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平時,區區一頭妖獸,嚴大掌櫃絲毫都不會放在心上。
別說嚴大掌櫃,他手下絕大多數人,對付一頭妖獸基本上也都是秒殺的狀態,只有極個別者,可能還需要跟這頭妖獸糾纏一小會兒。
可現在的狀況不同,在這樣的一個陣中,視覺和聽覺基本都被屏蔽了,大家只能憑藉修行者的本能,去趨利避害,去和那頭妖獸周旋。
很顯然,對於妖獸而言,這個陣法毫無限制作用,它必然是能看見所有人的,此消彼長之下,妖獸自然佔了極大的便宜。
嚴大掌櫃與衆人也無法守望相助,甚至還需擔心誤傷自己人,有此掣肘,妖獸之能就更顯放大,相比之下,恐怕也只有嚴大掌櫃和孟可不虞自身危險,而其他人都處於下風。
正當嚴大掌櫃思索對策之際,突然感覺到陣法之中微微晃動,一道血光陡然出現,伴以一聲淒厲而短促的喊叫。
在無法破陣的狀況之下,能夠聽到自己同伴的聲音並且看見自己同伴濺出的鮮血,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人已經出陣。
出陣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安全退出,另一種則是直接被擊殺在陣中。
嚴大掌櫃心中一縮,他知道,發出慘叫聲的那名手下,恐怕已經身遭不測。
急忙用巫門密法給諸人發出警示,再度示意他們這裡頭有妖獸的同時,也讓他們不要驚慌,表示自己有辦法能夠破除這個陣法。
很快,衆人紛紛回以消息,獨獨缺了嚴大掌櫃的一個侄孫。
嚴大掌櫃知道,自己那名侄孫,怕是已經遭了妖獸的毒手。
這真可謂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還沒見到正主,就已經死了一人。
心中悲慼之餘,嚴大掌櫃也對茅山衆道士恨得咬牙切齒。不管那個化名爲羅偉正的道士究竟是否跟茅山有所關聯,光是這一條人命,就足以讓殭屍道和茅山派成爲死敵。
妖風再度來襲,嚴大掌櫃這次並未選擇避讓,而是沉穩了步伐,手中的獨腳銅人挾裹着千鈞之力,直朝着那陣妖風之源刺了過去。
半空中,嚴大掌櫃又改刺爲撩,手腕感覺到阻力的同時,嚴大掌櫃的弊端也嗅到一絲極淡的獸血腥臭氣息。
嚴大掌櫃知道,自己這一擊已經得手了,心中略喜,卻感覺到左肩一痛,巨大的咬合力幾乎要將嚴大掌櫃的手臂直接咬下來。
好在嚴大掌櫃反應及時,手中獨腳銅人立刻迴旋,以柄部砸向那頭妖獸。
只聽到一聲哀嚎,妖獸吃痛鬆口,嚴大掌櫃急忙退後,不敢有絲毫的小覷,低身貓腰在地上滾了開來。
感覺的到自己滾開的同時,地面上有沉悶的拍響,明顯是那妖獸的厲爪接二連三的抓來,幸得他反應及時,才險險避開。否則,若是被那妖獸厲爪拍中,即便是嚴大掌櫃,只怕也要丟下半條命。
肩膀上的疼痛讓嚴大掌櫃愈發清醒,這頭妖獸,只怕已經相當於人類修行者鼻之境巔峰的實力。嚴大掌櫃雖然是舌之境的高手,可眼耳鼻塞,實力發揮不過十之三四,竟然只能勉強跟這頭妖獸打個平手。
團身而起,妖風已經不見,表示那頭妖獸又發現了更容易對付的敵人,暫時的放棄了嚴大掌櫃。
伸手在自己的左肩上摸了一把,還好,只是皮外傷,嚴大掌櫃的超快反應救下了他的這條胳膊。嚴大掌櫃趕忙又向衆手下發去警示,告訴他們妖獸找他們去了,以免他們防備不足。
孟可很快傳回消息,他和妖獸對了一招,一腳蹬在了妖獸的身體上,他只是被妖獸的爪風帶了一下,胸膛上有幾道不足爲慮的傷口。
嚴大掌櫃突然感覺到自己身後似乎有少許的光亮,他疑惑的回過頭去,卻看到地上有一團朦朦的白光。
伸手一摸,嚴大掌櫃就知道地上那團朦朦的白光是爲何物了,他急忙一躥上前,一把抓起那物,只覺得觸手一陣和暖,陣中陰邪冰冷之氣,徹底蕩然無存,嚴大掌櫃的體內就彷彿燃燒起一個小小的太陽一般。
細觀手中之物,這是一枚小小的鈴鐺,嚴大掌櫃嘗試着輕輕的搖晃這枚鈴鐺,鈴鐺毫無阻礙的發出清脆的聲響。 щшш ●тTk án ●C〇
嚴大掌櫃心中一喜,立刻催動精氣注入鈴鐺之中,手腕也不斷抖動起來。
原本沒有半點光線,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猶如一潭死水的陣法之中,頓時蕩起了漣漪,嚴大掌櫃手中鈴鐺綻放出的朦朦白光,逐漸放大,就像是一個光源,此刻終於綻放出它應有的光華。
清脆而悅耳的鈴聲也不斷的傳出,很快,整個大陣就爲之搖晃起來。
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大陣已經宣告被破,而破陣的卻只不過是一枚小小的鈴鐺而已。
這枚鈴鐺正是許半生交給嚴大掌櫃的。
他當時將這枚鈴鐺交給嚴大掌櫃的時候,嚴大掌櫃還有諸多疑慮,以他之能,當然能看出這枚鈴鐺雖是道家之物,但卻被加持有西方的聖光,這類聖光對他這種巫門出身的人可謂是天敵,嚴大掌櫃很不情願接受。
可是許半生卻說這枚鈴鐺對嚴大掌櫃有用,讓他務必分神抵擋聖光,卻原來是早就算到了有現在這樣一幕。
大陣既破,陣中各種禁制自然也就宣告不復存在,嚴大掌櫃和手下衆人再度謀面,欣喜之餘,卻又很快看見地上已經腸穿肚爛的那名死於妖獸爪下之人,衆人臉上的神情又肅穆起來。
很快,變作憤怒,衆人盡皆四下尋找那頭妖獸,妖獸倒是也很機敏,鈴聲響起它就知道不對,早已朝着山上逃竄而去。
嚴大掌櫃又豈能容那妖獸逃竄,他大喊一聲:“爾等朝玉晨觀去,我去追那妖獸。”
衆人醒得,一旦嚴大掌櫃帶着那枚鈴鐺離開,這大陣恐怕就又將恢復原狀,衆人也是不敢怠慢,急忙朝着玉晨觀掠去。
而嚴大掌櫃則將鈴鐺納入懷中,猶如離弦之箭一般追向妖獸。
妖獸奔跑雖快,可嚴大掌櫃也是腳程極佳,巫門在神行之上又有專門的術法,幾個縱落之下,嚴大掌櫃和那妖獸之間的距離已經只剩下不足十米之遠。
此刻,嚴大掌櫃也終於看清那妖獸的模樣。
只見妖獸身形矯健,乃是一頭猛虎的模樣,身上虎紋斑駁,煞是鮮豔。只是虎頭之上,卻生有兩隻鹿角,四爪也有白毛覆蓋,顯得比一般的虎爪要粗壯許多。嚴大掌櫃看得出來,這妖獸的四足,已經不再是虎爪,而是熊掌。
揚起手來,嚴大掌櫃便將手中的獨腳銅人當作暗器一般砸了出去,妖獸也是機敏,聽得身後風聲,身形猛然一頓,便轉而奔向右側前方,那獨腳銅人眼看就要落空。
嚴大掌櫃卻並不擔心,奔跑之中,右手一牽一引,那獨腳銅人幾乎都已經落地了,卻又憑空飛起,跟隨着妖獸的轉向而轉,再度呼嘯着刺向妖獸的身體。
妖獸猛然一轉身,面露猙獰的衝着嚴大掌櫃怒吼了一聲,巨大的熊掌拍向那獨腳銅人。嚴大掌櫃冷冷一笑,喝道:“蠢獸,沒了那陣法相助,你還是我的對手麼?”
手掌一翻,獨腳銅人在空中突然一分爲五,一齊砸向那頭妖獸。
妖獸明知這五個獨腳銅人之中只有一個是真的,其餘四個都是虛影,可卻分不清那個是真的,只得張牙舞爪的試圖將這五個獨腳銅人都擋下來。
只見它竟然長身站起,露出雪白的肚皮,後腿雖短,可也站立的如同人類一般筆直。一對前掌,則是自上而下拍向那五個獨腳銅人。
正中那個獨腳銅人突然又是一個轉向,角度刁鑽的繞過了妖獸的熊掌,幾乎是在它的雙掌之間鑽了過去,銅人的光頭正頂在妖獸的心窩處。
這一頂之力如何巨大?
那妖獸看上去足有數百斤重,可卻被這獨腳銅人頂在心窩,直接便向後倒去。
倒地之時,山林震動,由此可見這一撞之力究竟有多麼的恐怖。
嚴大掌櫃幾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抄起獨腳銅人,照着那頭妖獸的腦袋就要重重的砸下去。
他現在已經恨透了這頭妖獸和茅山派,他那個侄孫一家平時雖然和他並不多親近,但是在他危難之刻,侄孫那一家人卻都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這個侄孫乃是那一房唯一的一根獨苗,出來之前早知道此行艱險,卻仍舊沒有絲毫顧慮,嚴大掌櫃現在卻只能看着他死去,而無法出手相助,心中悲憤可想而知。
是以他追上妖獸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要將其置於死地。
可是,就在此時,嚴大掌櫃的身後卻響起一個他熟悉但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姑丈,不可殺它!”
嚴大掌櫃識得這個聲音是依菩提發出,也知道依菩提如今早已和許半生關係甚篤,他急忙運功收手,獨腳銅人終於沒有砸爛妖獸的腦袋,但卻依舊指着妖獸,只要這頭口吐鮮血在地上搖尾乞憐的妖獸膽敢有任何動作,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斃於當場。
“是許少讓你來的?”嚴大掌櫃對自己這個侄女並沒有什麼好感,若不是她,嚴曉遠也不至於利令智昏的得罪了許半生,從而被廢了。
依菩提嘻嘻一笑,道:“姑丈既是明白,就不用我多說了。”
“爲何攔我殺它!”
“姑丈一會兒打算怎麼殺上玉晨觀?”
嚴大掌櫃一愣,很快明白了依菩提的意思。
此刻玉晨觀裡,崑崙似乎和茅山派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之前許半生所言的崑崙將會和殭屍道同仇敵愾之語似乎就無法實現了。
但是,若是有這頭妖獸就不一樣了,而且嚴大掌櫃率衆強行殺上茅山的行爲,也就有了更好的解釋。
看來,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落在許半生的計算之中,他的推演之力,到底有多麼的恐怖,竟然能將這等細節也推演的明明白白。
嚴大掌櫃此刻的心裡,隱隱的有些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