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同凡和秦時傾已經在大霧旁等了很久了。
“要不我們再進去一次，總比在這裡等着好。”秦時傾看着身邊焦急不安的柯同凡提議道。
兩人在知道林恣意憑空消失之後第一時間就進了大霧，但是無論怎麼走都只是在大霧裡，什麼別的東西都看不到。
“在這裡等着吧，沒有林恣意，我們也進不了盛遇澤的過去。”
已經四點多了，柯同凡也料準了林恣意沒過多久就會出現，與其這麼貿然進去尋找，倒不如在這裡等着，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也可以更好接應。
果不其然，沒幾分鐘的時間，霧就開始消散了。
只是這一次的情況和上次不同，沒有短暫停留消散不去的水霧，而是所有的霧都一起散去了。
林恣意沒有出現，盛遇澤也沒有。
“怎麼回事，上一次水霧一散他倆不就都出現了嗎，這一次怎麼什麼都沒有。”秦時傾看着眼前越來越淡的霧氣，不禁着急起來。
“彆着急，再等等。”柯同凡一邊安撫秦時傾，一邊從兜裡掏出了火柴，劃燃之後就往大火裡猛地一拋。
譁！
這一聲就像是水龍頭裡的水猛地衝到河裡一樣，僅剩的水霧也隨之消散殆盡。
林恣意就那麼站在水裡，一點表情也沒有。
她的手緊緊地攥着盛遇澤的手。
岸邊的兩人看到兩人之後急忙往兩人的方向跑去：“上來啊林恣意，傻愣着幹什麼！”
林恣意擡眼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柯同凡，隨手牽起身旁魂不守舍的盛遇澤的手往二人的方向走去。
柯同凡剛想問兩個人今天的情況怎麼樣，卻沒想到林恣意居然直接就略過了柯同凡，轉而看向秦時傾。
“有辦法能讓我見到奚丹韞嗎。”
————
從大霧回來以後盛遇澤的狀態就一直都不太好，話很少，整個人也鬱鬱寡歡的。
林恣意知道，自己扮演的那個女生，一定在盛遇澤的生命裡起了很大的助推作用，同樣，也會是盛遇澤的陰影所在。
一整個早上盛遇澤都沒有和林恣意說過話，林恣意也沒有主動去找盛遇澤說話。現在，他們兩個人都需要冷靜。
可是終究會有一方忍不住的。比起盛遇澤來，林恣意一定是先開口的那個。
“你爲什麼要和奚丹韞在一起？總有人能管她的吧，你爲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來保護自己和別人。”
盛遇澤擡眼，濃密纖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眼裡的光亮。
“沒有人能保護我的，我只有我自己。”
她們也只有我。
林恣意並不能理解盛遇澤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與其眼睜睜的看着一個無辜的女孩被傷害然後再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攔，能來的比報警之類的選項好嗎。
“問這個幹什麼？”看來盛遇澤並沒有相信上一次林恣意的那一套說法。
“我說了，我看到了。”林恣意緊盯着盛遇澤，“我看到了一切，我也知道你現在悶悶不樂的原因。”
盛遇澤無奈地搖搖頭，似乎還是權當林恣意在開玩笑。
林恣意知道盛遇澤是什麼意思，也沒打算和盛遇澤拐彎抹角：“那個智力有問題的女孩，最後怎麼樣了。”
這下輪到盛遇澤震驚了。
與其說是震驚，倒不如說是因爲發現自己骯髒的生活會被別人知曉得一清二楚而感到慌亂。
即算是這個人遲早會知道也不行。即算是自己早就準備好了也不行。
即算是這個人是林恣意，也不行。
“你不該見奚丹韞的。”
————
秦時傾很快就打聽到了奚丹韞的蹤跡。
奚丹韞爲人做事放蕩不羈，其實探聽到她一天的行蹤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而林恣意要去的，就是一個奚丹韞每天下午都會出現的酒店。
奚丹韞貪玩，在這裡蹲點，是萬全之策。
秦時傾不知道林恣意忽然急着要找奚丹韞是爲了什麼，但是秦時傾知道奚丹韞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和她見面，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至於手無縛雞之力的林恣意，根本就不是奚丹韞的對手。
秦時傾偷偷跟着林恣意一起來了，也注意到了在林恣意身後跟的不遠不近的盛遇澤。
林恣意被攔在了酒店門口。
這個酒店似乎是這種大牌明星或者背景強大的人的專屬，門口的保安看着林恣意一臉學生氣不涉世事的樣子，立刻就把她攔在了門口。
這也倒巧，林恣意剛在思考要怎麼辦，就透過玻璃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光是那短短的幾個小時，林恣意就一輩子不會忘記這個人是誰。
奚丹韞踩着高跟鞋，塗着大紅脣戴着墨鏡，穿的是緊身的職業制服，上面是襯衫，下面是包臀短裙。
襯衫緊的過分，短裙則短的不能再短了。
是會被人指指點點但卻挪不開眼的裝扮，和奚丹韞本人一樣，極度妖冶，但又極度危險。
林恣意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先躲起來，後面才按着奚丹韞的路線朝奚丹韞的方向走。
秦時傾也來不及揣測林恣意的意圖，只能先跟着林恣意過去。
七拐八拐的，不知道爲什麼奚丹韞就進了一個小巷，四通八達，但卻容易迷路。
秦時傾沒有再看到過盛遇澤，就連林恣意也是。
滴答，滴答。
今天早上剛下過雨，老房子的瓦片都還在往青石板上滴水，奚丹韞高跟鞋硜硜的聲音，林恣意不小心踩在水窪裡的聲音，每一點都顯得格外清晰。
林恣意跟的不算很緊，但也絕對不會迷路或者跟丟。
心裡害怕，但是大霧裡經歷的一切都在告訴林恣意，要解開盛遇澤的問題，奚丹韞這一環，避無可避。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林恣意忽然就聽不到奚丹韞的高跟鞋的聲音了。
她跟丟了，甚至把自己繞進去了。
也就是這一瞬間，林恣意背後一陣發麻——與其說是跟丟了，倒不如說是奚丹韞早就發現了她，並且故意把她引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巷子裡來。
就和那些恐怖小說裡的情節一樣，林恣意的手機在這裡並沒有任何的信號，更別提找人來幫她或者是自己再找到奚丹韞了。
只能原路返回了。
“Hello。”
“啊！”林恣意幾乎叫出了聲來，一下子就向後撲倒在地上，水坑裡的水濺得到處都是，尖利的叫聲在巷子裡一陣一陣的迴盪，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但是林恣意內心的恐懼，卻無限放大。
她沒有想過，自己剛一回頭，映入眼簾的就是奚丹韞那張濃妝豔抹的臉。
奚丹韞的手裡拎着她那雙高跟鞋，甚至還炫耀似的在林恣意麪前晃了晃。
林恣意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對獵物的戲弄。
“跟着我幹什麼啊小姑娘？”奚丹韞看着地上慌亂無措的林恣意，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奚丹韞身上的氣場居然在無形之中壓得林恣意喘不過氣來。而林恣意的眼神在觸及到奚丹韞脖子上一道一道的傷疤和曖昧後留下來的痕跡混合在一起，林恣意的身上起了一陣一陣的惡寒。
不過一瞬間的事，林恣意就想放棄了。
看着沉默的林恣意，奚丹韞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麼脾氣，居然拿起高跟鞋就往林恣意的臉上砸，砸得林恣意半邊臉都沒了知覺，似乎還有溫熱的液體從額頭上留下來。
“算你今天撞槍口上了。”奚丹韞搖搖頭，隨即就是一腳蹬在了林恣意的胸口。
疼，比在大霧裡還要疼上個幾十倍。
“奚二小姐好大的脾氣，居然還親自動手，外界的傳聞果然一點也不假。”
是秦時傾，和奚丹韞勢均力敵，同樣底氣十足的秦時傾。
秦時傾其實早就注意到林恣意的似乎跟丟了的異常了，卻沒有提防到奚丹韞的速度那麼快，也絲毫不心慈手軟。
而奚丹韞又怎麼會不認識不光是在娛樂圈大名鼎鼎，更是在奚氏黑名單裡的，秦氏的秦時傾。
看着秦時傾手裡舉着的手機，奚丹韞不敢賭她有沒有錄視頻，只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大明星怎麼會在這裡，你哥查奚氏不夠，還要派你來查我啊。”奚丹韞不緊不慢地穿上鞋，順手撩了撩頭髮，“外界的傳聞沒有告訴過你，我會殺人嗎。”
赤裸裸的威脅。
秦時傾也絲毫不示弱，緊接着就回了奚丹韞一句。
“我得借你幾個膽你纔敢殺我啊。”
奚丹韞可以對任何東西都嗤之以鼻，唯獨奚氏，她連玩笑都開不得。
而秦氏的小公主，確實有那個能力讓規模不大的奚氏天翻地覆。
奚丹韞裝成不在意的樣子，扯了扯身旁的林恣意的頭髮：“這種閒事你也要管嗎。”
奚丹韞沒覺得秦時傾就是爲了林恣意站出來的，頗有要繼續動手撒氣的架勢。
“允許你來這銷金窟尋歡，就不允許我跟我朋友來找樂子啊？這個好地方，可不是你奚丹韞一個人知道哦。”
言下之意，這個地方，原本就是奚丹韞的目標地，是一個隱藏的歡樂場。
奚丹韞看了一眼手裡被拽着頭髮的林恣意，又看了看眼前把握十足的秦時傾，猛地把林恣意的頭往旁邊一甩：“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秦時傾的人，現在我把她還給你。”
“沒有想到，你秦時傾也是個愛玩的人啊，熒幕上倒是顯得寡淡得很。”
而這麼一甩，林恣意就忍不住了。
她看到了剛剛一直沒有看到的盛遇澤，站在奚丹韞身後四五米遠的盛遇澤。
渾身溼透，臉色發青，脖子上的勒痕泛紫甚至有發黑的痕跡，甚至比起之前，手腕上還多了一副晃眼的手銬。
盛遇澤，正在死死地盯着奚丹韞。
林恣意頭一次覺得盛遇澤會變成惡鬼，然後被柯同凡消滅掉。
光是想到這裡，林恣意都會害怕。
“盛遇澤...”
林恣意顫抖着流着眼淚，看着眼前那個讓人覺得陌生的盛遇澤，悄悄地出聲。
剛纔奚丹韞還在嘲諷秦時傾，此刻卻渾身一震，慌忙回頭，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林恣意。
明明她看的方向什麼也沒有，但是奚丹韞卻打心眼裡開始害怕起來。
“你說什麼？”奚丹韞強裝鎮定，質問林恣意。
林恣意眼裡還含着淚，慢慢扭過了頭，以一種極其奇怪的姿勢對着奚丹韞。
“我問你，記不記得有一個人，叫盛遇澤。”
虛弱，但是格外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