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了嗎?這裡不是我家,求你快走吧。”傅炎彬趕緊從口袋裡掏出錢遞給一直在外等候的三輪車司機師傅。
“師傅,麻煩你快點載上他們走吧!”
“你們走啵?”三輪車接了錢,問孔泰清和他老婆。
“你真是太過分了,我和你這麼多年的朋友情份,就這麼趕我走。”孔泰清還想作最後的請求,可還沒說完,就被老婆的怒吼給震住了。
“別人都開始趕了,要不要臉呀,還不走,呆在這裡幹什麼!”
馬青槐吼完便萬般生氣的挺着大肚子,拉着兒子女兒,“孩子們,我們走。”
走過傅炎彬身邊的時候,還特地瞪大眼珠橫了他一眼,歪着那張潑嘴無不鄙視的罵道:“小氣鬼,世上像這樣的人,我看沒幾個了。”
“你坐那兒怎麼行,樂菱都病成這樣了!”孔泰清見老婆帶着孩子坐到了前車廂的座位上,很是擔心自己身上昏迷不醒的女兒又該坐到哪裡。
“你讓我拖着這個大肚子去坐後車廂嗎?”馬青槐反問地吼聲震天,轉而叫住旁邊的兒子,“愣着幹什麼呀,還不給我快上車去!”
別墅的主人喬炫明一家子坐着豪車回來了,傅炎彬卻一下子慌神了,來不及多想,趕忙推着三輪車司機往車上走,“快,快,快帶他們帶開這。”
見司機上了車,又慌着要把站在那一動也不動的揹着女兒的孔泰清推到後車廂上去,“求你了,快走吧,別讓我爲難!”
“真是太過分了,早知道你是這種人,當初就不該幫你的忙了。”孔泰清一臉的無奈加痛心,自己辛辛苦苦這麼大老遠的跑來找他,本想着讓他暫時幫助收留一陣,可沒想到,對方竟是這般無情的人。
喬炫明的車開過他們身邊,狠毒疑惑的目光投向三輪車後車廂裡坐着的一對衣衫襤褸的父女,還好沒覺得怎麼所以然,否則就死定了。
傅炎彬小跑了過去,哈腰低頭的給打開車門,笑逐顏開的迎接着喬炫明下車來。
“那是誰呀?”剛下車的喬炫明顯然是起了什麼疑心,他這輩子做的傷天害理的事太多了,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抱着對任何人懷疑的態度。
“沒,沒什麼,只是一個認識的人剛好路過,和我打了一下招呼而已。”喬炫明的恐怖的深色眸子折射出來的寒光讓傅炎彬全身顫粟,還好反應快,馬上就編了一個輕描淡寫的理由,一筆帶過。
“把那些人都帶到家裡去了嗎?”剛下車的丁代真微笑着拿着摺扇一邊扇風,一邊看着那輛離去的三輪車,有些奇怪又有些不解的問傅炎彬。
“哦,沒有。”傅炎彬始終低着頭不敢用正眼看丁代真。
“傅管家,我們見面是不方便還是怎麼的,你每次見到我好像總是很拘束的樣子,這是爲什麼?”
丁代真心裡有很多失落,以前程偉彥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傅炎彬和她還是很熟悉和親切的,如今好像變得很是陌生了。
“夫人,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的。”傅炎彬依然低着頭說話和道歉。
在他心裡,此時已不同往日,他如今只是喬家的一個任何人都瞧不起眼的卑微的管家,喬炫明經常都是不分青紅皁白對着自己想打便打,想罵便罵。
這種情況下,敢問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跟現在已是夫人的丁代真平起平坐的說話,就算自己肯,喬炫明也肯定會憤怒到想要立刻殺掉他。
“走,進去吧!”喬炫明在這個家中說的每一句從來都好像是在下命令般,讓任何人都不敢違,一家人包括司機保鏢都應聲往別墅裡進去。
傅炎彬則如臨聖旨般迅速又從車門處站到一旁,彎着日日漸漸老去的開始堅硬的瘦腰,低頭待送他們進去別墅裡,每天的每次都是如此。
站在遠處的弘文看到如此爲喬家賣命的爸爸,萬種苦澀和無奈涌上心頭,從自己五歲時跟着爸爸來到這幢別墅的日子開始,他目睹了喬炫明對父親的種種苛刻和污辱,小小年紀的他飽經這種不能爲父親奮戰的痛苦,他的臉上從來都是不苟言笑。
在寄人籬下的的這個家裡,他所有的思想和生活都是在痛苦中度過,從來不知道所謂快樂和幸福的定義是爲何物。
笑,對於他的臉來說,只能是一種無端的奢望。
他只能在心裡在學校裡拼命努力讀書,他知道,這是他唯一的出路,他想要踏平所有污辱、打罵過自己和父親的人,想要去代替那些人所擁有的一切,想要讓父親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永遠不再於人檐下當牛做馬。
看着喬炫明理所享受着父親日日的艱辛,他清麗的黑眸頓時閃過一線冰冷的寒光,怒視着喬家別墅的方向。
傅炎彬一直彎着腰站在那,艱難的待到喬炫明一家人全部都進去了別墅,這纔敢回過頭來,憂憂地看着剛剛孔泰清帶着孩子離去的那條路的盡頭,眼睛裡發空起來。
當他終於放下提了好久的心轉身回頭時,卻看見兒子弘文正目睹着自已,滿臉的痛苦和憂慮籠罩住弘文的整張蒼白的悲臉,眉頭緊鎖成一堆,瘦弱的拳頭緊緊的在身側握住,彷彿下一秒就要和誰決戰似的眼神。
兩父子在目光對視的一瞬間,便都又立刻移開了,他們心裡其實是什麼也不用說的,這麼久了,早已見怪不怪了,在身上的羽翼未豐滿之前,絕不能輕舉妄動,只能忍耐再忍耐。
三輪車在公路上快速的行駛前進着,馬上就要離開這座他們嚮往以久的繁華城市,看來孔泰清一家人想要在城裡賺錢的美夢就要泡湯了。
“停一下,停一下!”馬青槐在車裡實在坐不住了,大呼起來,待到車子在路邊停下後立馬就下了車來。
“怎麼啦,是想上廁所嗎?”孔泰清看見老婆挺着個大肚子下了車,也趕緊從後車廂裡跳了下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