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人畫骨難畫皮,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往往比人與豬之間的區別還要大,前些日子唐安喜當爹,這上門送禮的賓客是絡繹不絕,然而自打唐安進了大獄,武英侯府是門可羅雀無人問津,真叫一個淒涼……
隨着寒秋深入帝都,這京城的風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些肅殺的氣息。唐安在大理寺已經被關了有三日,然而朝堂上的氛圍卻是頗有些詭異。除了一些將領願意爲唐安站出來求情,以壽靖王爲首的其他重臣如老僧入定一般三緘其口,彷彿超脫世外的出家人一般。
然而這種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就在唐安下獄的第五日,一個喚作褚儉的御史在朝堂之上洋洋灑灑道出了唐安十大罪,字字誅心,罪罪當死!
朝堂之上自是一片譁然,有說褚儉無恥之尤的,也有附議褚儉之言的,然更多人卻是冷眼旁觀,只是默默等待着皇帝的反應……
褚儉的奏摺皇帝細細閱過,閱過之後便是留中不發,並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如此一來,褚儉不淡定了。
作爲御史言官,他們的責任就是給皇帝穿小鞋,只要皇帝的言行稍微有點問題,那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吐槽,噴皇帝一臉花露水。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要是沒有真憑實據,那也敢開口瞎嗶嗶,風聞奏事嘛,聽風就是雨沒毛病啊……
這幫滾刀肉可以從政策問題一直罵到作風問題,如果你膽敢奢侈腐化,給你上奏“頃年以來,意在縱奢”;勞民傷財,則“縱慾以勞人”,作風有不正的苗頭的話,“志在嬉遊”云云。
皇帝常常被罵得火冒三丈,最後還是不得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因爲當初是皇帝怕自己皮癢時,沒人給自己罵上幾罵,撓撓癢,所以特意犯賤在宮廷中安排了一些言官。
言官主要是指臺官和諫官。臺官監視百官,諫官監督皇帝,但在有些朝代往往是合流的。言官罵皇帝是不必負任何責任,因爲是皇帝自己讓“言官”罵的,因此,御史言官罵皇帝,罵得再狠,皇帝再惱火也得忍着。
所以但凡言官一般就是滾刀肉,他們不怕皇帝殺,只要他們爲諫言而死,那他們就可以名留青史了。
有些人活着是爲了錢,有些人活着是爲了權,而這些御史言官活着就只是爲了名留青史,所以他們這幫人是出了門的橫,嘴皮子特別溜。
用一句時髦的話來講就是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尊嚴。似是感到被挑釁了的褚儉開始在朝堂上跟皇帝頂牛,就是逼着皇帝徹查唐安,氣氛一副陷入尷尬……
然而這天下之主畢竟是皇帝,皇帝的意志高於一切,他沒有過多理會褚儉,只是尋了個由頭草草退朝。
帝都的事兒沒有就這麼算了的,御史言官們也不會輕易向皇權妥協。他們的宿命就是與皇權鬥爭到底,所以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一次褚儉是真的豁出去了,他糾集了一大幫八卦大師,然後將唐安的種種惡行展現給世人……
八卦無論好壞都是會傳播的,因爲世上本無事,庸人又太無聊,所以不自擾一下那存在感就太薄弱了!
一日的功夫,唐安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原本爲世人景仰的大英雄在一日之間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世風日下,世態炎涼啊……
“有意思,有意思。”
聽着街頭巷尾的風言風語,冷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看透了這個世界,也無數次的見識了世人的愚昧。
所謂的世人皆醉我獨醒並不是個笑話,因爲真理往往只能被少數人掌握。就像天才一樣,若是不被人嫉妒,若是不超脫世俗,那又怎麼能當得起天才二字呢?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冷冷的心如同吞了冰一般寒冷。她這幾日真是快要愁白了頭髮,然而她終究是無能爲力,她連大理寺的門都進不去,實在是太可悲了!
看到冷冷滿臉愁雲,宇文亢也是深感內疚。他既不能將唐安救出大獄,也不能爲冷冷排憂解難,他什麼也做不了……
突然,宇文亢想起了一個人。這人在帝都有着極高的地位,在皇帝面前也是有不小的話語權,若是他能開口爲唐安說話,那唐安斷然不會再有牢獄之災!
“夫人可有見過壽靖王?”
“壽靖王?”
聽到宇文亢的話,冷冷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若是宇文亢不提,那她還真的忘了。壽靖王夏且乃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深得皇帝信任,他若是能爲唐安美言幾句,那還真說不定啊……
當初唐安初到帝都,巧合之下治好了壽靖王幼孫的頑疾,所以壽靖王對於唐安還是頗爲感激的,只要自己肯去求他,那唐安就有救了!
“我親自拜會!”
沒有過多思量,冷冷毅然決然的選擇去拜謁壽靖王。只要唐安能夠順利回家,那她可以付出一切代價!
帝都的氛圍越來越凝重,隱約有一股陰謀的味道在陰暗中流竄。就在冷冷爲了唐安四處奔波之際,大理寺突然來了一位客人……
是的,大理寺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講道理沒有幾個人願意來大理寺這種鬼地方,因爲凡是來大理寺的大多都沒有走出去過!
但今天來的這位客人不一樣,他的身份有些特殊,便是大理寺卿杜少典也不得不重視,不得不親自接待……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敢問殿下來此有何貴幹?”
看到太子佑出現在這裡,其實杜少典的心裡已是有了底。他自是明白太子佑來這裡的原因,因爲這裡關着一個對太子佑很重要的人。
“孤要見武英侯!”
太子佑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漠的表明了來意。他今天心情很不爽,因爲皇帝並沒有見他,他連一個爲唐安求情的機會都爭取不到,所以他選擇來大理寺看看。
“呵呵,殿下有陛下的手諭嗎?”
杜少典心道一聲果然,隨後又堆起了笑臉。雖然太子佑年齡不大,但不久之後他便是御臨天下的皇帝了,所以他還是要給幾分面子
,留下個好印象的,總不能把人給得罪死了……
“手諭……這是什麼鬼東西?”
聽到杜少典的話,太子佑不由一愣。他從來沒來過大理寺,自是不知道見罪犯要有什麼流程。事實上,作爲最好審判機關,這裡面關押的罪犯都不是什麼普角色,所以想要會見還真的需要皇帝點頭!
“呵呵……”
杜少典嘴角一抽,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太子佑的話了。他雖是大理寺卿,但太子佑畢畢竟是一國儲君,他今天要是攔下了太子佑,恐怕日後就難說了……
“殿下,恕臣直言,想要見武英侯必須要有陛下的手諭,若是沒有手諭,那下官也不能讓您見武英侯,還請殿下見諒。”
思量許久,杜少典還是決定堅持自己的底線。他畢竟是大理寺卿,若是他都能徇私枉法,那上行下效,國將不國也!
“你……”
聽到杜少典的話,太子佑馬上變了臉色。他今天本來就很不爽,各種吃閉門羹,在皇帝面前碰釘子也就算了,這大理寺卿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實在是氣壞了他!
“你,好大膽!”
太子佑氣得直哆嗦,而杜少典則是滿腹苦水,只能硬着頭皮聽太子佑呵斥。雖然他是大理寺卿,但面前的畢竟是一國儲君,他就是有再多牢騷也沒法發啊!
另一方面來講,太子佑到底是個孩子,跟一個孩子講道理也是過於愚蠢,因爲他的世界觀跟你是全然不同的,他只會認爲你跟他唱反調,跟他對着幹……
“杜大人,若是我沒有記錯,太子殿下現在還是監國吧……”
氣氛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凝重起來,眼看着太子佑與杜少典之間的矛盾愈發無可調合,一個溫雅的聲音讓爭執的二人不由怔住了!
說話的是太子佑身旁的一個小廝,他面容清秀,面上沒有一絲懼意。便是面對大理寺卿,他依舊是無比平靜……
“監國……”
杜少典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小廝,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當初皇帝封禪泰嶽,太子佑作爲見監國儲君,暫時處理帝都大事,然而皇帝回朝之後,不只是有意還是忘記了,但皇帝始終沒有撤除太子佑的監國一職。
那麼這監國到底是算是個什麼職位呢,這監國其實不是什麼職位,若非要打個比方,那就是皇帝的代理人……
事實上,這是華夏古代的一種政治制度,通常是指皇帝外出時,由一重要人物留守宮廷處理國事,比如說太子!
太子雖然是儲君,但太子及其東宮辦事機構也不是行政系統中的法定機關,朝廷的正常運作體系中,沒有太子參與政務常規端口。
所以太子加上監國的稱號,表明他可以正式參加朝廷核心層。成爲監國。這就意味這太子可以插手帝都的一切事物,等若皇帝親臨。因此,太子佑想見唐安,其實不要這皇帝的口諭也未嘗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