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前面忽然走來一人,正是先前跟胡途說話的老人家。他手裡拿着個玉蟬,也是胡途看過並表示不要的。
“蕭老弟,你也看中那個香盤了?”那位老人家笑着問。
“宋老師,莫非是你買了它。”之前憤憤不平的蕭先生裡面換了副笑臉,“這我就不奇怪了,到底還是宋老師水平高啊!”
“不是我。”那位老人名叫宋德清,是一位有名的古董藏家,他眼力極高,家裡那些東西幾乎都是他撿漏來的,所以收藏界的人都尊敬他。“我看中了兩個東西,只搶到了這一個。那個香盤我已經出到了七千塊,本以爲夠高的了,沒想到竟然在最後殺出個程咬金。”
蕭先生名叫蕭亮,對撿漏也有一手,不過他比較年輕,藏品也不是太多,所以不如宋德清出名。他說道:“看來我這魄力真不行啊,即使沒有那程咬金,我也要栽在宋老師的手裡。”
“錢不在多,在於眼力高低。”宋老師笑着說,“我倒想知道從哪冒出的程咬金,是不是有真本事。”
胡途心裡咯噔一下,頓時心虛不已,他哪裡有真本事,不過是藉着胡小蓮的能力掙點小錢,跟這些行家說上幾句估計就要露餡。不過他也暗自高興,有這麼兩個行家都在這惋惜抱怨,那證明他買的東西確實有價值。
趁排隊的工夫思考一會,胡途忽然一笑,想道:“嘿嘿,既然肚子裡沒有墨水,那我就不裝大尾巴狼,我一會就直接承認我是土包子,有錢燒的纔買這盤子,用途嘛就說是放水果。對了,我再順便把老師的名號往外一抖,就說我是個出自名師門下的土包子,啥都不懂,信不信就隨你們吧。”
宋德清和蕭亮還在聊着,他們看中了同一間作品,又都沒拍到手,可算是同病相憐,故而共同話題也多。
蕭亮問道:“宋老師,我向您請教一下,那件褐漆梅花形香盤到底是不是宋朝的。雖然漆盤製作工謹,宛如盛開的花朵,五瓣均勻,口沿鑲銅,簡約高雅,品格不凡。那種花口盤的造型取梅花之形,流行於宋朝。但是現在的造假技術太過高明,我也拿不準,所以纔沒敢出高價。”
宋德清嘆了口氣,說道:“宋人喜愛素色之器,盤體通髹黑褐色漆,既富光澤,且內斂幽謐,漆面可見細微冰裂狀斷面。這些特點都符合那香盤的特點。而且漆器的製作由於工序繁複,每一個步驟都面面俱到,所以一件成形的漆器工藝品是十分緻密的,不管敲擊器物的哪個位置,發出的聲響大小、感覺都是一樣的,有鐺鐺的、類似敲門的聲音。我小心敲過,那香盤便是如此。”
蕭亮連連點頭,說道:“宋老師,你講得真好。我沒敢敲它,只是通過看漆色、聞氣味分辨了一下,確定那香盤上塗得是樹脂,上面有酸樹膠味。而且,那上面的裂紋很有韻味,我覺得造假的人很難造出那樣的裂痕出來。”
“你說的都沒錯。”宋德清贊同道,“唉,可惜了,咱們錢沒出到位,只有乾瞪眼的份了。”他朝排隊的人羣掃了一眼,忽然看到正鬼鬼祟祟偷笑的胡途,走過去說道,“小夥子,你也在這排隊呢,能說說你買了什麼東西嗎?”
要說這裡面能讓宋德清好奇的,除了那位買了香盤的“未知收藏家”,就是眼前的這位了,他疑惑胡途是否真能感知那玉蟬上的陰氣,所以便來探知一二。
“買了個果盤,手感挺好的。”胡途直接胡扯起來。
“年輕人啊,買古董可不能光看手感,要吃虧上當的啊!”宋德清頓時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沒事,我有錢。”胡途衣服大大咧咧的樣子,“何況我既然來這麼一趟,總不能白來,得帶點東西回去。”
聽了這話,蕭亮頓時吹鬍子瞪眼,來這蹲了兩天卻兩手空空的走,說得可不就是他麼。而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胡途這種只知道砸錢而沒有眼力的傢伙,更何況還是個年輕人,故而他忍不住教育道:“小夥子你話不能這麼說,這兩手空空回去不見得是什麼壞事,總比帶着個贗品回去讓人笑話好。”
“你還沒看我買什麼呢,怎麼就知道我買的東西是假的呢?”胡途爭論道,“我運氣一向挺好,說不定就能買個真傢伙回去呢!”
蕭亮一大把年紀了,被胡途嗆得一臉紅,他說道:“我說小夥子,你以爲買古董是在大街上買菜呢,這是要眼力的。你以爲這是買彩票呢,還看運氣,真搞笑。”
“大叔,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胡途笑着說,“我就覺得我買的東西是真的,肯定能漲好幾倍。”
蕭亮笑着問:“哦,那你買的東西,是在地攤上買的,還是已經鑑定過的?”他心中已經定了主意,無論胡途怎麼回答,他都有反駁的話可以說。反正閒來沒事,就當是跟年輕人開個玩笑。
“當然是地攤啊。”胡途開心地笑着,“既然是拼運氣,怎麼能跑去買鑑定好的。”
“地攤上的東西你張口就是好幾倍,真夠浮躁的。”蕭亮挺胸擡頭,說道,“小夥子,我跟你打個賭,你買的拿東西,果盤是吧,我敢保證是假的。要是我說對了,一會你就給我服個軟,把你那假貨砸了,怎麼樣?”
“那我要是贏了呢?”胡途同樣挺胸擡頭。他可不怕打賭,因爲他百分百會贏,別說賭注是服個軟,就是蕭亮要賭天上的星星他也不怕。
“這不可能。”蕭亮說,“萬一你真贏了,好,我幫你免費鑑定,你要賣的話我還可以幫你找買家,不管什麼東西,保證給你賣出個最高的價格。”
“聽着挺不錯。”胡途笑着點點頭,“行,那就這麼着了,咱們擊掌爲誓。”
“好說。”蕭亮當即跟胡途擊了掌,笑得很開心,彷彿奸計即將得逞似的。
宋德清看着輕輕搖了搖頭,笑着說道:“蕭老弟年紀不小了,怎麼還跟個小孩似的。”
蕭亮擰了擰脖子,說道:“玩個遊戲嘛,就當是解悶了。”直到現在,他都不覺得他又任何輸的可能,他太瞭解地攤裡都是些什麼了,也太瞭解拍賣行了,那裡的東西雖然多,但撿漏到古董的可能性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