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天氣。
一輪太陽生在天空正中,黃色的陽光從頭頂空洞中灑落,如此迷人,如此溫暖。
大家頭一次發覺,陽光原來是如此美麗可愛的存在,只是終日與其爲伴,常令人不知珍惜。
洪門龍祖,白小生,朱赤木,邦尼,喬普拉,天樂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裡,大家一刻也不想在此地待,只願逃脫這人間地獄,回到正常人類社會。
但大家想走,並不是那麼容易。
此刻的唐喜兒和陳鯉仍在進行着他們的神仙打架,在二人戰鬥過程中,石塊亂飛,轟轟作響。衆人必須在慌亂的戰局中,尋找那一線生機。
但有人想走,有人並不想走。葉歡就是那個不想走的人。
龍祖,白小生,朱赤木都在尋找着逃脫的辦法,龍祖的反應最快,他趁着二人戰鬥的片刻,身子縱起,腳踏石塊,將畢生所學凝結在此刻,身子從頭頂的空洞中飛出。
龍祖逃走了,他的逃走給衆人以希望,白小生,朱赤木,喬普拉都在想辦法逃走。
天樂抓住葉歡,道:“葉歡,我們也快些走吧。”
“嗯。”葉歡點點頭,又搖搖頭:“你快些走,這裡不安全。”
天樂一怔,道:“你不走?”
葉歡道:“我得試一試,想辦法殺死二人。”
天樂有些懵,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他咆哮道:“你開什麼玩笑,這種戰鬥……你根本沾不上邊。”
葉歡雖然強悍,但他仍舊是凡夫俗子,而現在的陳鯉和唐喜兒都是陸地仙人。此刻的葉歡,宛若一隻螞蟻,想要攙進兩隻野獸的戰鬥中一般。
“不,我有機會的。”葉歡眼睛發亮,盯着陳鯉和唐喜兒的戰鬥。
這種程度的戰鬥,葉歡的確攙不上手,但是,目睹這一戰,對葉歡而言,也足以不少。畢竟,兩個陸地仙人的戰鬥,一舉一動,都有莫大玄機。
天樂怔了怔,道:“你有什麼辦法?”
葉歡道:“現在兩個人都瘋了,打的是什麼也不知道,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等他們力盡之時,就是我得手的機會。”
天樂看着葉歡,他很驚訝,葉歡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還能保持鎮定。而葉歡所說的辦法,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但這機會……微乎其微。
天樂現在身在神通境,在他這個程度,體內真氣循環生息,如葉歡這般,雖然在入墓之時,耗費了太多真氣,但在很短時間內,卻又可以恢復戰鬥力。神通境都是如此,更何況陸地仙人,想要等唐喜兒和陳鯉打得力疲之時,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真到那個時候,怕葉歡都未必活得下來。
天樂已經看得出來,現在的葉歡儼然已經鬼迷心竅,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令他上心,除了韓聽香一般。
在心底,天樂暗暗罵了一聲:媽的,好好做你多情的葉大少不好嘛,爲何要學別人癡情!
將牙一咬,將心一狠,天樂道:“好,我幫你!”
葉歡搖搖頭:“不必了,這種事,多一個人少一個人……”
天樂一擺手,把葉歡的話堵了回去,他道:“我有與你同生共死的心,你能冒得險,我也可以!”
一向鎮定的葉歡,此刻臉上出現一絲動容,他知道對於天樂,自己再說什麼也無用。雖然只是師兄弟,但卻勝過親生弟兄,葉歡伸出手,拍了拍天樂肩膀,道:“多謝。”
“你我兄弟。”天樂笑笑,伸出手擱在葉歡肩膀上:“不必……!”
突然之間,透過天樂掌心,一道大力襲向葉歡經脈,在眨眼之間,天樂封了葉歡身上十八處大穴。若非葉歡對天樂完全信任,天樂想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但天樂就是利用了葉歡這一點信任,然後瞬間制服葉歡。
“你!”葉歡身子一軟,咬牙切齒道出一個字。
“你我兄弟,我不能看着你送死。”天樂扶住了葉歡,將其背在身後,擡眼望了一眼頭頂,道:“現在,我帶你離開。”
葉歡心中是咬牙切齒,但身體動彈不得,只能任天樂擺佈。天樂背起葉歡,眼中放着一抹厲色,他手腕一翻,戒刀已經出現在掌心。
天樂也並非泛泛之輩,他想要參與陳鯉和唐喜兒的戰鬥,自然不能,但想要離開這裡,還是有些自信的。
窺得一個空隙,天樂腳尖一點地,身子原地飛起,擡腳便是十幾米的高度。藉着空中的石塊轉折,他一步一步,往高空躍去。
而這個時候,白小生,朱赤木,喬普拉都在想方設法逃生,其實對於三人來說,想要離開這裡都有自己的辦法。唯一麻煩的就在於邦妮。
在所有人之間,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沒有原地騰空的本事。眼見場上衆人都在找機會逃走,唯有她只能眼見石塊一點點落地,還要擔心被石塊砸死。
現在地下空間內地動山搖,邦妮看得出來,整個地下空間都要崩塌。
“救我!”邦妮大喊:“救我,離開這裡,我可以把錢都給你!”
沒人搭理她,現在這關頭,個人顧個人,還是逃命要緊,莫說不救邦妮,就算殺了她能讓衆人逃生,衆人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這幫人,已經很難用善與惡來評價,他們就是一羣野獸,所謂野獸,生存至上,怎能以善或惡來判定。
天樂,白小生,朱赤木藉着石塊轉折,身子已經快要接近洞口,就在這個時候,地下空間一片亂顫,頭頂一堆碎石砸了下來。
不過衆人並不是泛泛之輩,危機突然發生,衆人卻是沒有絲毫慌亂,運氣定神,在空中突然轉折,一口氣提到頂門,一個倒翻跟頭,從洞口竄了出去。
這深坑足有百米高度,但當世幾位高手的能本事也不能小覷。最後大家還是一一從洞口竄了出去。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喬普拉,她相比其他人而言,輕鬆許多,身周被黃光籠罩,一步一步,直接走出了洞口。
在地下,邦妮開口大喊:“救命,救命,救命……”
但是,沒人搭理她。
陳鯉和唐喜兒的戰鬥仍舊在繼續,二人將整片空間都打亂了。在幾人剛剛逃出地面的時候,忽然之間,一陣地動山搖,整個洞口塌陷,碎石和冰塊一起涌入。山頂之上的皚皚白雪,滾入洞口。
又是一場雪崩,衆人慌張躲避,等一切煙消雲散時,那令衆人逃生的洞口已經煙消雲散,完全被大雪掩埋。而邦妮聲嘶力竭的呼救聲,自然而然,也被淹沒在其中。
烈日當空,給人間降下一片溫暖,陽光落在衆人眼前,大家幾乎不敢相信。
所有人都是筋疲力盡,無力的倒在白雪之上,一動也不想動。
想起剛纔發生的事情,衆人只感覺是一場夢,現在心裡是空落落的,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很久之後,天樂從地上爬起來,解開了葉歡身上穴道。
嗵!
毫無猶豫,葉歡一拳砸在天樂身上,天樂身子倒跌出去,重重落在雪堆中,砸出一個深坑。
衆人皆是一楞,不明白天樂將葉歡救出,葉歡爲何還下如此重手。
此間,怕是除了天樂之外,沒人能懂葉歡的想法。葉歡心中怒到極致,恨到極致,同時,又痛苦到極致。
現在,葉歡是活了,但是……救韓聽香的希望,卻破滅了。
天下之大,人山人海,葉歡卻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誰能救葉歡。
天樂從雪堆裡爬出來,將身上的雪粉拍落。捱了葉歡一招,天樂沒有半點生氣,只是無奈的看着葉歡。
葉歡拔出劍,開始挖地上的白雪,一下一下,不肯放棄。
一瞬間,衆人都明白了葉歡想要做什麼。葉歡是想要挖開雪堆,重新回去。
他瘋了……
現在,地下兩個瘋子,地上又多了一個瘋子。
洪門龍祖走過來,輕聲道:“葉先生,沒法子的。”
白小生,朱赤木也走過來勸道:“葉先生,沒法子的。”
這句話,狠狠的戳進葉歡心裡。他在哪裡,咬着牙,一下一下的挖着雪堆,劍敲在冰上,發出砰砰響聲。
忽然之間,葉歡雙手無力的垂落,仰起頭,眼角滲出血水。
血淚……非至痛,不會如此。
現在的葉歡,真的沒法子了,他似乎已經看到韓聽香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再沒有那個活蹦亂跳的韓聽香出現。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天上地下,千年之前,千年之後,都再沒有一個韓聽香。死了,就是沒有了。
葉歡泣血長哭,淚水一滴滴滲落,砸在雪上,凍成冰晶。
天樂無奈的看着這一幕,不知自己將葉歡救出,是對是錯,也或許,讓葉歡盡皆全力試一試,哪怕是死……對他來說,也比活着幸福。
而此刻,地底之下,陳鯉和唐喜兒的戰鬥仍在繼續,紛紛墜下的亂石,根本給二人構不成任何威脅。
邦妮窩在角落裡,放聲大喊:“救命,救命……”
當然,這聲音沒人聽見,黑暗中,只有一個脆弱的生命,一聲一聲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