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楊清月辦公室的座椅上，黑衣的胡途打了個哈欠。
從落地窗看向遠方的夜色，正是街燈透樹影，雲星伴月明，美得深沉。他本該休息了的，卻強撐着跑過來，一路上無心賞景，在這坐着了，反到偷了片刻閒，欣賞這百花深處、少有人知的光影。
不多久，小丁路過，從單向玻璃隱約看到辦公室裡的人影，以爲楊清月回來，左手抱着一堆文件敲了三下門，右手端着一杯濃咖啡，說道：“楊董，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胡途大模大樣地說。
小丁聽到不一樣的聲音，還覺得很奇怪，小心推開門，看到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驚得手裡端着的濃咖啡灑到了手上，燙得她的臉在疑惑中抽抽。她說道：“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這個問題問得挺好，這個房間在這棟樓的最高處，外面到處都是人，想要無聲無息出現在這裡，即使楊清月走特殊通道也做不到。而後面的窗戶從裡面關得緊緊的，似乎沒有打開過的痕跡。
但胡途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他說道：“楊清月天天發消息打電話騷擾我，我來了，她不會再讓我等太久吧？”
端着咖啡不方便跑，小丁走過來把杯子和文件一起放下，說道：“請稍等，我這就去叫楊董過來。”她抽出兩張紙巾擦擦手中的咖啡，急匆匆地跑出去。
聞到被子裡的香味，胡途忽然來了胃口，端起那精緻的陶瓷杯子，抿了一口，不錯，這咖啡挺香。閒着也是閒着，他隨手拿起小丁剛放下的文件，翻閱起來。
那些文件中的很多都是商業機密，要是行家有機會掃上幾眼，便能從中發現千萬乃至上億的商機，要是別有用心之人拿着它們特別研究一番，甚至能牟取到更大的利益。胡途卻只是隨便翻翻，不帶有任何特殊目的。
咖啡喝了大半杯，文件翻了好幾本，楊清月姍姍來遲。一進門，小丁看到胡途如此動作，又驚又奇又氣，眼淚一下子充斥整個眼眶裡，她斥責道：“喂，你怎麼隨便偷看人家的東西。”
胡途放下了手中的資料，黑黑的蓮鬚下隱藏着一臉無辜地表情，他說道：“什麼叫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的看的好不好。再說，我看點東西你爲什麼這麼緊張，難道這裡面有什麼秘密不成？”說着，他仔細又看了幾眼，可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小丁趕緊跑了過去，把所有資料都收起來，手忙腳亂地抱在了懷中，說道：“不要太過分了，別以爲自己厲害我就怕你。”走到楊清月身邊的時候，她低着頭，用略帶顫抖的語氣說，“楊董，對不起，我沒想到。”
“沒事，黑俠先生不是外人。”楊清月安慰着小丁，說道，“黑俠先生來無影去無蹤，他要想看什麼資料，我們想攔也攔不住，他不是敵人，無妨。”她顯然更鎮定，推着一把椅子坐在胡途對面，若無其事地問道，“先生，咖啡還好喝吧？”
談判的時候，一定要掌握住主動權，一般來說，誰先主動提到談判事宜，說明誰的心裡更急，誰就會處於弱勢狀態。她故意左右言其它，就是料定對面這人比他時間緊，逼着對方先開口。
“挺好喝的，就是有點苦。”胡途卻不懂這些，根本沒有博弈的過程，直接說起短信，“你短信上跟我說，給我的禮物準備好了，在哪兒呢？”
楊清月笑着說道：“不好意思，你沒提前跟我說你要來，所以我把東西放在家裡了，要不，你跟我去取？”實際上，辦公室裡和家裡都存放了“禮物”，她只不過想以此爲藉口，多一點時間跟胡途商量事情。
“那就算了，大家都挺忙的，沒必要爲一個禮物兜圈子。”胡途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兩下，問道，“我來是有件事要問你，今天出車禍的那個年輕人，到底跟你什麼關係？我聽人說那是你兒子，真的假的？”
“出車禍的年輕人？”楊清月眉頭微皺，肩膀不自然地顫抖起來，反問道，“我沒聽說有誰出車禍，你說的是誰？”
胡途拿起辦公桌上的一張合影，說：“就是這個人啊。莫非你還不知道？”
“你說的是胡途嗎，他傷得怎麼樣？”楊清月很緊張地問，“小丁，出了什麼事嗎，爲什麼沒人告訴我？”
“對不起，楊董，我也不清楚，胡途那邊並沒有咱們的人。”小丁用力搖搖頭，報告並建議道，“要不我讓胡波去查一查？”
胡途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從楊清月的身上，他已經看到了答案。
本以爲已經知道結果，就能夠很好地面對它，沒想到真相終於出現到眼前，他還是很緊張。他的心跳得快極了，腦筋似乎也麻木了，渾身都不自在。好在整個辦公室裡的人都很緊張，沒人會注意他的狀態。
楊清月緊張地拿出手機，說道：“我要打電話問問。”
打電話？胡途就坐在她面前，她打電話給誰，給胡途嗎？可他要是一直不接電話，豈不是要惹人懷疑。
於是，胡途悶聲咳嗽兩聲，說道：“咳咳，他沒事，我當時正好路過，這會兒天色已晚，估計他已經睡着了。”雖然已經有九成把握確定結果，他還是想聽楊清月親口說出答案，“聽到他出車禍，你這麼緊張，那說明他真是你兒子了？呵呵，那我救了他一條小命，楊董事長，你要怎麼感謝我啊？”
楊清月猶豫了一下，說道：“對不起，黑俠先生，我想你誤會了，胡途是我一位故人的孩子。當然我很關心他，也很感謝你。”說到這，她停頓了一下，忽然用上了敬語，“不知道，您想要我怎麼感謝您呢？”
這實在出乎胡途的意料，他沒想到她會說不是，可是從她的一舉一動，從周圍人的說法，都可以看出來她分明就是。他的眼睛裡充滿疑惑，一瞬間，他真的相信她這句話。可下一瞬間，他又相信自己早已認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