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山伸手攔在她的後背,止住她後退的步伐。
席三默驚惶的看着他:“這是怎麼一回事,水晶棺裡躺着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水晶棺裡的物體,起先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看見水晶棺上方懸着一個紅布金絲錦囊,錦囊裡鼓鼓囊囊,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
之後,水晶棺裡急速閃過一絲微弱的藍光,藉着一閃而過的藍光,她又多看到了一點。
水晶棺裡面躺着一個透明的女人形體,雙腳伸得比直,腳上畫着兩副龍飛鳳舞的符咒,那符咒像藤蔓一樣纏繞着那兩條沒有血色的長*腿。
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無袖的及膝短裙,裙上染着點點鮮血,那血看着倒不猙獰,反而有點像白底紅花的布料,幾分熟悉的感覺。身後飄浮的是她長長的黑髮,像水藻一樣,隨波而動。
有靜有動,動靜結合,怎麼看着,也不像水晶棺承載的死亡。
再借着一閃而過的微弱藍光,席三默這纔看見,女人的額頭中間還藏有一團黯淡的幽藍色的光,拇指蓋大小,一明一滅的閃爍,像發光的螢火蟲,光亮度十分的薄弱短暫,她盯着女人的臉,等藍光亮起的時候,好看個仔細。
誰知道光亮再閃起時,席三默卻嚇了一大跳,那張臉,那張透明的女人的臉分明……分明就是……
她的臉,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個女人!!!
難怪席三默會嚇得連退數步,任誰看到一個和自己長相一致的人躺在冰冷的水晶棺中,誰都會害怕!
“怎麼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到底是誰,怎麼會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她爲什麼會是透明體?爲什麼?還有神秘男人讓你盯着我,他爲什麼要讓你盯着我?盯着我的目的又是什麼?你不直接告訴我答案,帶我來看她,又是想告訴我什麼?我和她有關係?是麼,我和她有關係麼?”
席三默抓*住霍大山的雙臂,大大的眸子寫滿了緊張的驚恐,她的雙手在瑟瑟發抖,肚子在隱隱做疼,一陣疼過一陣。
她緊張害怕,霍大山就必須穩住氣場,否則必然亂套,他拂開席三默的手,拉着她再次走到水晶棺前,慢條斯理地說:“她是你,又不是你。你和她一樣,又不一樣。盯着你,那是因爲在某一年的某一天,你會來這裡,而你又會在那裡。”
擦!
老爹,你在繞口令麼?你還能再說得繞口一些麼?還能再弄得複雜一點麼?什麼你你我我她她的……
席三默急了,因爲她完全聽不懂:“說簡單一點,再說簡單一點,你就告訴我,她是誰,她和我又是一種什麼關係?”
霍大山搖頭說:“你的問題,我剛纔已經回答,也只能那麼回答,至於聽不聽得懂,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至於她麼,我可以再告訴你一點,她是一縷不安份的陰魂,養着月兒的陰魂和陰氣,就是爲了鎮住她,免得她出來做亂,傷及無辜。”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席三默又轉攻新生的疑惑,驚道:“陰魂,誰的陰魂?我的?我的魂跑了出來?三魂六魄,我現在少了一魂?爸,她到底是誰的陰魂?又爲什麼要鎮住她?她又爲什麼要做亂?爸,你能不能不要賣關子,能不能把重點結果直接告訴我?”
能說的,霍大山會說,但不能說的,霍大山也只能說抱歉:“剛纔已經說過,我不想再強調,她的身份,我不能也無法告訴你,你想知道結果,那你就自己去想,也只有你自己想明白了,我的月兒才能原諒我,我和月兒才能重新走到一起。”
“我想,我怎麼想?如果不是你今天帶我來這裡,我都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樣的女人,我更不會知道你和媽媽還有這樣的恩怨糾葛,爸……”
霍大山果斷的打斷:“席三默,事情的根枝末節,我是全部知道,但是我不能說,神秘男人沒有囑咐我,哪一年哪一天可以讓你看到水晶棺裡的女人,但是他有特別囑咐,他不許我告訴你水晶棺中女人的真實身份。”
喘了一口氣,接着說:“所以她是誰的這個問題,必須你自己
去想,也只有你想到了,錯綜複雜的糾結才能一個個解開,我和月兒也才能迴歸正路。席三默,你明白麼,你是整件事情的重中之重,也是關鍵的關卡,盯着你,就是因爲你很重要,關係着許多人的周全。”
席三默更聽不明白了,急得還想再問,又被霍大山揮手阻止,繼續講他未完的故事:“神秘男人說你很重要,說你的存亡關係着月兒,關係着我,關係着五少,關係着霍家莊園所有的人,也關係你身邊很多人的安危。”
“我就盯着你,我發現你和月兒其實是一樣的,純潔善良,不過你比月兒強,你有洛姍姍這種死心踏地護你的姐妹。”
“你十七歲那年,出了一場車禍,是洛姍姍救了你。也是那一年,這縷做亂的陰魂被神秘男人封印在這具水晶棺裡。”
“之後,神秘男人又告訴我,讓我嚴密關注密室上面的噴泉。如果噴泉的水勢發現異動,那就說明你有生命危險,我就需要立即在噴泉旁邊用火盆擺設太極八卦圖,以鎮陰氣護你陽氣充足。”
席三默越聽越糊塗,也越覺懸乎,比霍離反穿過來,她還難以接受,但她沒有打斷,打斷也白打斷,霍大山不會告訴她的,所以暗暗的,她全部記在心裡,回頭再推理,或者回頭找找章大師,算算卦解解密。
霍大山接着說:“我一直在背後關注着你,一晃幾年過去,可那一天,神秘男人半夜三更出現,直接進我的夢中,對我說‘五少明天會遭遇不幸,你去盯着五少,切記切記,不可救五少,讓他離開’。”
霍大山當然不答應,上官月去世後,他所有的快樂和寄託都來自五少,現在五少有難,他不但不能出手相助,反而還要眼睜睜看着他離開。
神秘男人卻不管這麼多,只對他說:“五少的離開只是暫時的,三個月後,他會重新回來,也會和席三默在一起。等他回來找到席三默,那我們要做的事情,就做了一半,也就是說上官月也已經原諒了你一半。記住,五少回來之後,他有能力保護自己,但席三默沒有,你要幫她,切記切記,一定不能讓席三默死,她如果死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霍大山當時的心情很亂,不知道五少會出什麼事情,也不知道五少會怎麼死裡逃生,所以一直追問神秘男人。
神秘男人沒辦法,只好給他做了解釋,還給他講了一個故事,他這才明白事情的來朧去脈,但是這一些,他都沒有告訴席三默。
他派人去追蹤五少,同時也派人盯梢席三默,他以席三默的性命之危威脅宮睿德,讓宮睿德放棄救治五少。五少不明白這些,含恨離去,霍離反穿過來時,也一再強調要讓霍離順着宮睿德這條線索追查真兇,結果沒查到霍大山,倒把席三默折磨的要死要活。
五少就這樣在霍大山的眼皮底下離開,霍大山很痛苦,藉機裝病,躲進療養院,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的眼睛都是模糊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席三默聽了一晚上的故事,糊塗了半個大腦,也終於明白了一條主線:“不救五少,不是你的本意,而是神秘男人的要求。你也一定知道,此時的五少已不是先前的五少。”
霍大山點頭,臉上並無遺憾的表情:“他們不一樣,又是一樣的,他們都是我的兒子,一個前生,一個今世。而且我如果能保證你的性命周全,我也一定可以再見我的五少,就好比能見到我的月兒一樣。”
好嘛,又來了繞口令,席三默揉揉隱隱做疼的眉頭,待他說完,她又問道:“可是我不明白,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證我的安全,神秘男人也讓你幫我,可是我發現,你好像沒那樣做。槍擊,綁架,死亡……”
霍大山呵呵一笑,壓抑一晚的心情終於到了底點,開始上揚:“席三默,以後你會知道,你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你承擔的責任比我們都重,歷的險也會比我們多,我能幫你一回兩回,但不能一直在你身邊時時刻刻幫你。你想要做到不死,必須做到自身強大,神秘男人也是這個意思。”
“你想想,以我的勢力,要槍擊你和五少,簡直是輕而易舉,可你們還是活着
回來了。我綁架你,要殺死你,也是輕而易舉,可你也一樣是活着回來了。我的刁難不少,但都是你能承擔的範圍,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我在悄悄地訓練你。”
“是的,不是暗殺,而是訓練,訓練你的反應力,觀察力,逃生力……席三默,剛纔我說話,你和月兒一樣,都很善良,你們也都相信,世間美的和天堂一樣,沒有謊言,沒有惡棍。月兒就是因爲承擔不了人心的陰暗面,含恨離去。你如果不經歷一些挫則,結果也會和月兒一樣,可是你不能死啊!”
“席三默,你現在是不是明白了,地窖中,我爲什麼不殺你,還反覆地讓人提醒你跑跑跑。你是否也還記得我剛纔說過的話,永遠保持這份警惕和精警,一定要努力活着。”
努力活着,上官月才能和霍大山重新相逢,只有愛沒有恨,可是爲什麼?什麼時候,她就從一個普通的人,變成了一個重要的人?變成了一個有責任有使命,必須爲大家好好活着的人?
席三默弄清楚了霍大山綁架她的動機,弄清楚了霍大山指使宮睿德不許營救五少的動機,可又被新的問題困撓着。
她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又追問霍大山,陰魂是誰?陰魂做亂的動機是什麼?我爲什麼是重要的人?爲什麼這些事情,我會成這重要的關卡?……
霍大山不告訴她,任她說幹嘴巴,他也隻字不提。
但是離開密室的時候,霍大山又格外的叮囑了一句:“席三默,你永遠不會死在我的手上,你如果會死,那也是死在你自己的手上。你的劫難其實還沒有真正開始,以後你要自己小心,多留一個心眼,不要輕信身邊的人,做什麼事情都多想一想前後的因果關係。”
哦!
這樣啊!
其實我還是想知道答案,不想聽這些交待!
未能如願,席三默哦了一聲,跟着霍大山離開了密室,剛出來密室,她耳中的滴答聲也猛的消失,只餘霍大山的聲音一直盤旋在腦海。
“她是你,又不是你。你和她一樣,又不一樣。盯着你,那是因爲在某一年的某一天,你會來這裡,而你又會在那裡。”
“他們不一樣,又是一樣的,他們都是我的兒子,一個前生,一個今世。”
……
這兩句話,有類似的意思,前世和今生看似不同,又其實是一個人,難道做亂的陰魂是她的前世?可前世的陰魂又爲什麼會被神秘男人鎖在這裡呢?但是,如果做亂的陰魂不是她的前世,而是她的今生呢?
不不不,不會是她的今生,如果是她的今生,那她現在又是什麼?
渾渾噩噩的,席三默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密室,也不知道自己在噴泉前面站了多久,她想不明白,腦子也越想越亂,想到最後,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默兒,你怎麼會在這裡?不睡覺,跑這裡來做什麼?”
正當席三默迷思方向時,霍離焦急困惑又欣喜的聲音忽的傳入她的耳中,她像溺水的人找到一塊大的浮板,緊緊地抓*住霍離的胳膊:“我是誰,我到底誰?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啊!
什麼意思!!
霍離的晚餐被席三默下了藥,他睡得很香,但藥效過後,他也及時醒來,醒來的他沒有看見席三默,嚇得魂飛魄散,急匆匆衝出房間,保鏢告訴他說,席三默去了霍大山的別墅,出來後,一直不肯回來,站在噴泉前發呆。
他尋到噴泉,卻聽席三默如此問話,他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默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席三默搖頭,轉動的眸子失了往日的靈氣和光彩,語氣也備顯勞累和無力:“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霍離,剛纔我去給爸做了檢查,爸的恢復情況很好,再有一段時間,他有望痊癒,這是一個好消息,但我想說的是,我肚子好疼好疼,疼得我都沒力氣走回去。霍離,你可不可以抱我回去?”
夜色下,霍離的臉色猛一下蒼白,席三默的話音剛落,也再支撐不住,一口氣沒提上來,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