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一身墨綠色長裙的夏火淡然走來,柔發微揚,英姿,秀麗,銀亮色的手鍊在淡淡的燈火中,十分顯眼。
唐風站起身來,迎了上去,笑道:“怎麼,想我了?”
這句話聲音有點大,周圍的病人一聽,全都“喔……”了起來,每個人的眼睛裡都閃爍着八卦形狀的光芒,一時間都忘記了他們自己是瘟疫病人。
夏火卻是絲毫不受影響,揚了揚手中的一個紙袋,說道:“我怕你餓死了,所以給你送點吃的,現在看來……”
說着,夏火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廣濟堂前方的大夜市,心中疑惑:夜市怎麼開到這裡來了,而且還是在這種瘟疫流行的日子裡。
唐風接過紙袋,說道:“給我帶的什麼好吃的,我正餓着呢。”
“我做的蛋炒飯。”夏火淡然大方的在唐風身旁坐了下來,那是一排急診椅,兩個座位挨在一起,旁邊還架着一個長杆,是吊水用的。不過廣濟堂裡很少吊水,所以這些椅子基本沒啥用,都當做普通的椅子來坐了。
唐風聽到夏火的話,手就停在了空中,臉上訕笑了一笑,道:“哦!那個,剛剛有個病人請我吃了一份炒飯,哈哈,我還不是太餓。”
說着,唐風就把蛋炒飯放在了一旁,再也不敢提吃飯的事情,廢話,夏火做的飯,那能吃嗎?
夏火白了唐風一眼,然後看向夜市,說道:“你這裡生意挺好。”
唐風揉了揉鼻子,說道:“是挺好,我今夜算是無眠了。”
夏火撫了撫自己的長裙,將一雙修長的腿遮蓋起來,說道:“反正你每天晚上都失眠的,無所謂。”
唐風一愣,隨即明白夏火的意思,唐風每天都是三點鐘便爬起來看書,夏火以爲他是失眠患者呢。
就在這時,又有幾個病人打着手電來到廣濟堂,由於瘟疫的傳染性,來的時候基本都是一家人一同前來。
“哎,老張,你怎麼也來了?”坐在廣濟堂外正吃飯的一個患者,朝着新來的那幾個人喊道。
“老王?……哎,別提了,今天吃過下午飯,就開始咳嗽、頭暈、全身都疼,到了二附院說要隔離,嚇得我們就跑過來了。話說,老王你在這裡幹什麼呢?”其中的一箇中年人明顯和這老王認識。
老王“哈哈”大笑道:“這不和你一樣嗎,全家人都染上了瘟疫。”
老張不禁鬱悶的說道:“你心態可真好,染上了瘟疫還能笑得出來?告訴你,二附院可有好幾個病人都被推到重症監護室去了,能不能活着出來還不一定呢。”
老王更是得意,指着廣濟堂門口的水桶,說道:“看到了沒,那裡有藥,自己舀上一杯,灌下去就好。”
老張一家人就愣了,他們並不知道唐風和夏火就在一旁,不禁疑惑的說道:“老王,這廣濟堂該不會是騙子吧,這……這樣就能治瘟疫?”
老王得意的笑道:“不用懷疑了,你看我,我現在已經好了。”
“好了你怎麼還不回家?”老張更是疑惑。
老王笑道:“這不是聊天聊得熱乎嗎。哎,好久沒像這般在夜裡吃着麪條、搖着蒲扇吹牛皮了。懷念啊。”
老張一家人就石化了,這……這是治療瘟疫的地方嗎?還是走錯門,來到了夜市一條街?這老張真的得了瘟疫?
那邊老王指揮着老張喝藥,唐風就坐在夏火身旁,懶得起身。反正基本的流程那些病人都熟。
夏火不禁皺了皺美麗的鼻子,說道:“你讓這些病人聚在一起,吃飯聊天的,這樣能行嗎?就不怕交叉感染?”
唐風笑道:“沒辦法,我讓他們戴口罩,他們都不帶,吹起牛皮來唾沫橫飛的。”
夏火不禁翻了翻白眼,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理論。
唐風笑了一笑,說道:“你放心吧,他們都已經差不多好了,更何況,他們都帶着香囊呢。”
夏火“恩”了一聲。
唐風想了想,說道:“哦,我還有件禮物送給你呢。”
說着,唐風迅速的跑進廣濟堂,很快便又出來了,手中還拿着一個做工十分精緻的香囊。
“吶,給你的。”唐風坐了下來,把香囊遞到了夏火的身前。
夏火看了看唐風,說道:“我不需要,我身體好着呢,不會感染瘟疫。”
唐風不滿了,說道:“這香囊可不僅僅是預防瘟疫的,它可還代表着我對你的心意。”
反正是夜晚,臉紅別人也看不到。
夏火就接過了香囊,低頭看了看,香囊是用絲綢織成,上面有蘇州刺繡,內容是《白蛇傳》中的篷船借傘的場景。船頭上,蓬傘下,一個書生和一個白衣女子相攜而立,秘密私語。書生和女子的幸福神態繡得栩栩如生。
夏火淡淡看了一眼,說道:“是挺漂亮的,既然這樣,我就把那把小李飛刀送給你了。”
唐風本來以爲夏火會拒絕呢,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就這般大方的接收了,一時間不禁喜不自勝。
夏火握緊香囊,說道:“好了,看到你沒餓死,我便放心了,你在這裡治病救人吧,我就先回家了。”
唐風一把拉住夏火,說道:“再陪我坐會吧,這麼美的夜晚,可真不多見。”
夏火說道:“手!”
唐風的手便慌忙放開了。
不過夏火卻是沒有繼續起身,而是聽從唐風安排,安靜淡然的坐在椅子上。
唐風側頭看向夏火,月色下,她恬淡的容顏更顯得嬌美無限。
一股淡淡的清香就飄到了唐風的鼻孔裡。
唐風不禁有些沉醉,頭便歪向了夏火一側,然後……然後像個小女人一般靠在了夏火秀嫩的肩上。
夏火不禁有些無語,道:“坐正了!”
唐風立馬義正言辭的拒絕道:“我實在是太累了,夏火你是不知道,我從昨天下午就開始四處奔波了,昨晚上基本沒睡,今天又忙了一天了。你讓我靠着打個盹吧。”
夏火還沒說話,一旁一個端着中藥的病人已是說道:“是啊是啊,唐神醫真的是太累了,姑娘你就讓他打個盹吧。”
接着周圍所有的病人都說道:“是啊是啊,姑娘你就讓唐神醫打個盹吧。”
夏火看到這副場景,不禁有些無語,她低聲道:“你的病人們可真會替你求情。”
唐風笑道:“這可不是我教的。”
夏火沉默,沒有繼續理會唐風,但是她卻默認了唐風的動作。
於是唐風就半靠在夏火的肩頭,閉上了眼睛,心裡不由一陣的得意。
夜風吹過,夏火的頭髮就打在了唐風的臉上,輕輕的,柔柔的,清香環繞中,唐風竟是真的困了,他的兩個眼皮開始膠合在一起,接着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唐風猛的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氣,他趕緊睜開雙眼,才發現天色依然黑暗。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了他熟睡前的聊天聲。
唐風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已變成了側臥着身子,仰躺在夏火的大腿上。清香依舊,伴隨着清香的,還有夏火小腹部的一起一伏。
唐風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他往上瞧去,可以看見夏火墨綠色裙衫包裹下的兩座高聳,猶如倒扣的茶盞,一起一伏,惹人遐思。
夏火的手輕輕擱在了唐風的臉頰處,纖柔清香。
唐風就幸福的笑了,只是這幸福身後總是隱藏着一絲冷氣。
“好冷!”唐風不禁說道。
夏火沒有動,而是保持着這個姿勢。
“哈哈,兄弟你好福氣啊,竟然能有幸躺在‘龍女’的懷抱裡呼呼大睡。”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唐風一愣,隨即猛的坐直了身體,朝着聲音處看去,只見原本繁鬧的夜市鴉雀無聲,那些病人有的倒在地上,有的趴在桌子上,全部在呼呼大睡。
而就在這些病人的身邊,正坐着一個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
男子留着一小撮的山羊鬍子,頭上戴着白色醫官帽,身上則是一身乾淨的白色長袍,手裡拿着一把紙扇,這身打扮像極了古代的年輕風流的郎中。
“救活這些病人,我饒你不死。”夏火淡淡的說道。
那男子打開扇子,扇了兩扇,說道:“我只是給他們聞了一點‘九色海棠粉’而已,過會自然就會甦醒。”
夏火“哼”了一聲,道:“這樣最好。”
那男子苦笑道:“當我認出你是‘龍女’之後,哪裡還敢隨意濫下毒手?”
唐風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然後盯着夏火看了看,心道:夏火爲什麼叫龍女?
那白衣男子突然轉頭看向唐風,說道:“你就是唐風?”
唐風終於知道自己會覺得寒冷的原因了,這個白衣男子身上,總是若有若無的飄着那麼一股寒氣。
唐風點了點頭。
白衣男子笑道:“看到龍女和你在一起,我想我已經知道‘毒蛇’和‘水蛇’的死因了。沒辦法,這隻能怪他們命不好,誰讓他們不打聽清楚,龍女和你住在一起呢。”
“你是摘星閣的人?”唐風突然問道。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摘星閣第二小組組長‘醫殺’,我的三名組員,已有兩名死在了你們的手上。”
唐風終於明白過來,說道:“你是來報仇的?”
白衣男子站起身來,笑道:“也是,也不是。是有人告訴我殺害‘毒蛇’和‘水蛇’的人就在這廣濟堂,並且出錢讓我前來取你性命。不過當我看到‘龍女’之後,自然就只能退避三舍了。”
夏火仍是淡淡的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白衣男子朝着暈倒的衆人揮了揮扇子,然後道:“這次多謝‘龍女’的不殺之恩。”
夏火冷笑了一下。
白衣男子擡步便走,直到走出了二十多米外,方纔回頭說道:“哦,請我來的人,是朱三太子,他這人可是非常陰險毒辣,你要小心。”
夏火冷笑了笑,說道:“不認識。”
白衣男子揮了揮扇子,說道:“龍女,雖然你已經有男友了,但是我相信,這個男人絕對不如我,不管是相貌、武功,還是醫術。所以,你有時間還是再重新考慮考慮吧。”
說完,白衣男子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夏火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唐風則鬱悶的蹲在了夏火的身前,雙眼看着夏火的眼睛,認真的問答:“夏火,難道我相貌、武功、醫術都不如那個騷包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