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讓你師父走了?”朝陽問,有些不悅,因爲東勝的身體纔剛剛好轉,現在亂跑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所以對寶林說:“趕緊的派人去找啊。
“啊?”寶林猶豫:“可是我不能出去啊。”
“師父都快要沒了,你還守着那些東西幹什麼?”朝陽又好氣又好笑。
“我去找師父。”寶林終於勇敢的踏下了臺階,找東勝去了。
“缺心眼啊。”朝陽轉頭就看見楊宗保赤足坐在臺階上,問:“咱們要不要去找?”
“不用了。”楊宗保搖搖頭。
“爲什麼?你不着急?”朝陽問。
“我大概能知道他去了哪。”出乎朝陽的意料,楊宗保似乎早就知道東勝要走。
“去哪?”朝陽問。
“王宮。”
“他爲什麼去那裡?”
“東勝和尚想要促使我和亨利的合作。”
“怎麼促成?”朝陽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不知道。”楊宗保果斷的承認:“他和亨利之間的事情肯定不像他講的那麼簡單,所以應該有什麼辦法吧。”
“他身體不好,根本不能走動,難道你就不擔心?”朝陽問。
“……”楊宗保沒有搭話。
“你早就知道他回去送死?”朝陽心思乾淨,所以很快就能發現這件事的蹊蹺之處。爲什麼楊宗保出去和回來都那麼及時。
“我早知道他會出去,但是不知道是去送死。”
“他那身體出去不就等於去送死?”
“……”
“你是個醫生。”見楊宗保沉默,朝陽強調。
“……”楊宗保還是沉默。
“你不該救死扶傷嗎?”朝陽的聲音越來越高了。
可是楊宗保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給寺廟鍍上了一層聖潔的色彩。楊宗保背對着陽光,讓人看不清他臉色的表情,但是朝陽卻知道一定的是非常的糾結。
“以前,我以一個醫生自居,認爲醫生是一個崇高的職業,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制約。我要求自己醫院的醫生不收紅包,不戴有色眼鏡,一視同仁……而喬治和我不同,他治下的醫院價格貴的離譜,甚至只有那些有錢人才能夠得到救治。可是他卻能很好的改善醫生的生存條件。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爲了要實現他的目的。對他來說醫生這個職業只是爲了實現他某種願望的手段而已……”
“你想說什麼?”朝陽不知道楊宗保這樣語言混亂是爲了什麼。
“我想說的是,我和他是一樣的。我也功利,勢利,我當醫生開醫院也是有目的的。只是這個目的連我自己都沒有發現,直到……”說到這裡楊宗保頓了頓,繼續說:“直到喬治死了,我才意識到我以前的所作所爲只是出於一種恐懼。不敢對任何東西上心,不管什麼都不敢爭取,包括艾薇兒……”
朝陽知道艾薇兒,知道那個留下楊憐的女人。她知道如果楊宗保能夠主動提起艾薇兒,那將是他徹底的解剖內心的時機。
“在艾薇兒的事情上我也有責任,如果當初我能夠主動去爭取,情況也不至於如此,甚至楊憐可能也不會出生。喬治奪走聖母瑪利亞醫院的時候,我也不關心,那是因爲害怕被背叛的感覺……而造成我這樣性格的原因是母親的意外身亡,父親的拋棄……”
“那少爺要幹什麼?”朝陽漸漸的把握住了楊宗保話裡的重點。
“幹什麼啊?我小時候待過的精神病院被我可以遺忘了,但是喬治沒有,他這些年來做了很多調查,發現自從我們離開之後那所醫院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不是地址變了,相反房子未變,但是裡面什麼都沒有,就像是從來不存在一樣。你認爲有那種力量能夠把上百人存在的痕跡全部抹去了?”
“……”朝陽靜靜的充當着聆聽者的角色。
“我清楚的記得那所謂的精神病院裡關押的不僅僅是精神病人,各行各業,不同人種……似乎就是個培養皿一般……讓我們自相殘殺,然後得出一個勝利者?我不知道。很多事情都聯繫在了一起。能夠從裡面出來的人冥冥之中有了聯繫。我和薔薇、喬治聯繫是因爲本來就在一起,而流川.康城也似乎在小時候消失了一段時間雖然有些臆測,但是我總感覺這裡面之間是有聯繫的……可能是我小時候的陰影,所以我總是不願意觸及。喬治比我堅強,我知道他在調查,所以就躲了起來,讓喬治去衝鋒陷陣。可是現在喬治死了,那所有事情就得我來了。這單合同我必須籤成,即便是東勝和尚死了,我也在所不惜。我急需建立自己的勢力,在國內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有風吹草動我就得隱姓埋名。在別人看起來,我似乎是成功的。但是還是在別人爪子之中被揉捏着。從前我參軍,爲的是尋找另外一條出路,但是後來我發現根本行不通,上面關卡重重,即便是我一帆風順,也不能達到能夠預期的目標……”
“我知道了。”朝陽聽完楊宗保的解釋,沒有猶豫,坐在了他的身邊。
“你不覺得我自私?”楊宗保問。
“沒有啊。”朝陽聲音平靜,完全看不出剛纔的憤怒了:“我知道你這幾年的壓力。只是沒想到你的壓力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你不怪我不顧東勝和尚的死活了?”楊宗保苦笑。
“如果用東勝一人能換取那個合作,那還是很划算的。”朝陽的接受能力十分強大。
“那我們就等等?”其實楊宗保心裡也很忐忑。從喬治出事開始,他就不正常了。雖然不至於主動傷害別人,但是電站事件給他心裡帶來了難以描述的壓力。加上這次東勝和尚的事情,他一直以來堅守的道德終於有了縫隙——說到底東勝和尚是他的病人。
兩人從旁晚一直等到了深夜。當寺裡的和尚換過四周用來照明的香燭的時候,東勝和尚終於回來了。
每走一步就在他的身後留下兩個血腳印。
“快。”楊宗保首先衝了過去,把老和尚打包抱起。老和尚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所以楊宗保很容易的輕易就把他抱起來。
“是。”朝陽也是當機立斷的人,跟在了楊宗保身後,跑進了公寓。
楊宗保把東勝和尚放在了地上,讓他全身躺平。然後解開了衣服。衣服下面有七個血洞。
“有止血的東西嗎?”楊宗保問。
“上次那個蓮子還沒用。”朝陽說着就在楊宗保口袋裡摸出蓮子用力一捏,蓮子被捏成了粉末,隨後把蓮子粉摸在了老和尚的傷口上:“怎麼養?”
“要輸液。”楊宗保的表情不容樂觀。
“不能輸液。”東勝和尚雖然神色萎靡,但是留有清醒的意志。見到楊宗保想給他輸液,馬上就阻止:“我不想接觸那些非自然的東西。”
“血止住了。”朝陽提醒。
楊宗保見東勝和尚身上的七個血洞已經完全被止住了,不再流血。沒想到蓮子的效力這麼強。
好在東勝和尚的傷口都避開了重要的位置,所以沒有立刻斃命。
“放心吧,想要輸液我手上都沒工具。”楊宗保拍了拍東勝枯瘦的手背,讓他放心。
“他本來身體裡就沒有多少血液,現在又流失了那麼多,估計支撐不下去。我只能先讓他活着。”楊宗保十分的嚴肅,東勝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全身體內的血液已經不能夠維持整個身體的運作了。
“怎麼辦?”朝陽問。
“我要讓他四肢的血液回到心臟。”楊宗保說完,變魔術般,從身上取出了一套金針:“火。”
“好的。”朝陽似乎早就瞭解了楊宗保要做什麼,從禪房的木柱子上取下了一支香燭。
楊宗保把金針在香燭上稍稍的燒了下,然後提起東勝和尚的一隻腳,在他的膝蓋後面紮了下去……
這次楊宗保扎得很深,幾乎把金針全部插進了東勝的身體。插完一支腿,楊宗保又開始把另外一隻腿上插滿了金針……接下來右手的肘關節處……然後左手的肘關節處……
多虧東勝和尚很瘦,楊宗保才能準確的辨認大血管的位置,從而把血液阻斷在近心端。雖然不可避免的還有些毛細血管會有血流通過。但是那也正是楊宗保想要達到的效果,只要有血運,那麼遠心端就不會壞死……
當楊宗保完成了之後,東勝和尚的臉色恢復了一些,不再如同死人般那麼蒼白。
“別浪費了。”楊宗保對朝陽說。
朝陽會意,把手在清水裡洗了洗,然後慢慢的把洗手水喂進了東勝和尚起皮的嘴巴里。
東勝和尚在說完前面一句話之後,就暈了過去,所以並不知道楊宗保對他做了什麼。
“現在只能靠天意了。”楊宗保守在東勝和尚旁邊說。
“大師活下來的機會大嗎?”朝陽問。
“不大。雖然我的做法看着神奇,可是歸根結底還是能夠理解的。大師因爲流失了太多的血液瀕臨死亡,我要救他就要維持他的心臟,他的腦袋……這些重要器官的血運,就必須讓它們保持充足的血液。那就只有犧牲四肢了。所以我用金針封閉了他四肢的大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