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
“林般，今天晚上你去林恣意家裡看著她，不要讓她出去找盛遇澤。”柯同凡趁着林恣意去上廁所立刻對林般說。
林般並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爲什麼林恣意當時是那樣一副模樣回來的。可是實在話是，無論自己怎麼擔心林恣意，那天晚上的情況確實把林般嚇得不輕。
“怎麼，不樂意？”柯同凡看出了林般的猶豫。
“真的很可怕。原本好好的大米沒兩下就潮了，我不敢。”林般回家之後也特地在網上查了一下大米的功效。不查不知道，一查看到大米是拿來去陰氣的，林般就整個人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柯同凡也知道林般是在擔心這個，便解釋道：“大米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今天晚上不會再讓你用大米了，我會準備東西給你。大米變潮是和林恣意有關係，不會特別影響到你的。”
說着又停頓了一下。
“林恣意現在可能有麻煩了，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沒命。”
林般被柯同凡的話嚇了一跳。不管再怎麼威脅或者是別的什麼，柯同凡也從來沒有說過類似於這樣嚴重的話——這一次，可能真的出問題了。
“我一個人攔她嗎？我怕會攔不住。”林般也沒有再推辭，轉而提出一個實際的問題。
“不會的，我通知秦時傾了，如果晚上她沒有工作了，就會到林恣意家裡和你一起；如果他來不及了話，我會找樑琛和你一起。”
林般也不知道柯同凡爲什麼會和秦時傾認識，但是現在把林恣意的事情收拾好纔是第一要務。
————
盛遇澤不知道爲什麼樑琛會藉着林恣意的手機來通知他出來見一面，只是一個人在奶茶店旁的書店裡等着。
“久等了。”樑琛一臉的憂心忡忡，折騰了一宿也確實沒有睡好覺。
“有什麼事嗎？”盛遇澤和樑琛並不算熟悉，也沒有打算和他客套什麼。
“柯同凡把你們兩個昨天晚上的情況告訴我了，還告訴了我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事情。”樑琛也不打馬虎眼，很直白的把自己約樑琛出來見面的目的告訴了他。
“什麼？”盛遇澤眯了眯眼問道。他清楚，這之中一定還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很重要的事情。
“跟你進大霧，會對林恣意有很大的影響，甚至可能會對她造成生命威脅。”柯同凡清楚樑琛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盛遇澤陷入了沉默。
“你也不想看林恣意出事吧，我能感覺到你是關心她的。”樑琛步步緊逼。
“你倒是很清楚要怎麼說話。我不是犯人，沒有必要用這樣的技巧跟我說話。”
盛遇澤從看到樑琛的第一眼就很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心思很沉，也不想眼前看起來這麼人畜無害。心思縝密，會是樑琛最大的特點。
“我試過叫她不要跟着我了，但是我勸不住他。”
“如果有辦法了話，我也希望她不要跟着我。”
在林恣意的事情上，盛遇澤比誰都無奈。
“我們會幫忙想辦法，但是具體能做到什麼地步，我們也不清楚。”
如果說，是盛遇澤勸說都沒有辦法了話。
事情，已經比想象中要嚴重很多了。
————
“都圍着我幹什麼？我又不會幹什麼。”林恣意坐在牀前，憤憤不平的看着眼前的衆人。
盛遇澤，林般，樑琛，除了柯同凡之外一個不差。
“秦時傾稍微晚點來，現在還在工作。”林般忍不住補刀，“林恣意你說說你，什麼時候能讓我們省點心。”
林恣意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犯了什麼罪：“我幹什麼了，要你們這麼看着我。回去吧，我待在這沒事的。”
“你今天不可以再去了。”盛遇澤冷冷地開口。也不知道爲什麼，這幾天天一黑，盛遇澤就會很明顯的變得生人勿進。
林恣意這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別說，柯同凡現在也肯定在哪埋伏着呢。
和幾個人不同的是，雖然才天黑沒多久，但柯同凡已經等在昨天大霧出現的地方了，就是爲的要弄弄清楚盛遇澤是怎麼回事，也免得幾個人拉不住林恣意。
十一點。
盛遇澤和樑琛都到門外去了，房間裡只剩下了林般和林恣意。
“林恣意，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盛遇澤了。”林般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要和林恣意講講清楚。
林恣意早就猜到了林般會有問這個問題的這麼一天，只不過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沒有，只是覺得他很可憐而已，”林恣意早就在心裡給了自己很清楚的解釋，“他的一輩子過得太苦了，你根本想象不到的苦。他出現之後，我能感覺到，每一天我都有在變化，不管是什麼方面。”
“與其說是喜歡他，還不如說是開始慢慢習慣有他的生活了。”
林恣意說得淡淡的，就像是在說一件再不過稀鬆平常的事情。
“睡吧，昨天都折騰一宿了，今天就早點休息好了。”
林恣意的反常的態度讓林般感覺奇怪，莫名地冷淡，卻也沒有多想，反鎖了臥室門，掛上鎖鼻子就上牀了。
門外是守着沒打算睡覺的樑琛和越發冷淡的盛遇澤。
————
“遇澤，你有不舒服嗎？看你沒精打采一早上了。”一個穿着寬鬆平常的女人彎下腰來輕聲詢問，“要高考了，可不能出岔子。”
林恣意驚呆了。
實際上，因爲旁邊有林般看着，門口又有樑琛和盛遇澤守着，甚至秦時傾也可能來看着，林恣意今天晚上並沒有打算出來。
可是，眼前的景象，讓林恣意不得不相信，她現在在大霧裡。
是即將要高考的盛遇澤。
“沒事，謝謝老師。”盛遇澤輕輕地點頭，沒有任何多餘的眼神或者話語。
林恣意想要說話，想要行動，卻發現自己好像被束縛在了盛遇澤回憶的固定軌跡裡，只能不受自己控制的去聽課，記筆記，除了可以轉頭看看盛遇澤之外別的什麼也不能做。
甚至於林恣意覺得連自己轉頭的動作都是固定好的。
wωω☢TTκan☢￠ 〇
“這不是白癡呢嗎，人盛遇澤看都沒看過他一眼，就一整天眼巴巴的看着。”
“不是說奚丹韞都找過她了嗎，還是這個樣子，真不怕被打啊。”
課間，林恣意坐在位子上，只聽到自己的身後傳來竊竊私語，像是在小聲說，又像是故意講給誰聽的。
盛遇澤現在不在教室，林恣意身上的束縛感也沒有那麼嚴重了。
“同學，你們在說誰啊。”林恣意忍不住轉頭去問，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行動可以被自己控制了。
讓林恣意沒有想到的是，原本還有說有笑的同學居然忽然變成了一臉的尖酸刻薄，甚至開始對林恣意指指點點：“我說，你是被打傻了還是本身腦子就有點問題啊？我這不是很明顯是在說你嗎？失憶了？全班能上課的時候一直盯着別人看的，除了你還有誰啊？”
“別罵了，她本身智力就有問題，再罵人家該訛你了。”
“還裝不認識，‘同學’，講給誰聽呢。”
兩個女生一唱一和，一下子就把林恣意打到了無地自容的地步。林恣意開始後悔自己轉過身來去詢問這種愚蠢的問題了。
“不是我說，別癡心妄想了，不然哪天死了你都不知道。”
兩個女生有說有笑就拿着水杯出了教室，留着林恣意一個人在教室裡被別的同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
讓林恣意奇怪又害怕的是，林恣意居然從這些人的眼底，看到了掩蓋不住的憐憫。
————
“啊！——”
林般的尖叫一下子就震醒了在門外昏昏欲睡的樑琛，三步並作兩步就急忙往林恣意的房間跑去。
“開門林般！”樑琛用力敲打着房門，試圖轉動門把手卻發現房門是從裡面反鎖的。
緊接着樑琛就聽到了有人從牀上跑下來，不知道是爬還是什麼動作的聲音往門口靠近。
門開了。
眼前是嚇得面無血色的林般緊緊扒着門。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樑琛連忙蹲下來，抱住在地上冷汗止不住往下掛的林般，眼底是蓋不住的心疼。
林般幾乎是掛上了哭腔，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指，指着牀上——空空如也。
“林恣意不見了，可是...門從裡面反鎖了，鎖鼻子也沒開...”
樑琛可以肯定，雖然自己有點犯困，但是剛纔絕對沒有人進出過房間。
想到這裡，樑琛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柯同凡的電話。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迷迷糊糊的。
“林恣意，憑空消失了。”
————
這一次幾乎是經歷了一天，但是實際上給林恣意的感覺卻遠遠不如上一次幾十分鐘來的長久。
手上的手錶是按着大霧裡的時間走的。
讓林恣意感覺奇怪的是，這一次只要盛遇澤在身邊，自己的行爲語言就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和上次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包括現在，即使是放學出校門了，因爲自己和盛遇澤走在同一條路上，自己的行爲依舊不受控。
“過來吧你。”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上一秒林恣意還在思考，下一秒卻感受到了幾乎是頭皮撕裂的疼痛感，被人拽着就往沒的地方走。
廢棄車間。等林恣意緩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人一腳踹的跪在地上了。渾身上下都是萬箭穿心的疼。
林恣意看到眼前站着五六個人，裡面有兩個是今天挖苦她的那兩個女生。
還有一個，是盛遇澤。
“聽說你很喜歡他啊，快高考了連上課都在看他？”
林恣意這才注意到盛遇澤旁邊站了一個和旁邊的人看起來都不太一樣的女生。165左右，雖然是穿着校服，但是卻濃妝豔抹，異常精緻，卻有着遮不住的俗氣。
林恣意好像聽過這個聲音。
“別一臉我欺負你了的樣子行嗎，我還沒幹什麼呢。”女孩拿着閃着強光的手電筒在林恣意臉上晃啊晃的，刺得林恣意睜不開眼睛。
車間昏黃燈光下的女孩像惡魔一樣。
“我不是警告過你一次了嗎，就是不聽就是不聽，偏偏要我像這樣是嗎。”
女孩走得慢慢的，連走路的姿態都和別人不一樣。
“想死嗎你！”
漂亮的臉龐突然就扭曲起來，變得凶神惡煞。她一定是從地獄裡剛爬上來的魔鬼。林恣意心想。
緊接着就是清脆的巴掌聲。一下，兩下，三下。
臉上是火辣辣的疼，偏偏林恣意現在還不能做出任何的動作來保護自己。
女孩新做的指甲颳得林恣意的臉生疼。
“犯賤！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麼樣子吧，你他媽拿什麼跟我爭，長得不行還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你死了都不會有人找你你知道嗎。”
“活着都給人添麻煩。”林恣意不知道爲什麼眼前的女生可以罵出這樣的話來，但是八九不離十。
奚丹韞，終於見面了啊。
和秦時傾他們說的一樣，乖張跋扈，心狠手辣。
“疼...”林恣意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不受控制的就在這個時候憋出了這麼一句話，不合時宜，並且惹人討厭。
“疼就對了！”
奚丹韞擡起腳，對着林恣意的胸口猛地就是一踹，一下就把林恣意掀翻了身。
“可以了，”站在一旁看着的盛遇澤忽然開口，“沒必要。”
林恣意這纔想起來盛遇澤一直都站在旁邊。
也就是說，盛遇澤看着自己被打，卻無動於衷。
“怎麼，心疼了？”奚丹韞喘着粗氣，“怎麼不見你心疼我啊，你他媽拎拎清楚你是誰！”
說着就往盛遇澤腦袋上扇巴掌，那力度卻不像是情侶之間打鬧的樣子。
林恣意想起身去攔，卻發現現在身體還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狀態。
“別打...”又是自己不想說的話，林恣意一邊揉着自己的臉一邊就掙扎着要從地上爬起來。
“他媽的有你屁事。”一個女生走過來又一腳踹翻了林恣意。
奚丹韞回頭看林恣意，一下一下地鼓起了掌：“真好啊，都看不得對方受傷是吧。”
“沒有，你別想太多。別鬧出事情來，她不清醒，沒有必要。”盛遇澤又是慢慢地開口，看似是在安撫奚丹韞，實際上卻在默默地幫林恣意說話。
“自己都保護不了，還保護誰。”奚丹韞說話也是一針見血。
盛遇澤看向林恣意，目光閃爍了一下。他實在不能想象，這個被打了還能因爲自己看了她一眼而笑出來的女生，再因爲他受傷害的樣子。
先天有缺陷，沒有辦法保護自己，總不能怪她吧。
盛遇澤苦笑了一下。
“要不，你當着他的面，親我。”像是覺得打人沒有意思了，奚丹韞對着盛遇澤勾勾手。
林恣意的心整個都揪到一塊兒去了。
“然後再給她一巴掌，一個字一個字的告訴她你不喜歡白癡，不喜歡她。我就放過他。”
盛遇澤看着林恣意，猶豫了。
“要不然，我也可以把阿姨請過來喝喝茶，一起圍觀我怎麼玩死她。”
林恣意愣住了，她沒有想到奚丹韞一直是在拿盛遇澤的媽媽威脅他。
盛遇澤，從頭到尾都沒有選擇。
“你選吧。”
林恣意笑呵呵地看着盛遇澤，喉嚨裡卻一陣一陣地發苦。
就那麼看着盛遇澤，一步一步的挪到奚丹韞身邊，俯身，低頭，輕輕覆上了奚丹韞的脣。
沒有感情的一吻，卻惹得周圍的觀衆一陣叫好。
“這傻子看得懂嗎。”
“怎麼看不懂，指不準還自己想象過呢。”
鬨堂大笑。
緊接着，盛遇澤就一步一步向林恣意走來。
搖曳着的燈光昏黃，盛遇澤像天神一樣冷漠，但是眼裡卻帶着抹不去的憐憫。
墮天使不再聖潔，就是因爲有了骯髒的七情六慾。
緩緩地蹲下身，林恣意和盛遇澤面對面。
和印象裡的盛遇澤一樣，但只不過對比了才發現盛遇澤的臉上有着此刻還沒有的堅毅，而現在，更多的是青澀。
輕輕擡手，拂去林恣意臉上的眼淚。
旁人見狀，又看了看奚丹韞逐漸不悅的臉色，竟有人圍了上來。
林恣意剛想試着站起來，卻從上方落下了一個大大的耳光，打得林恣意耳朵裡嗡嗡作響。
“我不會喜歡白癡，也不會喜歡你的。”
按部就班。
盛遇澤的手掌通紅。這原本應該是一雙拿來寫字的手，現在卻成了斷人心緒最好的利器。
旁邊的人似乎都被這一個耳光打蒙了，都沒有想到盛遇澤居然會用這麼打的力氣。包括奚丹韞。
“聽得懂嗎？聽得懂就滾遠點吧。”
就像是生怕林恣意聽不懂也不會作出反應一樣，盛遇澤一把扯住了林恣意的胳膊就把她往車間外面拽。
“滾啊。”
林恣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盛遇澤，兇狠但又無助。
“我叫你滾！”盛遇澤拽起林恣意就要把她往外扔，也顧不得自己手上的力氣大小。
“夠了吧。”奚丹韞看了半天，終於在林恣意被扔出門外的時候走了上來。
幾個人也像是得到了奚丹韞的示意，走上前就把林恣意拽這林恣意的頭髮把她拖了回來。
水泥地磨得林恣意渾身都疼。
“打吧。”奚丹韞輕輕一揮手，這幾個人就一起圍了上來。
這回連昏黃的燈光都看不見了，林恣意只能抱着自己的腦袋任由他們拳打腳踢。
林恣意能從縫隙裡看到盛遇澤和奚丹韞。
奚丹韞拿着什麼東西頂着他的後背。
“看到了嗎，我會當着你的面打死她。”
“你演的一點也不好，應該多練練。”
“就你這樣，保護誰啊。”
“不要有下一次了，我會不高興。”
“要是還有下一次，我會讓你動手去殺掉這些沒臉沒皮的。”
“我再把你媽送過去陪你。”
“誰能幫得了你啊。”
這是林恣意離開之前聽到的最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