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嗎？那個人身上很涼，應該是你纔對的啊。”林恣意這下更奇怪了，幾乎懷疑昨天晚上是不是隻是自己做了一個夢而已。
盛遇澤眼神躲閃，腦子裡全是柯同凡走之前和他說的話。
“不是，是你記錯了。是柯同凡和秦時傾把你帶回來的。”
“秦時傾也來了？”林恣意吃驚於柯同凡這麼快就和秦時傾聯繫上了，也擔心秦時傾是不是有對盛遇澤做什麼，“他說什麼了嗎？”
盛遇澤又怎麼能不清楚林恣意的意思，輕輕地搖了兩下腦袋，安撫道：“當時林般樑琛柯同凡他們都在，她什麼也沒對我說。”
“都在！”林恣意沒有想到昨天晚上的陣仗那麼大，她僅僅只是通知了林般而已，“我怎麼不知道。”
“你昏迷了，”盛遇澤表情終於嚴肅了起來，“那地方不是你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適合的地方。這次之後，就不要有下次了，不然會很麻煩。”
林恣意倒像是對盛遇澤的警告都免疫了，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就着急着要去刷牙洗臉。
“林恣意，我是認真的。”盛遇澤伸手就去抓林恣意的手腕，卻發現自己的力氣使得有點大了，急忙鬆開了手。
林恣意看着盛遇澤一系列的動作，不知道爲什麼就想起了自己的那個噩夢。夢裡的盛遇澤，在最後的時候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卻怎麼樣都碰不到林恣意了。和眼前這個看起來畏首畏尾的盛遇澤完全兩樣。
“我也是認真的。我還會去的。”
不是說我們兩個綁在一塊了嗎，那我跟着你進去，有何不可。
“你耗不起的。”盛遇澤比誰都更清楚，不管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有多麼特殊，又和規則有着什麼樣的關係，自己待在她的身邊對於他來說都已經是一種損耗了。而讓她進這個連盛遇澤自己都不清楚是什麼情況的大霧，更是一種不負責任的冒險。
“我用不着你保護我的。你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林恣意又是很認真的一句話。
這句話卻讓盛遇澤陷入了沉思。
先保護好你自己，再去想着別人。
如果不是盛遇澤篤定了話，恐怕連盛遇澤自己都要開始懷疑林恣意是不是曾經那個幫過他的女孩了。
————
拜託，老頭一定要把它記下來啊。
柯同凡從大霧回來之後並沒有睡覺，而是從黑夜找到天亮，試圖從柯堂裡找到些關於這個大霧和更多關於彼岸花的記載 。
柯堂裡的書籍實際上都是一個一個柯堂的擁有者一筆一劃記錄下來和在世界各地收集過來的，手記偏多。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記載的，現在柯堂裡的這些記載也已經能夠裝滿一整個書架了。
老頭一向不愛寫字，要是要寫什麼也都是小柯同凡聽他報，自己寫，林林總總的也有不少。
柯同凡只能祈禱老頭沒有醉到忘記讓自己記錄的地步。
但是實際上希望渺茫。憑柯同凡的腦子，如果老頭說過什麼關於大霧的東西了話自己一定會有印象，但是此時的柯同凡確實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只剩最後一本纔剛寫過兩頁的本子了。柯同凡對這個本子不是沒有印象，是在老頭離開的前兩個月纔開始用的，上邊的每個字都是柯同凡聽着老頭的話記下來的，無非是一些關於藥材的藥性的內容。
沒有希望了。
柯同凡剛想把本子都收起來放回架子上，卻在碰到這個新本子的時候不由得頓了一下。
本子裡有一條突起的地方，感覺像是一隻很短很短的筆。
柯同凡愣住了。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短的筆，也沒有把筆夾在本子裡的習慣。
輕輕翻開本子到末頁，映入眼簾的，是一根禿得差不多了的斷了的毛筆。柯同凡認得這根毛筆，每一次自己睡懶覺的時候老頭都會拿這根毛筆的毛去搔柯同凡的鼻子，這筆質量又不好總掉毛，惹得她每一次都得打好幾個噴嚏纔算停。
這筆還是柯同凡折斷的。
“這個靈魂太骯髒了，但是又太乾淨了。”
是老頭的字跡，留在末頁的最後一行。
柯同凡一下子就猜到了老頭是在說盛遇澤，連忙翻回前面打算從頭看起，卻發現老頭並沒有記太多東西，本子中間還留了很大的一層空白。
“我要走了。”這是老頭留下來的第一句話。
但是接下來的話卻讓柯同凡大吃一驚。
“林恣意，生性膽小內向，對父母的話言聽計從，難有作爲。盛遇澤，聰慧過人，生性內斂，家庭環境導致待人冷淡。命裡有大劫，難逃一死。”
“柯氏同凡，繼吾後的柯堂掌門人，稟賦資質均爲一流，但缺乏經驗。人際交往缺乏。”
爲什麼老頭會對林恣意和盛遇澤這麼瞭解，甚至斷定了他們的未來。
而老頭對自己的評價又是什麼意思。
“偶有不可意料。”
“盛林二人若締結聯結關係，則可能導致二者命數改變，或均死無葬身。”
死無葬身。柯同凡的心漏跳了一拍。
“柯氏同凡經驗缺乏，難助二者。”
難道老頭早就預料到結局會是什麼樣的了。
到此爲止，這一頁戛然而止，就再也沒有任何的記載。
這紙的質量並不好，柯同凡能看到背面還有字。
“彼岸花，花葉不相見，生生相錯，無可奈何。”柯同凡念着本子上遒勁的字體，每一個字眼都觸目驚心，“花身可入藥，藥效與生花不同。”
生死兩隔，永不相見。
“七月入夏，生機盎然。彼岸花開於此時，多因死者往生。花開伴霧，漫有花香，其吸引力於孤魂極爲強大。”
“孤魂入霧，同於在三途河邊驚見彼岸，憶及過去，安然墜入輪迴，或遊蕩於人世者抱憾邁上奈何橋。”
“生者若因機緣巧合入霧，除異人外均將迷於大霧，同入幻境，悄然消失。”
柯同凡皺起了眉頭——按老頭的記載來說，林恣意上一次進入大霧就應該沒命了，爲什麼她只是昏迷了，卻還可以安然無恙地出來。
“異人可自由在大霧內進出，臨死也將進入大霧，多自願踏上輪迴。”
“若生魂與死魂有所聯繫，即可見、相交、跟隨、附身與烙印此五種關係，則生者入霧情況多不可預見；此外，若是出現烙印，則生者入霧相當於墜入死魂的輪迴道，共同經歷死魂的此生。該種情況是對生者自身的消耗，命數也極可能因此產生變數。”
“不論何種情況，輪迴道一旦開始，即不可抽身。”
這個記載實在是讓柯同凡越看越心驚。什麼叫一旦進入輪迴道就不可抽身，消耗生者又是什麼意思。
柯同凡都不敢細想。
柯同凡往後翻，卻發現在後面老頭就什麼都沒寫了。
不對！
本子上有新的字跡在浮現！
柯同凡急忙查看，卻發現除了剛剛自己碰到的地方，別的地方並沒有什麼變化。
知，望，夜，爲。就這麼幾個字柯同凡根本就什麼都看不出來。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柯同凡用食指劃過空白的第一行，卻沒想到本子上真的有東西在慢慢浮現出來！
第二行，第三行...
但是，奇怪的事情是柯同凡劃到第三行開頭的時候，所有的字跡都變得很淡，幾乎是顯現不出來了。
會不會是自己的手指上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本子上的字顯現出來。
柯同凡急忙用自己的其他幾根手指在空白處塗抹，慢慢地，居然真的有字跡出現了。
是什麼東西讓字跡浮現出來呢？柯同凡不禁思考。
“儘管是知道你小子會發現這個筆記本，我也還是不確定你現在到底是遇上了什麼事情。老頭我只能盡力幫你。至於到底哪幾頁能幫上你，我也不知道。”
“至於這第一頁，我希望你永遠不會發現。”
“現在你看到了這一頁了話，就證明你小子進過大霧了。你爺爺我可是40歲的時候才進的大霧，那個時候還嚇得差點尿褲子。估計你現在也是老太婆了吧，能有點見識了。”
老頭，你絕對想不到你一走我就碰上大霧了。柯同凡忍不住抹了一把汗。
“生者進霧不得還，你小子天資好，我倒是不擔心你。”
“如果你有同伴，還是普通人了話，一定不要讓他進霧，若無可奈何也一定要陪着他，多少能抵點陰氣。”
“但是，如果你身邊出現了烙印者進霧的情況，一定要想辦法讓生者儘快抽身。如果幫不了他們，你一定要保護好自身的安全，必要時可以捨棄生者。”
柯同凡震驚了，雖然爺爺老不正經，但是卻從沒有說過類似於讓自己捨棄別人的情況。
“沒了嗎？”柯同凡奇怪地看着這一頁，下面明明還有很多的空行，卻無論怎麼摸什麼內容都沒有了。
看着上面的字眼，柯同凡忽然萌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是因爲進過大霧了才能讓字跡顯現了話，是不是大霧會有什麼印記或者物質被自己帶出來，而這種物質正好可以讓字跡顯現。
抱着嘗試的想法，柯同凡把本子這一頁都放在衣服上蹭了蹭。
果然有字跡出現了。
柯同凡正開心於這一重大秘密的發現，但是逐漸顯現的字跡卻讓她笑不出來了。
“烙印實爲共苦。”
“林恣意若與盛遇澤捆綁，則違原命。”
“相遇即孽，好自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