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風來的方向,是其所歸

‘’不可以,你們倆不能再陷入這樣的事情裡去了。‘’

樑琛忍不住發出聲,引得圖書館中的學生紛紛側目,眼神中難以掩飾的嫌惡卻在看清樑琛和林般的樣貌之後消失殆盡。

林般立刻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示意樑琛放低聲音冷靜下來。緊接着撕下來一張便利貼,飛快的寫下了幾個字,貼到了樑琛的書上。這樣似小情侶般打鬧而又養眼的場景在外人看來着實令人羨慕,但對於當事人而言,現在面臨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

‘’柯同凡說,這是唯一的辦法。‘’

樑琛在看到字條上瀟灑的字跡後不禁蹙起了眉頭。

唯一的辦法,意味着林恣意將在高考失利後用她人生中也許最長的那一個假期去經歷一些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也許,這件事情還會扯上林般。這不是一件多麼可以讓人接受的事情。

“你們打算怎麼辦。”

樑琛的字和他人一樣清新俊逸,行雲流水,連綿卻清晰。

“不知道。看那個盛遇澤要怎麼辦吧。我會和林恣意一起。她是我朋友,事實上也是因爲我纔會有這樣的事情的。我沒法也不能逃。”

林般總是可以給樑琛一些意外驚喜。這樣的一張字條,不禁讓樑琛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但是這樣的微笑卻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林般看不到樑琛鏡片後,那低垂的眼皮下被睫毛覆蓋住的是什麼樣的情愫。

樑琛佩服林般,欣賞林般,從頭到尾,一直都是。

現在,他要擔心的人又多了一個了。

————

“死因?你不覺得這樣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有點過分了嗎?”林恣意不僅嗤笑,這個事情果然不是好解決的程度,“不不管是生前,還是...你現在,我都和你不算熟,甚至於是根本不認識的程度。你不覺得,讓我來找你的死因,無異於癡人說夢嗎?”

‘’其實你說死人說夢我也不會介意,‘’盛遇澤無奈地笑笑,“沒有別的意思,再碰到你之前,作爲靈魂的我一點記憶也沒有。是碰到你之後,我纔有了意識。我的覺醒,是因爲你。不是想送走我嗎,也許,我的遺願就是這個呢。”

林恣意被盛遇澤這一番話說得氣結——言之有理,讓人無法反駁。

“你這是在逼我。”林恣意磕巴半天就說出來這一句話。

‘’我沒有,是現實在逼你。不是你要把我送走的嗎。‘’

林恣意沒有辦法,只能幹瞪着眼直盯着盛遇澤。說實在話,不以那副模樣出現的盛遇澤是在是生得讓人難以移開眼。只不過對於現在的林恣意來說,那一份感嘆真能排在濃重的擔憂之後。

‘’你說你是被害死的。你這讓我怎麼找。‘’

‘’或者,你能提供一些線索給我。‘’

“去城北看看,我原本的家在那。”盛遇澤慢慢的開口,聲音裡的情緒讓人難以捉摸。

城北是這個城市裡的富人區,也是知名的高級商貿區。在所有人眼裡,城北就是身份和地位,或者起碼是金錢的象徵。

“是有錢人呢。不過看起來也確實是這樣。怎麼,幫你做事,你的家人會給我酬勞嗎。”

盛遇澤又笑了,不同於之前的收斂,這一次盛遇澤的笑,笑得很放肆,幾乎是瘋狂的笑,低沉的聲音讓這樣的笑變得更加難以捉摸。

然後,是微不可察的嘆息。

“誰說城北住的就一定是富人的。你聽到的標籤,不能代表全部。”

“另外,我沒有家人,沒有錢,你不會有酬勞。”

“都是你自願的不是嗎。”

我們盛遇澤從小就賤。

“都是你自願的不是嗎。這些禮物,我要求過嗎?不全是你自己一定要買的。”

眼前的小學妹戰戰兢兢的,周圍看笑話的人也全都不敢說話了。所有人都沒見過盛遇澤生氣的樣子,也沒有想過當一個像暖陽一樣的學長忽然冷下語氣應該怎麼解決。

“不是啊學長...這些禮物只是我的一些心意而已,這都是我自己攢錢買的,我真的準備了很久。”

“‘誰追到了盛遇澤就請大家吃飯吧,大家都要加油呢’‘那我又要破費了呢’類似於這樣的話叫喜歡嗎。”盛遇澤的眼裡波瀾不驚,沒有一點點情緒,“不是我說,有這些錢倒不如給自己多攢點東西。我看起來很像這麼好打發的人嗎。”

沒有人想過盛遇澤這樣品學兼優的學生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在嫌棄啊。

“好好學習。就這樣。”

“可是你從來沒向我要過任何東西呢。我可是你的正牌女友呢。”濃妝豔抹的女孩在人羣外聽完了盛遇澤的一番說辭,撲進了盛遇澤的懷裡。

盛遇澤不喜歡她身上過分的玫瑰香,不喜歡高級的香水味,不喜歡高級的化妝品味。這些味道都讓他厭惡,但是他已經學會了怎麼去掩飾自己的厭惡。

“只是爲了拒絕她而已。”

“在和我在一起之前,你可不會這麼凌厲地拒絕別人。怎麼,是太愛我了嗎。”

女孩大言不慚,盛遇澤眼裡的愛意和嘴角的微笑從頭到尾都沒有下來過。

“你知道了吧,那些女的被收拾了的事。就是那些跟你表白了的女的。”

盛遇澤眼裡的愛意不減,沒有回答。

夜晚,盛遇澤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了家,美其名曰,要打斷那條向着外人的狗腿。

他只不過是在用自己唯一可以用的方式來保護那些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歡他的、不應該被欺負的人而已。

儘管這樣的方式極端了點,愚蠢了點。

“這怎麼回事。”在看到盛遇澤的那一刻,他媽媽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出來。

幾乎是全身都有傷,但是那幾個人卻從來沒有碰過盛遇澤的臉一下。那是一張免死金牌,是上帝都會感嘆的鬼斧神工。臉色蒼白,我見猶憐。

“碰到小偷了,搶我書包,我書都在裡頭呢,就打了一架。”盛遇澤在媽媽面前展露出來的微笑永遠是最真實又最虛僞的,是屋裡頭昏暗燈光下這個破敗的房間裡唯一的值得一看的東西。

“不就是幾本書嗎,沒了咱再買,怎麼這麼傻呢。”

“再買又要花多少錢啊,沒有必要。”

他,就是賤啊。

——-——

林般陪着林恣意一起來城北了,身後跟着林般也不知道來了的樑琛,樑琛的身後跟着饒有興味的盛遇澤。

他倒是沒有打算把樑琛的存在告訴林恣意,多一個男生,無論發生什麼,都安全很多。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表面上光鮮亮麗的城北居然真的也有不爲人知的一面。不光光是普通的鬧市區,連更腌臢黑暗的地方也有,這麼一路迎過來,兩人已經不知道見了多少醉鬼和流浪漢了。

城北,有人失意,有人得意。得意者因失意者得意,失意者渾渾噩噩,以酒度日。

不斷增長的經濟,不斷髮展的城市,所謂的慈善,衆人皆知的光鮮,不過是宣傳的廣告,極力撕扯用以掩蓋着一幕幕的遮羞布而已。

“你好小朋友,你知道這裡有住着一個長得很帥的哥哥嗎,叫盛遇澤。”

孩子拿着林般給的糖果,搖了搖頭。

‘’乖,沒關係,姐姐問問別人。‘’林般安慰式的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糖果你吃吧,姐姐去問別人。玩兒去吧。”

孩子看起來不像是多外向的樣子,只是朝着林般笑了笑,就屁顛兒屁顛兒地跑開了。

“你好,你知道這裡有姓盛的人家嗎。”林恣意攔住了一個看起來比她小一點的男孩,十幾歲上初中的樣子。

男孩看起來憨憨的,但是眼睛裡卻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這好像是城北人特有的,無論是成功者,還是落魄者。

“有,那個衚衕裡有一家,前兩天還有人過來看過說想把這間房子拆掉來着,但是沒有找到主人。”

男孩打量了林恣意和林般一下,又附加說道:“你倆不是本地人吧,那間房子已經很久沒住過人了。”

“不是本地人,謝謝。”

林恣意不是多擅長交際的人,在知道盛遇澤曾經的房子之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過去了。

林般連忙跟上林恣意,一邊跟他感嘆着城北與她心目中的差距,一邊打量着街道兩邊參差不齊的房屋與光着屁股打架在地上打架的小孩子。

城北,真的是一個貧富差距很大的地方。

“你好奶奶,你知道這裡哪一家是姓盛的嗎。家裡有個很好看的男孩子,叫盛遇澤的。”

林恣意拉住了一個老奶奶的衣服問。老奶奶已經很老了,老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盛遇澤啊,有的,但是他很久都沒有回來過了。很久沒人來找過他了,姑娘你找他幹什麼?”

林恣意一愣,原來都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死了嗎。

“沒事,我想問一下,他還與沒有什麼家人之類的,或者他家在哪,我自己去......”

“林恣意,我好像說過了,我沒有家人。”

盛遇澤像是被觸碰到了禁區一樣忽然出現在了林恣意的身邊,彎下身子,不顧林般恐懼的眼神用略帶警告意味的聲音朝着林恣意耳語。

“那孩子啊,以前有的,現在沒了。”老奶奶說着眼睛都睜不開了,“這小孩從小就聽話,不像別的小孩啥都要。可能是從小就懂事,知道家裡沒啥錢,只有媽媽,媽媽又辛苦,都知道要幫媽媽分擔壓力。”

“林恣意,叫她閉嘴。”

林恣意沒有理會一旁逐漸變得暴躁的盛遇澤,只顧着聽老奶奶講話。

“這孩子是真苦,從小爸爸就沒了,吸毒又販毒給抓住了。本來讀書讀得好好地所有人都以爲這母子倆能有好日子過了,結果孩子剛一上大學,他媽又沒了,你說說。”

“林恣意!”

這是盛遇澤罕見的情緒,憤怒,極端憤怒。

或許是被盛遇澤嚇到了,林恣意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內心在內心感嘆盛遇澤的悲慘。

“孩子他媽長得可漂亮,就是不知道咋了跟了孩子他爸,這輩子就算是完了。這孩子也可好看,街坊都覺得能當明星的料呢。後來他也回來住過一陣,之後人就不見了。也沒人知道他幹啥去了。”

“奶奶,那間房子在哪?”免得盛遇澤真的發飆,林恣意及時打斷了老奶奶滔滔不絕的興致。

“哦哦,你瞧瞧我,光講着忘了正事。”老奶奶抱歉的笑着,伸出枯樹般的手指指向了衚衕最深處,“只管往裡走裡頭右手邊裡頭有一家門虛掩着、門上掛着把青銅鎖的就是他家。好久沒來人了呢。”

順着老奶奶的描述,林恣意和林般很快就找到了哪一家纔是盛遇澤的家。

說起來其實並不難找,這一家門口什麼東西都沒有,一點兒生活氣也沒有,雖然說整條衚衕裡都是不高的小破房子,但是這一家仍然與別的房子顯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生活,拼命地掙扎,唯獨這一家像是無盡煙霾中不見陽光的樣子,是塵世裡唯一一家安於滅亡的。

我也拼命過,不過是過去了罷了。

林恣意取下了已經壞了的青銅鎖,輕輕地放在了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剛剛幾乎是張牙舞爪的盛遇澤不見了,就像是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是啊,這樣的家,這樣辛苦着生活過的家,這樣不得不生活着的地方,他已經比誰都熟悉了。

吱吖——

推門而入,傍晚的陽光竭力透過蒙塵的玻璃窗照了進來,灰,漫漫無盡的灰在光下都能發光,林恣意琥珀般的眼睛同樣如此。

房間裡幾乎是什麼都沒有。一張老木椅,一張老木牀和蒙塵的青花牀單。房間裡最奪目的色彩是牆上貼的整整齊齊的獎狀,盛遇澤從小到大的獎狀。滿滿半面牆全都是,只要是可以通過學習不用花錢得到的獎狀,盛遇澤全都有。

還有一個小小的燒火竈,燒火竈旁是碎掉的玻璃,或者說是一個簡單的自制相框。

林恣意慢慢走過去,踢開灰塵,撿起了相片拍了拍。

這個房間裡的一切都在摧毀她對盛遇澤的全部印象,或者說是全部想象。

照片裡是三個人,小小的、肉嘟嘟的、兇巴巴的盛遇澤,還年輕的清麗的抱着盛遇澤的女人。估計是盛遇澤的媽媽。

還有一個,站在一旁,臉色難看但是五官鋒利的男人。是盛遇澤那個父親。

這樣的三個人,是組不成一個美滿家庭的三個人。

“這些都是他嗎。”林般指着地上的兩寸照片問。地上撒了一地的證件照,不過零零散散,倒沒那麼引人注意了。

照片裡的他,頭高高揚起,眼睛裡的堅定爲他平添了一份男子漢的氣質。

照片裡的他,穿着警服。

————

“人不分三六九等,可鬼分啊。”柯同凡敲了敲林恣意的腦袋,沒說太多。

“那盛遇澤呢,他最後會去哪,在我完成他給我的任務之後。”

柯同凡笑了笑,搖了搖頭。

“如果他不是好人,那麼將是萬劫不復的阿鼻地獄,將他在人間的遊蕩無數次重複,再拖回。”

“若是好人,則如其所願——是其所願,則均能實現。是水,是風,還是驕陽,如其所願。”

‘’盛遇澤應該不喜歡水的吧。”

至於他的生活,一如驕陽?

“應該,風來的方向,是其所歸吧。”

十七.不同境遇八.柯氏同凡不該遇見(三)十一.首聞真相八.柯氏同凡六.風來的方向,是其所歸十一.首聞真相保護十四.秦十九.BIANHUA(彼岸花)交織奚丹韞(一)十三.嘗試不該遇見(三)二十一. 預言奚丹韞(一)十七.不同境遇保護二.恣意:意爲不加限制,任意十七.不同境遇一般無二二十三.不該遇見(二)十八.BIANHUA(變化)九.一對一十.首別十三.嘗試我害怕十三.嘗試八.柯氏同凡八.柯氏同凡二十三.不該遇見(二)十七.不同境遇不該遇見(三)我害怕三.如果我找不到未來了,你賠嗎我平淡的尾聲:啓十四.秦五.幫幫我十七.不同境遇二十二.不該遇見(一)三.如果我找不到未來了,你賠嗎二十三.不該遇見(二)二十.離開大霧二.恣意:意爲不加限制,任意七.我沒有想過的,會理解到的你十.首別五.幫幫我二十.離開大霧十七.不同境遇七.我沒有想過的,會理解到的你十二.憑什麼十七.不同境遇二十.離開大霧十七.不同境遇十九.BIANHUA(彼岸花)十.首別我害怕四.九十二日不可控:承二十三.不該遇見(二)奚丹韞(一)交織十一.首聞真相奚丹韞(一)五.幫幫我二.恣意:意爲不加限制,任意我平淡的尾聲:啓九.一對一十四.秦十八.BIANHUA(變化)十六.將計就計十八.BIANHUA(變化)十九.BIANHUA(彼岸花)我平淡的尾聲:啓十九.BIANHUA(彼岸花)保護十四.秦二十.離開大霧六.風來的方向,是其所歸不該遇見(三)九.一對一四.九十二日不可控:承二十.離開大霧十七.不同境遇十八.BIANHUA(變化)一般無二二十.離開大霧十八.BIANHUA(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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