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不知道自己呆在這裡多久了?只覺得神智越來越昏的劍始終沒有放下。
身體已是越來越冷,肩頭的傷口早已沒有了知覺,那種麻木感也漸漸漫延至全身……她不可以放棄,她還有很多事沒做……
她接下了齊軒的委託,還沒給齊軒一個結果;她做爲金皓的師父,還沒幫徒弟脫離危險,她不能讓她的徒弟,變成一個吸血狂魔;而她做爲流月玄的朋友,也還沒爲流月玄想到辦法,解去血毒,畢竟小玄是幫自己去追金皓的,他會出事,也是因爲自己……還有,溫靖——那個總是讓她摸不清的男人,他們之間還有契約呢!她這麼多事擺在面前,又怎麼可以在這裡倒下?
深吸了口氣,她強自振奮起精神,看了眼一直守在冰棺附近的白振秋。
他也不知在出神地想着什麼,神情迷茫而痛苦。
是因爲自己的那幾句話,觸動了他心底的某根心絃了嗎?
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癡極的男人,因爲太過執着,太過癡情,所以將自己逼至了另一個絕境。
心底微微一嘆,丁鐺將目光投向了冰棺裡沉睡的季宣雨。
已經死去三年了,但季宣雨卻依舊如同活着一般,面容安詳而平靜,脣角甚至帶着一絲淡淡的微笑。
比起季宣芸,季宣雨雖然有着和妹妹幾乎一樣的容貌,卻多了幾分空靈。讓人感覺,她不應該生在這俗世凡塵之中。
這樣地女子。也難怪白振秋會對她如此癡狂了。
忽然,丁鐺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季宣雨含笑地脣角似乎閃過一絲幽光,丁鐺詫異地湊近身子,趁着白振秋失神的當口,悄悄伸手掀開了季宣雨的嘴脣。
那一瞬間,一抹熟悉的黑色華光閃現,又隨即消失地無影無蹤。
那是……丁鐺吃了一驚。正想再看個究竟,一道冰冷的殺氣直襲背心。
“不准你碰她。”
白振秋已掠至丁鐺身後,丁鐺只能勉力用驅魔神劍一擋。
“轟!”兩道華光交擊,四周震盪的氣流劇烈地涌動開來。雖然擋去了白振秋的襲擊,丁鐺地驅魔神劍卻被那股力量震得脫手。那銀色的華光在半空中如同流星般劃過,然後“叮”的一聲。深深插入了冰石裡。
白振秋眸光一閃,已五指緊鎖住了丁鐺的咽喉。
丁鐺只覺得呼吸越發困難,幾近窒息。
“白——振——秋——”
好不容易,她才擠出這幾個字,黑暗卻開始無邊無際地籠罩而下。
不,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在這裡!
“你還有什麼遺言?”白振秋冷然盯着她,眸子裡滿是殺氣。
丁鐺劇烈喘息着,艱難地開口,“你——知不知道——季宣雨嘴巴里藏着——藏着東西?”
白振秋聞言一怔,手中也不由放鬆了幾分。
“你說什麼?”
“她嘴裡藏着東西。”
白振秋疑狐地朝冰棺瞄了眼。“你是不是怕死了。所以隨便編造了一些謊言來轉移我的注意力。”
丁鐺虛弱地微笑,“我是不想死。但我真的沒有騙你!如果季宣雨地身體裡沒有任何東西。她不可能死了三年。但看起來還像活着一般——”
白振秋放開了丁鐺。
“咳咳咳——”丁鐺不禁彎下腰,捂着脖頸劇烈地咳嗽起來。
白振秋右手兩指往丁鐺一指。一道結界已將丁鐺困住。
丁鐺也沒有反抗,她也沒力氣反抗了,慢慢地坐在地上,靠着冰壁微微喘息着。
白振秋彎下腰,小心地拔開了季宣雨緊閉的雙脣,果然,在雙脣微掀的那一剎那,一抹黑色的幽光閃現。
白振秋定晴一看,這才發現季宣雨的舌根底下,藏着一粒大概普通鋼珠大小的黑色珠子。白振秋也不敢冒然取珠,只是低語:“這是什麼?”
“是修羅界特有的法寶——定魄珠。”被困在結界裡的丁鐺淡淡地回答。
白振秋轉頭看向丁鐺,“你怎麼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丁鐺微微喘息着,“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定魄珠其實是修羅界的人用來往返修羅界地必需之物。而這種珠子分爲三種顏色,以黑色爲首,紫色爲次,白色爲普。黑色代表着修羅界地王族,只有修羅界的王纔會擁有,而紫色則是王氏貴族所擁有,白色則爲一般平民。”
“黑色爲首?”白振秋微微蹙眉,“那就是說給宣雨定魄珠地,是修羅王?”
鐺點頭,擡頭看了白振秋一眼,“沒想到你跟修羅王地交情這樣深厚嗎?”
白振秋冷哼了一聲,沒應聲,神情卻充滿了疑慮。
丁鐺眼中閃過一絲了悟,看來白振秋是真的不知道定魄珠地事。
“你知不知道,這定魄珠相當於修羅界族人的半條性命,只要失去這顆珠子,就等於是折損了自身一半的壽命,而且再也無法返回修羅界。特別是王族,黑色的定魄珠整個修羅界只有一顆,代表着高高在上的王權,可以說是見珠如見王。沒想到修羅王竟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季宣雨的身上——”丁鐺一邊說,一邊仔細端詳着白振秋的神色變化。
白振秋眼底變幻過數種神色,忽然,他轉身就往冰洞外奔去。
丁鐺目送着白振秋消失在視線之內,不禁輕嘆了口氣。
白振秋可是對她放心地很啊!是算準了自己已無力破解這個結界了嗎?
疲倦感漸漸涌上,眼皮也越來越覺。丁鐺倦極地靠在冰壁的一角,她似乎已撐到極限了。
腦海裡忽然閃過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麼會想起他呢?
丁鐺苦笑。
都說人在接近死亡的時候,會想起自己這一生最重要的人。
但爲什麼……此時此刻,她誰都不想,竟會想起他——
溫靖!?
“死神大人,我看我是不能跟你完成那個約定了——”丁鐺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雙眼也慢慢地合上。
他一直想讓自己真心地叫他“靖”。
她纔不會叫。即使到臨死的這一刻,她也不會叫的。
她就是要氣死他!
雙手,終於無力地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