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很難說樑棟今天的行爲有什麼不對。老父病倒,身爲人子焦急和心燥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他本也不認識葉歡,怎麼會放心由葉歡給老父治病。
即便是後來掏出槍對着韓聽香,也是出於嚇唬,而並不是真的想仗勢欺人。
而葉歡的行爲,也談不上不對。他對韓聽香本就有愧,這種虧欠令他絕不允許韓聽香受半點委屈。樑棟的盛氣凌人,擱在葉歡身上,葉歡可以看在當年的事情上忍讓,但是,敢把這脾氣任何一點發泄在韓聽香身上,都是葉歡不能允許的。
現在,雙方都沒有什麼不對,也都沒什麼道理好講。既然不能講道理,那就只能看雙方誰比較硬。
硬碰硬!
樑家衆人一片譁然,葉歡的行徑完全在他們的邏輯範圍之外。
樑火飛的二兒子樑方走過來,語重心長的對葉歡道:“小夥子,你還年輕,不要做傻事,也不要說大話。你知不知道,就憑你剛纔說的話,我就可以把你送進監獄。但我會那麼辦嘛?我不會,我們是好人家,不會仗勢欺人的。”
“把我送進監獄……”葉歡眉目一挑:“你試試!”
一句話,將樑方噎得夠嗆,他現在算是明白,大哥的怒火是從何而來。他心裡覺得,自己已經對葉歡足夠客氣,但葉歡怎麼這樣的不識擡舉。
葉歡也很氣惱,自己因爲樑火飛的原因,已經表現的極其大度和客氣,對方做出這樣的事情,自己也只是令樑棟道歉,他們,怎麼就這麼的不知進退呢。
葉歡強壓抑住怒火,開口道:“我不管你是誰,現在必須道歉,我不想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樑棟頓時感覺,葉歡這話滑天下之大稽。他還怕把事情鬧大,自己還沒有把事情鬧大好不好。
“好好好!”樑棟幾乎是咬着牙道:“既然你這麼不識擡舉,就別怪我把事情做絕。二弟,聯繫當地,把這個小子關起來!”
韓聽香站在葉歡身後,確實此刻已經不想把事情鬧下去。但她識趣的,此刻站在葉歡身後,是一個字都沒說。
雙方可以說是都虎視眈眈,氣氛如此僵持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樑紅果要打電話還未打,病房內的醫生走了出來。
其他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了,畢竟是樑火飛的性命要緊。
樑家衆人急忙迎上去,七嘴八舌道:“醫生,我爸怎麼樣!”
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主治醫師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葉歡身上,道:“奇蹟,這真是奇蹟吶!老人家已經沒事了!檢查一遍沒有問題後,就可以出院。
”
“沒事了,怎麼沒事了……”樑棟等人,都是目瞪口呆。雖然這的確是大家盼望的。但莫名其妙發生後,衆人還是感覺有些震驚。
主治醫師大步走到葉歡身邊,看看葉歡,再看看韓聽香,道:“韓大夫,你這位男朋友可是神醫吶!簡直可以說是生死人,肉白骨!”
樑家衆人一聽這話,頓時雲裡霧裡的心,都露出些亮光。然後視線再次看到葉歡,表情就有些尷尬了。
大家此刻心中,都已經明白。樑火飛能夠死裡逃生,完全是因爲葉歡的巧施妙手,若非此的話,樑火飛一條命,此刻怕已經去了。
可是,面對這位樑家的救命恩人,衆人剛纔卻是那樣一番態度,最後把槍都拿出來了。
也幸虧韓聽香這女人有一股彪悍勁,關鍵時刻把大家攔住了。否則的話,自己這幫人闖進去,耽誤了葉歡的醫治,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樑如玉此刻走過來,衝葉歡道:“葉校長,您不要生氣了,我代我爸,向您道歉。”
凡事,若是有個臺階,也就都好說話了。樑棟是一軍之將,真的讓他向葉歡低頭道歉,也不易辦到。現在,樑如玉一句話,樑棟有了臺階下,葉歡也有了臺階。
葉歡嘆口氣,搖搖頭道:“快去看看老人家吧。”
說罷,葉歡牽着韓聽香的手,大步離開。望着葉歡的背影,樑棟心中不僅尋思:這年輕人,究竟是哪裡冒出來的!
葉歡和韓聽香回到梧桐中學,一路上,葉歡最擔心的,就是韓聽香覺得委屈。如果韓聽香真要是委屈,哪麼葉歡也只能和樑家不死不休。
其實這件事,韓聽香倒是不覺得如何,是葉歡太過敏感了些。見到韓聽香沒往心中去,葉歡心裡也是鬆了口氣。
二人又簡單的聊了些。葉歡知道了自己離開這幾日的情況。和他猜的沒有什麼出入,在自己離開的這幾天時間內,梧桐中學賓客迎門,連大門的門檻都要被踩破。說來說去,都是來些人,爲西鳳樓當說客的,想要和平處理這件事。
這些人自然而然的撲了個空,只有這一兩天,來的人才漸漸少了些。
在回去的車上,葉歡就睡着了。匆匆趕路,又爲樑火飛耗費了太多真氣,此刻他是筋疲力盡,整個人也是十分虛弱。
一覺睡到天明,接下來的時間內,葉歡沒打算出門。他要閉關修養,將自己消耗的真氣調養回來。
不過,就在這天上午,梧桐中學卻來了兩個人。對於這兩個人,葉歡是不得不見。
他們是西鳳****組組長秦思琪,以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葉歡在辦公室見到了二人,秦思琪開口,語氣有些埋怨:“葉先生的大駕,還真是難得一見吶。我這已經是第三次過來,前兩次都吃了閉門羹。”
葉歡笑笑,道:“我這幾天心情不好,出去散了散心,倒是不知道秦組長找我,否則,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出去的。”
關於葉歡這話,秦思琪是半個字都不信。爲了這件事,西鳳樓託了很多人情當說客,難道說,葉歡是聾子瞎子不成,一點消息沒得到。
恐怕他心裡也是門清,但是沒辦法,葉歡裝作不知道,秦思琪也只好假裝葉歡不知道。
秦思琪笑笑,衝葉歡介紹身邊的男人:“葉先生還不認識這位吧,這位是柳河杏,乃是霸王的親傳弟子。”
柳河杏立刻站起來,雙手伸出,衝葉歡道:“早就聽說過葉先生的大名,劍斬北野九鬼,力鬥神父……諸多大事,如雷貫耳,原來就是您做出來的!”
“那還能是你吶。”葉歡連眼皮都沒有擡,隨口拋出去一句話,差點將柳河杏噎死。
柳河杏並不像外表表現的那般好脾氣,身爲霸王的弟子,他也有他的驕縱。之所以刻意對葉歡保持熱情,不過是表面上的客套而已。
但誰知道,葉歡竟然一點面子也沒有給他,然他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手伸在哪裡,落不下來。
其實,葉歡這幅姿態的確是刻意囂張了,但也沒什麼。葉歡身爲隱龍寺下山弟子,憐花大師一去,他就代表了半個江湖。如這等神父,霸王,秦思琪還可以和葉歡平等對話,像柳河杏是沒有和葉歡平起平坐的資格。
秦思琪略皺皺眉頭,然後立刻舒展開來,接着開口道:“葉先生不必和小孩子一般見識。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這次的來意,葉先生應該知道……”
葉歡和秦思琪在哪裡交談,柳河杏站在一旁,既沒有開口的機會,也沒有插口的資格。
所以,他就是用一雙眼睛盯着葉歡,眼睛中露出困惑的目光。
江湖上,對葉歡的名聲傳得是神乎其神。一樁樁事,莫說親見,就是聽說,也是駭人聽聞。
可以說,某種程度上,柳河杏對葉歡是有些崇拜的。
今日一見,葉歡坐在辦公椅上,身子恨不得蜷縮成一團,臉色蒼白,哈欠連天,似乎隨時會睡倒一般。
這樣一個人,真的是那些傳說故事的主角嘛?
不由得,柳河杏心中有一種偶像破滅的感覺。
其實這也不怪葉歡,修行一步一重天,但境界越高深,學會了氣機內斂,和普通人就沒什麼區別了。而葉歡昨夜因爲樑火飛的事情,直到此刻仍然虛弱不堪,所以他表現出這個樣子,也沒什麼可奇怪。
“葉先生,真的就不能讓一步嘛!”葉歡和秦思琪一開始不知道聊了些什麼,但聊到現在,話中不由得已經用上懇求的語氣。
葉歡搖搖頭,病殃殃的聲音道:“這話也是我要對西鳳樓說的。我要的,只是一條人命,難道西鳳樓真的並不能讓嘛?”
秦思琪默然,道:“沈沖和霸王的關係,葉先生此刻應該已經清楚,無論如何,這條命,霸王是不會給的。”
“霸王既然想管,那他就要準備好爲此付出代價,也要掂量掂量,他有沒有管這件事的能量。”
“葉先生……”
“霸王做事,何必考慮其他人想法,天下之大,就沒有我師父管不了的事。”秦思琪一番話還沒有開口,就被柳河杏打斷了。柳河杏站起來,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葉歡愣了愣,上下打量柳河杏一眼,衝秦思琪道:“秦組長,他說話算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