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平望了一眼地淵,他似乎沒有被自己的話語給震驚。而是一副很平常的態度,欣賞着面前山搖地動的壯舉,內心異常的安靜。
先前跟地淵談笑風生,各自內心的那些成年往事都已經翻開。他們現在怎麼說也算是一同面對死亡的生死之交,再加上他敘述的那些故事,給了穆平活着的理由,足矣放下他心中的殺戮。
他是個七情六慾的人類,他不是個殺戮機器!
天,負他。
他,絕不負地淵!
這時,十方界基本處在一個黑暗,空邃的虛空裡。浮光掠影交錯閃現,黑暗四周閃爍着細微粉塵,彷如塵埃中的螻蟻照在自己身上,無邊的孤獨,無邊的自由。再看浮空石附近,也只有這一塊區域沒有受到黑暗的侵襲了。
“大哥,保有你那份念想,尋到你愛之人,鍾愛彼此。”
在穆平心中,他雖然跟地淵之間,只是一起赴過死的生死之交。但世間的事都是這麼偶然又這麼必然,好似他們一起不甘,一起絕望,一起面對事實。他們沒有兄弟之名,卻有兄弟之實,大哥,永遠的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
說玩,穆平猛然縱身一躍,往暗黑中躍去。
四處皆是茫茫的黑,黑得無窮無盡,唯獨他一個人,陷在那無邊無際得寒冷與黑暗中。他閉上雙眼,感覺不到光明,也看不到盡頭。也就是在這時,原本灰暗促狹的心被希望的照亮衝盈,時間不知疲倦的倒流,眼睛裡的夜色來越來越光亮。
死亡沒有即將來臨,折磨也沒有來臨,他不用張望,也不用掙扎。
因爲...光明來了。
穆平朦朦朧朧的感覺眼前多了一絲亮光,等他睜開眼的那一剎那,他猛然間嘶吼:“不————!”
“不————!!!”
穆平一聲猶如撕心裂肺般的巨大吼聲,驚天動地。往前眼前的人,他再掙扎。他臉上刻畫的,只能用支離破碎來形容。此時、此刻、四周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甚至凝固,穆平艱難的喘息,呼吸裡彷彿都有了眼淚的味道。
“大哥———!”
那個刺痛他眼睛的光體,不是什麼能量,而是地淵所化。
聽聞穆平呼喊的聲音,他笑了。此時,他已經化成了本體漂浮在半空中,雙頭仰天,身體發出奇芒四射,耀目奪眼的光芒。
“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做大哥的怎能讓小弟先走一步,即爲兄弟,來生也爲兄弟。”
“活下去。”
“轟!”
一聲驚天巨響,一道青芒從他身體裡爆發出來,穆平使勁的睜眼嘶吼。眼睜睜的望着地淵的靈魂在萎縮和空虛,軀體不停在分解成一顆顆金色的粉塵。那片金色粉塵,如櫻花飛舞一般,漸漸的往天空飄去,就像他在仰望着他,不服。
“大...哥...”
穆平此刻已無任何言語,他只能默唸他的名字。心裡就像鈍刀切一樣的難受,他流着眼淚,默默的注視着,直到他最後一粒化成塵埃......
猛然間,穆平感覺自己疲憊的眼睛閃過一絲亮光,腦袋還有點昏沉沉的。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控制他一樣,緊接着他感覺眼前不停的跳動畫面,可是他怎麼捕捉,那些個畫面都看不清,一片朦朧朧的。
什麼都看不到,在等他回過神來看神。轟然間,他出現在一個滿是墓碑的世界,那些神魔在嘶吼,在淒厲的叫喊,嚇得幾個激靈在原地翻滾了起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莫明其妙的出現在另外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就是一塊墓地。一邊暗黑魔氣從墓地中洶涌澎拜而出,一邊沁人心脾的靈氣從墓地內往外散發。兩種不同的能量交織在一起,令天地時明亮、時昏暗。突起的電閃雷鳴,轟隆隆作響。一轉眼,天空又進入白天,墓地裡綠草如茵,鮮花芬芳。碧綠的枝葉鬱鬱蔥蔥,隨着微風輕輕搖曳,彷彿在追憶那昔日的輝煌,雪白的花瓣潔白無暇,如雪花一般在空中漫漫飄灑,這是神靈的眼淚,似在訴說那曾經的悲傷。
而那些支離破碎的墓碑,更是在逝去...沒人記得他們,沒人記得他們是誰,但曾經他們也戰鬥過,流過血,流過淚。
這都是一段將要逝去的回憶。
不管外面如何風吹日曬,雷鳴電閃。穆平始終在原地默默的流着眼淚,他還一隻沉浸在地淵消逝的陰影中。
在他的內心中,他爲大哥覺得不值,他本身就已經成廢材,無用之人,他死,是死有餘辜。可是,大哥卻搶先一步,給了他活,他現在就算是想死,也......不行了,大哥的囑託是活下去,不爲自己活,也爲大哥而活吧。
“大哥,何必這樣......”
穆平在哭泣,這時從他旁邊走出來一襲白袍之人,面孔令人親切,氣息更是讓人感覺和藹。他說:“這裡埋下了太多這樣的人,不管是歲月的流逝,還是風雨的侵蝕,他們依舊會屹立在這,遙遙等待。”
“遙遙等待?”
穆平擡頭望着來人,窩尼瑪,是他。穆平擦乾眼淚,連忙爬起,一臉憤怒神情。他握了握拳頭,揮舞着拳頭朝那人打去,嘴中還不忘罵道:“你個老妖怪,還我大哥!!!”
老妖怪?
出現的白袍之人是隱老,他是青銅之靈,自然在這三關裡少不了他。當然,在穆平的心裡,所有的事情都跟這隱老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說不定還是他一手策劃的也不一定。
穆平現在雖然只是普通人,但他內心中的凌厲殺氣卻掩飾不住。他眼神中無半點溫柔,周身騰起的都是滔天怒意。
“還我大哥!!!”
穆平的拳頭已經貼近他的腦門,猛地一用力,拳頭...竟...穿了過去。他整個身體
刺地一聲,倉促不防下滑了一個跟頭。。
怎麼回事?
剛纔是怎麼回事?
穆平嘴中吐了兩根雜草,心裡想道:爲什麼隱老的身體,看得見摸不着?像是一道虛影一樣。
隱老站在那,面對突如其來的拳頭,他始終無動無衷。他默默的望着趴在地上的穆平,眼神露出一股複雜的眼神。
“還我大哥,你還我大哥。”
“隱老,隱老,求你了,你讓大哥復活,我願意拿我的性命替他去死。”
“隱老!!!”
“隱......”
隱老只是默默注視他,絲毫沒有理會他。他神色極爲嚴肅,穆平望着他不理不睬的模樣,撲通一下坐在了滿是泥土的地上。
他哭了...
淚水流出眼眶,順着臉頰滑落。穆平感覺自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眼淚也不由分說的爭先四處溢出。
這時,隱老終於開口道:“世間萬物,都存於因緣行果這四個字裡。這四字看似易懂,其則堪比登天。就好比你本可踏天,踏出一個逍遙世道。卻奈何不能改天,改一世因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