬上飛回濱城看個究竟。
她拿着手機,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焦躁不安的情緒像火山隨時可能爆發。
“媽,是不是我的那個客戶欺負你了?”
“瀟瀟,他……他……”齊慕槿話未說完,又哭了起來,她實在太難過,積壓了二十七年的悲傷在這一瞬間涌上心頭,眼淚已不足以詮釋她此時的心情。
“他真的欺負你了?”葉瀟瀟氣得跳腳:“我馬上報警,讓警察狠狠懲治他!”
“別,別報警……”齊慕槿終於順了氣,用帶着濃重哭腔的聲音說:“他沒對我怎麼樣……我只是……只是很難過……”
“爲什麼難過?”雖然齊慕槿說陳翰生沒對她怎麼樣,但葉瀟瀟並未完全相信,她秀眉緊蹙,急急的問:“媽,你快說清楚,不然急死我了。”
“唉,三言兩語哪裡說得清楚……”齊慕槿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擦乾眼淚,望着藍天和白雲,幽幽的說:“我剛纔見到你們的爸爸了……”
“真的?”葉瀟瀟急切的追問道:“他在哪裡?”
“他現在過得不錯,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了。”一想到陳翰生說她已經死了,齊慕槿便悲從中來,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嘩嘩往下墜。
“媽,你別難過,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要不你來M市散散心吧,我馬上給你訂機票。”
離開濱城這個傷心地,確實是不錯的選擇,齊慕槿終於沒再拒絕,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前往M市,和女兒女婿外孫女一起過年,過一個有人陪伴熱鬧的新年,齊慕槿安慰自己,她也並不比陳翰生過得差,她雖然沒有丈夫,但有兩個女兒,一個女婿,一個孫女,她已經知足了!
齊慕槿晚上纔到達M市,齊振楠開車去接她,齊慕槿坐上車沒見到葉瀟瀟,奇怪的問:“瀟瀟呢,她怎麼沒來?”
“她在家……”齊振楠沉吟片刻,才說:“瀟瀟懷孕了,我讓她臥牀休息不要出來走動,不然她一定來接你。”
聽到葉瀟瀟懷孕的消息,齊慕槿又驚又喜:“什麼時候懷上的,多久了?”
“這兩天才檢查出來,還不到四十天,瀟瀟本來打算三個月之後再告訴你,既然你過來了,早點知道也好。”齊振楠將齊慕槿的行李放進後備箱,然後坐進副駕駛位,透過後視鏡看着齊慕槿,笑着說:“我是該叫你姐呢,還是叫你媽?”
齊慕槿也笑了:“確實不好稱呼,不管叫姐還是叫媽聽着都彆扭,能不叫就不叫吧!”
“嗯!”齊振楠也這麼想,省掉稱呼,有話就說,多方便,還可以避免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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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齊慕槿在身邊,這個新年少了許多的遺憾,成了葉瀟瀟過得最開心的一個新年。
大年三十的晚上,葉瀟瀟和齊慕槿張羅着包餃子,齊振楠早早從酒店回到家,也加入了包餃子的行列。
齊振楠包出第一個餃子,就引來了葉瀟瀟的讚歎:“哇,沒看出來你包餃子包得這麼漂亮,是怎麼包的,教教我。”
“呵,很簡單,把褶子往裡面壓,跟着壓下去。”
很快一個秋葉型的餃子便在齊振楠的手中誕生,在葉瀟瀟崇拜的眼神注視下,齊振楠使出渾身解數,把他包餃子的本事全部施展出來,各種形態的餃子讓葉瀟瀟讚歎不已。
齊振楠趁葉瀟瀟不注意,將沾滿面粉的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葉瀟瀟不甘示弱,直接抓了一團麪粉灑在了齊振楠的頭上,心心也加入到葉瀟瀟這邊,朝齊振楠進攻。
歡笑聲不絕於耳,齊慕槿一邊包餃子一邊看他們打鬧,陰鬱多日的心情終於放了晴。
熱氣騰騰的餃子出鍋,葉瀟瀟正準備吃,接到了陳翰生的電話,這時她並不知道關於陳翰生和齊慕槿的過往,只把陳翰生當作客戶和普通的長輩對待。
“陳叔叔,你也新年快樂……是啊,我現在在M市,過完年會回去,嗯,有什麼事你直說好了,只要我能幫上忙,一定盡力。”
電話那頭的陳翰生這兩天一直在打聽齊慕槿的下落,問遍身邊的朋友,每一個人認識齊慕槿,陳翰生最後纔想到葉瀟瀟,希望在她這裡能打聽到一些事。
“不知道你認不認識齊慕槿?”
葉瀟瀟下意識的看向坐在對面的母親,隱隱約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兒,便拿着手機去陽臺外面。
“陳叔叔,能不能告訴我齊慕槿和你是什麼關係?”
聞言,陳翰生的聲音頓時高了幾個分貝:“你是不是認識齊慕槿,昨天是你讓她來的吧?”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陳翰生便是……不……不可能……葉瀟瀟甩甩頭,將闖入腦海的念頭統統甩出去。
“唉……二十幾年前的事了……小葉,你和慕槿是……”
什麼關係?
話未全部出口,陳翰生緊張得喉嚨裡像塞了塊海綿,說不出話。
竟然真的是他!
葉瀟瀟愣愣的站在那裡,任由晚風吹拂她的秀髮。
她的親生父親……近在眼前,遠在天邊……難怪她感覺那麼親切,原來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在作祟。
“小葉,喂,聽得到嗎?”
葉瀟瀟沒再說話,按了掛斷鍵,失魂落魄的回到室內,看着齊慕槿,幽幽的說:“是他,給我打電話了,問我認不認識你,和你是什麼關係……”
“啪嗒……”齊慕槿手中的筷子跌落在地,她慌張的問:“你告訴他了?”
“沒有,我還沒有告訴他,他是我爸爸,陳翰生便是你口中的陳友斌,是不是?”
齊慕槿緊抿着脣,閉上眼,悲傷的點了點頭。
終究瞞不住,讓葉瀟瀟知道也好,她有權選擇要不要認那個父親,作爲母親也無權干涉。
手機再次響起。
葉瀟瀟看過來電之後關了靜音,然後認真的對齊慕槿說:“媽,你說我要不要認他?”
“你這麼大了,我尊重你的選擇。”齊慕槿說着彎腰撿起地上的筷子,然後去廚房另外拿了一雙出來,慢條斯理的吃餃子,彷彿置身事外般的冷靜,但眼角的淚卻悄無聲息的滑落,和餃子一起吃進嘴裡,鹹澀得厲害,即便是這樣,這餃子也是齊慕槿吃過最好吃的餃子,因爲滿滿的,都是幸福。
葉瀟瀟看着悲傷的齊慕槿,無聲的嘆了口氣,拿着手機到陽臺,接聽了電話,直言不諱:“齊慕槿是我媽媽,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
“她是你媽媽?”陳翰生之前也想到過這個可能性,但此時聽葉瀟瀟親口說出,仍然不能避免的震驚。
“是的,齊慕槿是我的媽媽!”葉瀟瀟認真的複述了這句話,她很想撕開負心漢的面具,看看他最真實的嘴臉是什麼樣子,一直以爲他是個好人,是個儒雅的長輩,沒想到,年輕的時候確實個極爲不負責任的男人,精蟲上腦,險些毀了自己母親的一生。
男人一夜,女人一生,多少女人爲男人的薄情寡義流盡了眼淚,傷透了心,說到底,男人都喜歡花言巧語,騙女人的心,騙女人的身,好男人騙女人一世,壞男人志騙女人一時,而女人卻總是心甘情願讓男人騙,就算明知道被騙,也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