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如意口中道出了一個無解的問題,葉歡躺在牀上,關於這個問題他給不出答案。
現在的葉歡,恍然已經與世隔絕,再無法和世界取得半點聯繫。現在外面都已經找他找瘋了,但外面的人不知道她在這裡。
凌如意開口,道出了葉歡的心思:“憑你我,是打不開這電子鐐銬的,只有外面的人想辦法。”
葉歡直起身,終於開口說出了一句話:“是要想辦法通知外面。”
“怕是不太容易。”凌如意道:“現在我們沒有任何和外界溝通的工具,也不可能有人離開這裡,把你困在此處的消息傳給外人。”
“辦法只要想,總是可以想出的。”葉歡揮揮手,凌如意口中說的,的確是問題的難點。然而,葉歡覺得,天無絕人之路,這件事,還不至於難死人的地步。
葉歡心中真正難以抉擇的是:自己是否要離開這裡?
信誓旦旦要退出江湖,結果現在一有些風吹草動,便動了凡心,要重新提劍,捲入江湖風波。那麼,葉大少做事,就真的是太過言而無信了。
如果葉歡能耐住寂寞,那麼藉着這場風波,葉歡是可以順利脫離江湖的。從此以後,自己在得意島上和韓聽香等人逗悶子,豈不是逍遙自在。
忍了罷,忍了罷,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想雖然是如此想,但葉歡的心情畢竟是低落下來,就算在牀榻之間,他也顯得有力無心。
這一點,自然被凌如意看穿了。二人同牀共枕,凌如意怎麼會不知葉歡的心思,而且她心中明白,葉歡遲早會離開這裡。
無非,便是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而已。
捻指便又是七八天時間,這幾天內,葉歡每日和廚子守衛一幫人胡侃閒侃,或窩在書房翻那些多少年每人碰過的書籍。看上去,他似乎已經忍住寂寞,不再理睬江湖風雨。
凌如意卻一直替葉歡觀察着周圍的風吹草動,自從發現孫道一後,接連又有新的人被關進這裡。妙手摘星司空手再次行竊的時候被逮住,此外還有漠北刀客李行,江南慕容山莊的慕容才。他同時……還是龍溟的養父。
如此等等,一羣江湖名宿被丟進了這裡,人數多得,已經能湊齊一副撲克牌了。如果不是大家被限制在院落中不能出去,麻將肯定都能擺幾桌了。
彼此之間,都得到了消息,大家紛紛談的都是一句話:呀,他也被關進來了。
葉歡不再和孫道一一幫人聯繫,也就是和廚師等人瞎扯淡而已,他似乎,已經斷了出山的念想。至於把消息傳遞出去的事情,更是半點也不想。
但是,他不想有人想,有人替他想。
這個人是凌如意。凌如意一直觀察着周圍的動靜,想法設法,要將葉歡被困在此地的消息傳出外面。
然而,這件事情並不容易辦到。
這裡內外都被隔絕,每天按時有人送來飯吃,莫說把消息傳出去,便是一頁紙也休想離開這院落。
凌如意定下神來,開始從絕對沒有辦法的狀況下,想出一個辦法來。
凌如意當年在特事處,專門負責盯葉歡,一盯就是五年時間,即便葉大少都沒有絲毫察覺。所以,做這種事,凌如意是擅長的。
這一天,凌如意把廚師找了進來,這廚師姓趙,凌如意也不知道這廚師具體叫什麼名字,大家都以趙廚師叫他。
“嫂子,有事您吩咐。”
“小趙,今天午餐安排什麼?”
“炸醬麪。”
“你的手藝我吃厭了,你去外面給我買點吃的。”凌如意擡頭:“這個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趙廚師道:“上面吩咐了,您想要吃什麼都可以,我馬上就去。”
凌如意頓了頓,欲言又止。趙廚師道:“嫂子,您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是有一些東西要買,怕只怕,交給你買,不太方便。”
“一切包在我身上。”
凌如意笑笑,道:“你也知道,葉歡他……他怎麼了?”
“他不行。”凌如意道。
“不行,什麼不行……”趙廚師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長長的嘆了一聲:“喔……”
卻是沒想到,葉大少看上去五大三粗,說話橫衝直撞,關鍵地方,卻是這裡不行。
不由自主,趙廚師對葉歡有些鄙夷。
凌如意開口,道:“我想讓你,去買幾幅中藥,回來熬一熬,但這件事……”
“我不會讓任何人做到。”
凌如意點點頭:“方子我告訴你,也沒有幾味藥,你記一下,別拿筆記。”
“要不要我去買些西藥,見效快。”
“西藥傷身體的,還是中藥吧。”
“喔喔。”趙廚師點點頭。
“我知道一個好一點的藥鋪,哪裡的中藥正宗。”凌如意道。
“明白,明白。”
凌如意將藥方同趙廚師說了,趙廚師忙記住,現在離中午飯點還有些時間,他抓緊時間去了。
一路經過兩道門崗,趙廚師渾身上下被查驗了一番,如此,才放趙廚師立刻。
他騎上自己每天買菜的小三輪,吱吱呀呀,先去飯店爲凌如意打包了飯菜。然後又晃晃悠悠的,來到了一家藥鋪前。
這藥鋪是凌如意欽點的,在一旁有三個不起眼的小字:百草門。
趙廚師確認了一下,邁步進入,櫃檯的服務員招呼道:“先生,您來買藥啊?有方子嘛?”
“沒有方子,就三味藥,你記一下。”趙廚師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葉象花,昆布,西洋參。”
櫃檯服務員怔了怔,道:“先生買這藥,是做什麼用?”
“這個……哈哈……”趙廚師有些臉紅:“這裡沒有嘛?”
服務員皺起眉頭,因爲這三味藥藥性不通,根本不在中藥藥理之中。正在他覺得左右爲難的時候,藥店經理過來。
服務員將情況說明,經理的目光落在記錄藥材的紙上,忽然一怔,眼中一抹精光閃過。
“葉象花,昆布,西洋參……”
葉昆西……
葉困西!
這葉是那個葉,西是那個西,對於江湖人來說,自然一眼就可以看穿。恰好這位經理,就是百草門在藥店安排的眼睛。
他臉上不動聲色,笑了笑道:“先生,這三味藥恰好賣完了,這樣,您也不用到別處尋,我明天給你準備好,打個對摺,這樣如何。”
趙廚師鬱鬱不樂的回來了,沒有辦好凌如意交待的事情,他極其不開心。回來的時候,又經過了兩道門崗,查了查,也無什麼收穫,就放他進去了。
然而趙廚師並不知道,在其回來的路上,一直有一雙眼睛跟着。直到看着他走出大門,方纔轉身回去。
此人,自然就是百草門在藥店安排的那位經理。
當查清楚一切後,這位經理立刻返回了百草門,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訴了百草門的門主姜一刀。
事情到此時此刻,葉歡的下落也就分明瞭。
葉困西。
葉歡困於西鳳樓。
一個人知道,便代表整個江湖知道,本來風波動盪的江湖,便有了底氣。當重新面對西鳳樓的攻擊時,大家已經能穩住陣腳。
龍溟,孟喜,天樂,張白魚同時得到消息,在同一時間,趕到了京城百草門。
在知道這最初的線索之後,事情的本末緣由很快被查清楚了。葉歡爲何被關,現在又被關在何處,大家已經完全明白。
問題的關鍵在於,如何救得葉歡出來。
江湖兩座山,一座樓,這座樓不好跨越。即便集結整個江湖的高手,也難以攻破西鳳樓的防線。更況且,西鳳樓還有軍方的主力,一衆江湖高手即便再強悍,也擋不住子彈。
所以,蠻幹是不行的。
江湖各路高手都聚集在百草門,大家濟濟一堂,思考着拯救葉歡的辦法。
然而事情的關鍵是,衆人都沒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