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真的和想象裡的城北完全不一樣。” 林般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撇了撇嘴。
是啊,誰能想到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所謂的大都市居然會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林恣意看着手裡的單寸照,心裡很不是滋味。莫名其妙的,她對盛遇澤忽然有了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
無論是冷嘲熱諷的盛遇澤,還是明裡暗裡一直在刺激她的盛遇澤,亦或是那個狼狽得不能再狼狽、可怕得不能在可怕的盛遇澤,無論是哪個盛遇澤,好像都在一種難以想象的日子裡活過。
這樣的盛遇澤,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林恣意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盛遇澤。
照片裡的盛遇澤和身份證上的盛遇澤一樣,但是也完全不一樣。
照片裡的盛遇澤更加內斂,也更加鋒利。
“生前是警察嗎?”林般好奇的問道,“長者這麼一張臉去做了警察嗎?”
“長得好看怎麼就不能做警察了,”林恣意對林般的話不以爲然,卻也沒有斥責的意思,“倒也不怪你,長成這樣,確實太過份了點。”
說着自己也笑了起來。
“是去當臥底都會被人一下子就抓住的程度。”
兩個人邊開玩笑邊翻找,試圖找到一些對於找出盛遇澤死因有力的東西。但是事與願違,越是着急,兩個人反倒什麼也沒有找着。
“兩位在找什麼,需要我幫忙一起找嗎。”
太陽一直在往下落,到這個點,天已經快黑了。可能是門開着的緣故,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
“你是......”林般首先開口,盯着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人。
而林般身後的林恣意,也莫名感覺到一股涼意,隨手抄起的竈臺上的一塊玻璃碎片。
“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小姑娘?”男人倒不像普通故事裡那樣肥頭大耳,相反,是衣冠整齊的上班族的樣子,“這裡是城北啊。”
“城北又怎樣?你想幹什麼? ”男人的調調引起了林般的強烈不適,直覺告訴她,要是不趕快脫身,會出事。
男人聽完笑了笑,不禁拍起了手:“瞧瞧我今天是什麼運氣。兩位不是本地人吧,居然連城北又怎樣這樣的話都能講出來。”
“出來聽一聽外面都是什麼聲音,來啊。”男人的話讓兩個人安靜了下來。
夜晚的城北,會是什麼聲音。
是夏夜裡晚風吹動門口枯草的聲音,是某些小屋子裡傳出的炒菜的聲音。
還有,讓人臉紅心跳的叫聲。
這樣的場面林般和林恣意哪裡聽過,在男人猥瑣的笑容下這樣的叫聲似乎又被無限放大,一下一下的衝擊着二人的耳膜。
“我想幹什麼?知道這條巷子叫什麼嗎?知道夜晚的城北是什麼嗎?”
“城北是這一整個城市最繁華的地方,也是最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這條巷子,是銷金窟,是攢錢窩,是一整個城北人們生活的最努力的地方,也是吃了人你也發現不了的地方。”
“我倒是奇了怪了,這個房間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一撥又一撥人過來,還能讓你們兩個小姑娘不惜在大半夜過來找東西。”
“需要我,幫你們找嗎?”
男人說着就走了過來,順手帶上了吱吱呀呀的木門,眼裡的慾望愈發難以掩飾。
“你別過來。”林恣意出聲警告,“我們可是兩個人。”
林恣意拿玻璃的手都在抖。
男人搖了搖頭:“兩個人又怎麼樣。兩個年輕女孩就算是把你們賣掉我也能賺不少錢。”
外形優越林般是男人下手的首要目標。
“滾遠點,我可要報警了。”林般如臨大敵,臉色變得極其嚴肅。
“你報啊,這個房間我倒要看看你能報哪門子警。”
信號很弱,這一點林恣意在剛邁進這條衚衕的時候就發現了。
男人越走越近,但是兩人已經無路可退了。
砰地一下,林般把書包砸到了男人的臉上。
也不知道書包裡是裝了什麼東西,居然把男人敲的一陣眩暈。
林恣意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一隻手給林般塞了一塊較小的玻璃,緊接着就擋在了林般的前面,拿着一塊巴掌大小的玻璃直指着男人。
“再過來就不是拿東西砸的問題了。”
眼前的林恣意完全變了一個人,沒有一絲畏懼與膽怯,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直直地握着已經把她劃出血來的玻璃。
吱吖——
木門被推開的那一下,林恣意幾乎心都涼了半截。在這個地方,來的人是來救他們的,這樣的機率微乎其微。
“你感覺是警察來得快還是你跑得快?”
樑琛眼裡的怒意幾乎是難以掩蓋了。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想象,如果他沒來,會發生什麼。
“巷子裡沒信號,所以我剛剛在外面就已經報好警了。”簡短地解釋讓二人都服下了一顆定心丸。
冷靜的樑琛,還有試圖拼命的林恣意,都讓男人打起了退堂鼓。
“拜託,我什麼也沒幹呢。”
“乾沒幹是你說了算嗎,等警察來了不是什麼都知道了嗎。”
不得不說,最拽的還是柯同凡。
穿着一身黑,手上拎着一根球棒,戴着一個黑帽子就來了。全場唯一笑得出來的也是她。
奇怪的是,柯同凡一出現,這一個小環境忽然就沒有那麼冷了,而那一陣一陣的涼風也消失了。
“盛遇澤...”林恣意一下子就想到了盛遇澤。
他,原來在嗎。
柯同凡淡淡地掃了林恣意一眼,不禁開口:“你們兩個愣着幹嘛,剁他啊。”
男人被柯同凡這一句話嚇得不輕,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嘴裡嘟嘟囔囔這對不起之類的話。
林般也被這個場景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禁發笑。
林恣意反倒笑不出來了。
原來,看起來那麼優秀的盛遇澤,一直都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嗎。
林恣意扔開了手裡的碎片,一手拎起了剛剛落到地上的林般的書包,使勁地砸在了男人的頭上,男人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去死吧。不是說吃人不吐骨頭嗎。”
樑琛和林般被嚇了一跳,不知道眼前的林恣意爲什麼忽然起了殺人的念頭。
林般趕緊攔在了林恣意前面:“別衝動別衝動,警察來了會解決的。”
林恣意依舊是沒有一點表情。
“警察?樑琛根本就沒有報警不是嗎。”
“這裡,像是警察會管的樣子嗎。”
耳邊的叫聲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林恣意,看來你很想去阿鼻地獄看看啊。”林恣意擡頭,看見的是柯同凡帽檐下打趣的眼光。
她知道,她動不了手,更知道,有什麼東西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我回去了,盛遇澤在等我的消息。”
林恣意確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一切了。她不知道剛剛自己忽然出現的殺意是爲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到底是出現了什麼問題。她得回家,這是她現在唯一的想法。
“等一下,先把他拖出去。”
柯同凡冷不丁的開口讓所有人都不禁在心裡生出疑問。
“聽我的,想回去就快拖。在外頭被野狗咬死也比在這個屋子裡待着好。”
林般和樑琛聽到之後立刻動起手來。
“搬到哪?”林恣意問。
“衚衕口吧,人氣旺點兒。”
三個人一塊兒搬倒也費不了多少力氣。
四個人打了一輛出租車,打算先在外頭湊合一晚上,第二天再回去。
“柯同凡,他會去哪。”
四個人都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如果你剛剛下狠手了,那麼他就不會有好下場。你知道,連帶關係嗎。你倆現在差不多就是這樣。”
“他剛剛一直在是嗎。”
“大概吧。這你不是應該比我清楚嗎。”
“爲什麼說要拖到外面去啊。”林般爲了緩解車上的尷尬氣氛,首先開口問道。
柯同凡笑着挪了挪身子,慵懶的回答道:“因爲那個房間給我很不舒服的感覺,有很重的,人身上不會有的東西。”
柯同凡故意給他的話加上了一股子恐怖的氣氛,嚇得林般忽然就僵坐着不動了。
“柯同凡,別嚇人。”樑琛忽然開口。兩個人不像是不熟的樣子,這引起了林般的好奇。
“你們兩個認識?”
柯同凡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要我說別吧樑琛,你這麼優秀怎麼連我的身份都不告訴你女朋友啊。”
因爲柯同凡的一句話,車上的氣氛忽然變得曖昧了許多。
“柯同凡,別亂說話。”緊接着對林般說道,“小學和初中我和他都是同學。”
柯同凡挑了挑眉,補充道:“你怎麼不說被我狠狠地打過一次呢。”
“藉着驅鬼的名義,誰沒有被你狠狠地打過啊。”
柯同凡的眼睛亮了亮,俏皮地說:“我這不是好心嗎。”
四個人說說笑笑,來到了一家旅館。四個人開了兩間房,三個女生誰在大牀房,樑琛睡在小標間。
四個人,除了柯同凡以外,一夜無眠。
林恣意幾乎是一整夜都在想象,想象自己明天看到盛遇澤會是什麼樣的畫面,想象盛遇澤這28年是怎麼過來的。
說不同情,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