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共赴燕國
風,颳得猛烈。
寒意,侵蝕着人的身體,彷彿要將其肢解。
燕君的耳邊是嗡鳴的風聲,她聽不見其他任何的聲響,失重下墜的感覺也變得無關緊要。因爲她的心中沒有恐懼,沒有害怕,反而有種超脫的釋然。
她已經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
與其這樣辛苦地活着,還不如跟隨着他,一起去往另一個世界。哪怕是地獄,她也不怕。
“嗖!”腰間忽然被什麼東西絞住,有一股強勁的力道將她整個人帶了過去。她低頭一看,有些驚異,自己的腰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條藤條,正穩穩地纏着她的腰,將她拉往一個方向。她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只能任由那藤條將她送往前方。
“啊——”
在她的正前方,她看到了崖壁,黑漆漆一片的崖壁,她就要這麼撞上去了麼?
千鈞一髮間,藤條的另一頭忽然向上揚起,在她即將撞上崖壁的剎那將她帶往崖壁的上方。燕君緊張地閉上了眼,她幾乎可以肯定這條藤條絕對是有人在操控的,否則就是這藤條已經成了精,能分辨方向。
“啊——”
她的驚呼聲源源不斷,方纔從崖上跳下時,她還未曾有過驚懼,而此刻卻是本能地驚呼出聲。原來,生,比死更加可怕,她終於相信了這句話。
“誰?!”
在雙腳落地的剎那,燕君明顯地感覺出自己撞入了一個帶着寒意的懷抱,熟悉的淡淡竹香,勾起了她所有的記憶。她有些發怔,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
莫非她已經死了,所以纔會產生這種錯覺?
“你……你又是誰?”耳邊響起沙啞中帶着驚喜和遲疑的聲音。
洞口外,狂風繼續呼嘯,而洞口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燕君聽着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所有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想要回應,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是誰?你……你是不是……”君兒兩個字,死死地卡在了穆青雲的喉嚨裡,他顫着手開始撫摸她的頭顱、她的面頰、她已溼潤一片的眼睛。
“青……雲……”燕君終於吐出了那兩個字,聲音如同剛剛學舌的幼兒,可是落在穆青雲的耳中卻是那般動聽悅耳。他激動莫名,緊緊地將其擁入懷中,抱着她,他感覺自己已擁有了一切。
黑暗的山洞,只餘下呼嘯的風聲,低低的啜泣聲,以及兩個人的呼吸聲。
有誰能想到,在山崖之下,陡峭的崖壁之中,竟藏了這麼一個天然的山洞。而穆青雲則是最先發現這山洞,並且藉着跳崖遁逃匿身的。
幽幽的火光在山洞中釋放出它的光亮,照亮了很小的一片區域。那是一個經過長年風雨侵蝕而形成的天然洞穴,四壁全是粘溼的青苔,溼寒的空氣圍繞在身周圍。
隨着光亮逐漸放大,俊逸的臉龐逐漸顯現在燕君的跟前,黝深的綠眸中螢光點點,漾着層層的淡光。燕君從他的綠眸深處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泛着淚光的眼睛,楚楚動人,雙脣緊抿着,想要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卻原來情到深處,不能自已。
“青雲,你真的沒死?我們都沒死!”她喜極而泣,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哽咽聲斷斷續續。
“君兒,你怎麼會從上面跳下來?是他們推你下來的嗎?”穆青雲一手摟着她,一手執着火褶,任由狂風不斷地搖動火苗,彷彿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燕君抿了抿脣,搖頭道:“不是,是我自己跳下來的,我怕你一個人孤單,所以想來陪你。”她的話語輕柔婉轉,溫柔得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穆青雲卻出乎意料地推開了她,俊秀的眉宇皺成了川字,他頗爲惱怒道:“你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倘若方纔我不是及時反應,在半空中接下了你,你豈不是就真的墜落崖底了?君兒,我很生氣,你知道嗎?就算我真的墜崖而死,你也不能跟着跳下來。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人生要度過,你怎麼能死?”
燕君明顯地一怔,忽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青雲,難道你不知道一個人活在世上是很寂寞的嗎?倘若今日跳下山崖的人是我,你會不會跟着我跳下來?”
面部的肌肉輕輕地聳動,穆青雲也跟着輕笑了起來。
“你說的對。一個人活在世上,的確是太寂寞了。不過從今日起,我們再也不分開了,我不許你再離開我半步,哪怕是洗澡、上茅廁,都不許離開我的視線。”
燕君聽着他半耍賴的話語,忍不住嗤笑出聲,笑容中還殘留着淚痕。她一拳砸在他的胸口,嗔道:“想耍流氓就直說,何必找藉口?”
“好,你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一抹狡黠的笑意浮起在他的眼角,穆青雲一把扛起了她,朗聲大笑道,“哈哈哈,娘子,爲夫這就伺候你沐浴更衣去!”
“喂,你放下我啦!”燕君輕捶了他幾下,沒有太用力,任由他抱着自己朝着山洞的內側前行。她的心甜甜的,生出一股股的蜜意,她忽然覺得這世上的一切,什麼都不重要了,唯有眼前的溫情最值得珍視。
“青雲,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山洞的?”
“前天在這裡落腳,我四處察看了下,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山洞。”
“所以你方纔故意將麒麟王引到了崖邊,讓他親眼看了出你跳崖的戲碼,好讓他以爲你真的死了,然後你藉由這個山洞脫身?不過,這也太冒險了,萬一不成功,那你豈不是真要墜入崖底?”
“不會的,我還沒有見到你,是不會死的。”
“……”
兩人一路閒聊着,一路走出山洞,原來山洞的出口是一條只夠一人通行的狹縫,藏於草木之中,不易被人發現。待兩人走出洞外,外面夜色濛濛,起了一層薄霧。
回頭望向山巔,那裡星星點點的火光仍未消失,燕君深深地望了一眼,心情在瞬間釋然,她挽起穆青雲的手,拉着他走下山。
“青雲,我們去找處地方,暫時躲一陣吧。”
“也好,你想去哪裡?”
“嗯……不如我們去燕國,反正秦國和楚國現在已經都不安全了,而且我也從沒去過燕國。好不容易來一趟古代,總要逛上一遍纔好。”
“你從沒去過燕國?噢……對了,你說過,你是從很遙遠的時代過來的。真是太怪異了,簡直匪夷所思。不行,我得把你看得牢牢的,說不定哪天你又突然回去了,那到時候我豈不是把全天下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你?”
“啊,死妖孽!你看就看嘛,幹嘛捉人家的手啦……”
“死妖孽?你就是這麼暗地裡叫你家相公我的?啊?”
“是又怎麼樣?死妖孽,死妖孽!哈哈哈……”
逸河城,位於燕國和楚國邊境的一座城鎮。
正午的日光斜照在逸河城的城樓上,暖洋洋的,遠遠望去,幾名守城的士兵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城樓下的城門口張貼着幾張告示,告示上所繪的是兩名女子的畫像,未寫明是通緝要犯,或是竊賊盜者,只說是尋到二女者重金打賞。在告示的邊上,一隊鐵甲盛裝的士兵正一一地盤查進出城門的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不放過。
城門不遠處,揚沙而起,一匹駿馬馱着兩名男子飛奔疾馳而來,馬上歡聲笑語不斷,令人產生遐想。
待得馬匹近時,衆人皆回首眺望,倒吸氣聲連成一片。
只見馬上兩名男子一前一後挨着身子,姿態極爲親密,前面的男子脣紅齒白,膚色細膩如凝脂,清麗脫俗,秀眉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媚態,連男人看到都忍不住心爲之一跳;而後面的男子完美無暇的五官,氣質出塵,謫美如仙,這兩人坐在一起,簡直就像一幅唯美的圖畫,美得有些不真實。
兩人之間不知在聊些什麼,各人臉上皆是燦爛的笑意,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他們,旁人的目光於他們來說毫無影響。
“青雲,你看,我們到逸河城了。過了這裡,就是燕國的地界了。”
“你也算是回家了,怎麼樣,有什麼感想?”
“嗯,說實話,沒什麼感想。我又不是真的燕國太子,這裡也不是我真正的家。”
“那我們建一個自己的家,如何?再生一堆的孩子,圍着我們轉。”
燕君的笑容在臉上頓住,忽然想到了什麼,心情一下子沉澱了下去。怕身後的人發現,她及時轉移了目標,指着前邊翹首望着他們打量的路人,撇嘴道:“他們怎麼都看着我們?我們有什麼不妥嗎?”
穆青雲在後面忍不住嗤笑,他們現在可都是男裝的打扮,兩個男人同坐一匹馬就已經很怪異了,更何況兩人還捱得如此近,舉止親暱無間。想到她的遲鈍,他狡黠地一笑,環在她腰間的手收得更緊,下顎扣在她的肩窩,笑得像只狐狸。
人羣中又是一聲低低的議論,方纔他們還只是好奇和懷疑,現在則完全肯定,這兩人絕對斷袖。
燕君還是沒有領悟過來,眯眼掃視着人羣,心中微微有些惱怒。手上的繮繩用力一甩,她策馬朝着人羣中央疾馳穿行。
“快停下!任何人進城門前必須下馬。”
幾名盤查的士兵圍了上來,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燕君挑着眉梢掃了他們幾眼,正欲說些什麼,就聽到穆青雲在她耳邊低語道:“君兒,稍安勿躁,這裡是燕國,不宜惹事端。”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畢竟是燕國公主,倘若事情鬧大了,那麼她的身份難免會有紙包不住火的時候。
燕君垂眸,點了點頭,便和他一起下了馬。
“你們兩個是什麼人,來燕國何事?”
“官爺,我倆是從楚國來的遊子,前來燕國遊學。”
“遊學?”爲首的士兵仔細地打量着兩人,轉頭看了看告示上的畫像,又看了看兩人,忽然眯眼道,“你們二人是女扮男裝!快點摘下你們的假面具,隨我去見二皇子殿下。”
“女扮男裝?”燕君忍不住嗤笑出聲,真是佩服這士兵的想象力,若說她是女扮男裝,好吧,她認了。可是,穆青雲……她搭着穆青雲的肩頭,笑得前俯後仰:“青雲,他說你是女扮男裝,你要不要把衣服脫了,讓他驗驗身?”
穆青雲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胡鬧!”
他轉身,大步走至告示欄前,對士兵說道:“官爺,你可看清楚了,我二人與這畫像有哪一點相似之處?這畫像上的兩名女子雖看起來容貌秀麗,可是濁世之氣太濃,怎可與我君弟的出塵之姿相比?還有,人的容貌或許可以變化,但人的眼睛和神韻卻是變不了的。且不說我的眼睛是綠色的,別人根本無法仿效,我君弟的眼睛與這二人相比,那可是日月光華比星光黯淡,根本不能相提並論。”他的話娓娓道來,如泉水叮咚,卻又有着一股攝人的威嚴。
他一邊陳述,一邊衝着燕君眨眼,惹得燕君如偷腥的貓兒一般笑得開懷。依她之見,這畫中的女子雖說沒有沉魚落雁之貌,但也絕非庸脂俗粉,經穆青雲這麼一說,似乎是將人貶得一文不值。倘若那正主兒聽着了,非氣得火冒三丈不可。
不過,燕君可不關心這個,她只關心他口中那些稱讚她的話語,即便不是千真萬確的,她也聽着順暢。
旁邊圍觀的路人這時也紛紛議論,爲他們鳴不平。
“這活生生的兩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是女子?這不明擺着嗎?”
“什麼眼神,他的眼睛分明是綠色的,怎麼會跟畫像的人想象?”
“對啊,綠眼睛,怎麼這麼奇怪?聽說只有那北狄國的人才是綠眼睛的。”
“我說他可能是個怪物,要不然怎麼會長了一雙綠眼睛?”
“……”
人們說着說着,全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穆青雲的一雙綠眼睛上,就連盤查的士兵們也好奇地繞着穆青雲打轉。
燕君嘴邊的笑容一下子收了起來,她知道穆青雲最爲在意的就是別人評論他的眼睛,被這麼多人說三道四,他心裡一定不好受。
她臉色一沉,衝着人羣厲吼道:“全部給我住口!誰再說他是怪物,我就咬死他!”她扯着嘴,兇狠的目光掃過人羣,直至議論聲逐漸小了下去,她還保持着兇相,生人勿近。
穆青雲回眸,含笑望着她,一雙清澈的眸子愈加明淨。其實,他早已經習慣了,習慣了人們的非議,習慣人們怪異的目光,可是他不在乎,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他唯一在乎的是她的想法,只要她不將他當作怪物對待,其他人的想法,他根本不會在意。
他走近燕君的身邊,俯首在她耳邊細細低語道:“娘子,你這麼兇,連我都有些怕怕了。”他故意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雙目泛着光華的色澤,迥然有神。
燕君毫不客氣地拍飛了他的腦袋,朝他飛白眼,看他並沒有因爲衆人的非議受影響,她也就放心了。
“官爺,你們還有什麼要查問的嗎?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就先進城了。”
士兵看看後頭已經人滿爲患,而這兩人的確不像是五公主和她的婢女喬裝打扮的,也就不再盤問,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混亂之中,有兩抹瘦弱的身影擠在人羣的中央,跟着人流進了城門。她們就是告示上所繪的被送往秦國,在和親途中逃脫的五公主燕芷和她的婢女小翠。
兩人皆是男裝的裝束,背上揹着行囊,方纔兩人一直躲在人羣中伺機進城。剛好看到士兵攔住了燕君兩人,又查問了一番,使得城門口積聚的人羣越來越多,她們這才能找着機會混入人羣,順利進城。
二女一直尾隨在穆青雲和燕君的身後,燕芷兩眼之中全是怒火,她可是將穆青雲如何在城門口詆譭她的畫像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她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被再次強行送去秦國和親,她一定第一時間跳出來,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狂妄之徒。
她好歹是燕國五公主,金枝玉葉,卻被他貶得一文不值,這口氣她如何忍得下?
再看看他身邊的那位男子,美則美矣,可惜長得一臉的女相,他竟然拿一個男人跟她相比較,這纔是她最爲痛恨之處。
“公主,我們現在去哪兒?”身邊的小翠也感覺到了公主身上的怒氣,但氣歸氣,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尋到一處落腳之處纔是。
“還能去哪兒?找客棧住唄!”燕芷火氣還是沒有降下來,美目瞪着前面的兩個身影,她越看越覺得嫉妒,越看覺得那男人的話沒有言過其實。分明就是兩個男人,可爲何身上的氣質,連她一個女人也羨慕不已呢?
她恨恨地跺了跺腳,對小翠說道:“看看這兩人住哪兒,他們住哪兒,我們也住哪兒。”
“噢。”小翠點點頭,既然主子有命,她也只能遵命行事。
燕君和穆青雲兩人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只是愜意地觀賞着兩邊的風景,時而在這個攤子看看,時而又去那個攤子逛逛,並不急着找地方住。
留意到身後尾隨的小尾巴,燕君翻看着手上的一支珠釵,手肘撞了撞一旁的穆青雲,看似無意地說道:“那兩人已經跟我們很久了,不會是你的老相好吧?”她一眼就看出兩人是跟她一樣女扮男裝,不止因爲她們的個子太過矮小,皮膚太過細膩,最重要的是兩人根本就沒有喉結,還穿了低領的長衫,這不是明擺着讓人看出端倪嗎?不像她,就算是要穿男裝,也穿高領的,至少能遮住頸部的衣衫。
穆青雲的眼角往身後輕瞥了下,搖頭苦笑道:“我哪來什麼老相好?娘子,你可千萬不能冤枉我。這支珠釵你喜歡嗎?喜歡的話,我買下它,送給你。”
燕君正想搖頭,擡眼看到攤主正一臉迷茫地看着兩人,她暗暗好笑。他一定是在疑惑兩人的身份和關係,兩個男人一起逛他的攤子就已經很奇怪,兩人還時不時地打情罵俏,這個,可不可以不要刺激他?何時燕國如此盛行男風,而且還如此明目張膽?
燕君頓時生出好玩之心,將珠釵往穆青雲手裡一塞,衝他眨眨眼道:“那你幫我戴上,我看看合不合適。”
穆青雲眼皮明顯地一跳,看看手裡的珠釵,又看看她的髮型,他很迷茫,這珠釵究竟該往哪裡插?
不過既然是娘子大人的命令,他怎麼的也得在她頭上找處地方將珠釵插上纔是。他比劃了幾下,終於尋了處地方將珠釵插了進去,臨了,他還煞有介事地點頭稱讚道:“不錯,不錯,人比珠釵美!”
燕君噗哧一聲,一拳擊在了他胸口:“耍貧嘴!小心我把你嘴給縫起來。”
穆青雲故意歪解她的話道:“封吧,封吧,不過要用娘子你的小嘴封!”
翻了個白眼,燕君感覺自己快要被他打敗了,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這傢伙就變得如此無賴。先不說他整日裡將娘子掛在嘴邊,時不時地就佔她便宜,不過他們之間的親密舉止也就停留在擁抱,至於更深入的……燕君的心中有個結,一直都無法打開,她知道即使自己不說,他也不會知道真相,知道她曾和南宮神野之間發生過關係,但她就是過不了自己的一關,不想隱瞞他,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側轉了身,取下頭上的珠釵,將一抹黯然之色藏在了眸底。
儘管如此,穆青雲還是敏感地感覺到了她的變化,事實上,這一路來,他都有種特別的感覺,她在躲避他。每次他想親吻她,或是……她總是找各種理由避開,次數多了,他也就不敢再嘗試了。他害怕她的躲避,害怕她的疏離,幸而她沒有拒絕他的擁抱,所以,他也只敢將他們的距離控制在擁抱的範圍。
“君兒,你餓不餓?我們去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吧?”
“好啊。”燕君適時地放下了珠釵,跟着他往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走去。
“公主,公主,這兩人太不正常,該不會是……”小翠在後邊看得兩眼都要瞪出來了,她親眼看到一個男人爲另一個男人戴珠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燕芷抱着雙臂,打了個哆嗦:“本公主也早覺得這兩人不正常,原來他們是那種關係,難怪那男人的眼光有問題。原來他只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太可怕了……不過,也太可惜了。本公主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有氣質的男人。”
小翠震驚地回頭,看到公主臉上流露出的那抹桃花暈,兩眼瞪得更大。方纔一個勁地數落人家沒眼光,要狠狠教訓對方,現在怎麼一轉眼就變了?難道公主真看上人家了?
人家可是喜歡男人的,公主怎麼可以喜歡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呃,怎麼這麼拗口?
小翠費腦地撓撓頭,隨即堅決地搖頭道:“不行,公主絕不可以喜歡這樣的男人!”
她的話音方落,後腦勺就遭了一記猛打。
“小翠,你嘟囔什麼呢?本公主告訴你,本公主這是在做好事,扭轉一個男人的不正常喜好。本公主要讓他知道這世上的女子遠比男人好得多,他應該喜歡的是女人,而不是男人。”
小翠擡頭,看到公主眼裡閃耀着自信和決絕的光芒,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她實在搞不懂公主究竟在想些什麼,和親的路上,就因爲聽到宮女們私底下議論秦王,說秦王有一個心上人,據說還是燕國的大公主,替二皇子前去楚國爲質的大公主,秦王才一直冷落他的皇妃,至今都未曾同牀共枕,甚至還將皇后之位一直空懸着,等待他的心上人歸來。聽了這些傳言,所以公主就不想嫁了,就算冒着被燕王責罰的危險,她也要逃回來。
在她的認識中,公主嫁給了秦王,就算不能成爲皇后,但也是四妃之一,地位高貴,總比嫁給一個官吏來得強,可公主偏偏存的不是這個心思,她嚮往的是兩情相悅的愛情,哪怕粗茶淡飯,只要那個人真心愛她,將她放在心上,她也甘之如飴。
“本公主決定了,一定要讓他愛上本公主,徹底打消他喜歡男人的念頭!”
聽着公主信誓旦旦的話語,小翠再一次感覺天昏地暗。
燕君和穆青雲兩人在酒樓裡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還沒坐下多久,就聽到鄰桌在議論着一件事,一件足以引起燕君興趣之事。
“一個月前,秦燕兩國聯手擒獲了楚國太子,還讓楚國戰神不知所蹤,可謂是大快人心。大王此次送五公主前往秦國和親,是不是應證着燕國將繼續和秦國合作,一起聯手對付楚國呢?”
“或許吧!聽說此次提出和親意向的不是別人,正是秦王本人。但聽說秦王要娶的乃是我燕國的大公主,可大公主分明和翼王有着婚約,一女豈可二嫁?所以大王才送未出嫁的五公主前往和親,也不知秦王在見到了五公主,得知我國送去的並非他想要的大公主,會不會勃然大怒,和我燕國再起兵戈?”
“說來也奇怪,大公主自十年前開始就一直杳無音信,秦王是如何得知,又爲何偏偏選中她呢?”
“是啊,好像從來都沒有人見過大公主,甚至連她的名字也所知不詳,這也未免太過奇怪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忘了大公主的母妃是誰了?”
“噓,此事可是皇室的禁秘,不可多言,不可多言,言多必失!”
燕君聽到後來,眉頭皺得更深。秦風到底搞什麼鬼,無緣無故的怎麼突然向燕王提出和親?
五公主?那應該就是她的妹妹了。
秦風要娶的人是她,燕王卻送了她的妹妹前去應付,那豈不是白白毀了一個女孩子的終身嗎?她很瞭解,依着秦風的個性,他一定不會善待她的妹妹。
而更加令她疑惑的是,他們提到她的母妃,又說是皇室禁秘,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身爲燕國大公主,可外面的人連她的名字都不識,究竟是燕王有意隱瞞,還是……她的心中疑惑重重,她忽然明白爲何她替代她的弟弟往楚國爲質,卻十年來從未被人發現,原來是她大公主的身份本就是燕國皇室不傳之秘,是一個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