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矇矇亮,東方已有一線微明,雞叫的聲音有幾處聽得出來。穆平一個人冒了清早的寒冷空氣,從穆府走出,走上豐登城街道下去。
他本想早上先去找下胖子,跟他說一聲。卻沒想到胖子在兩日前便已經出府。
豐登城車馬川流不息,縱橫的街道兩側有高聳的房屋。小橋流水,曲巷深院,黑瓦粉牆。
往來行人如織,熙攘的商販店鋪挨門聯戶,售賣着各色針指細物,還有愛俏少女最愛的胭脂水粉,文人士子的生宣水墨,沽量議價的聲調輕軟,呢噥動人,空氣中浮動着桃花般的香豔旖旎。
巨大的車流聲在耳邊倏忽而過,青春年少時的那些小勇敢和小執着帶着轟隆的響聲,從心底往外翻涌。
豐登城的繁華,不能用詞語來言語。時間也就接近了飯點,街道上"噹噹噹"傳來一陣鐘聲,茶館、酒樓、賭場、當鋪,諸多家店鋪同時打開大門,準備迎客。整個豐登城立刻熱鬧起來,買東西的,看熱鬧的,四處找差事謀生的,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穆平簡單吃了個早餐,在街上閒逛了兩個時辰,期間他去了趟以前那個醫館。拜訪柏元聖醫,柏木兄弟,結果那醫館的人說根本不認識這兩位。
他也知道是這個結果,他發現那次事之後,要麼有些人消失了。要麼全不記得了,唯一能猜到一個人知道,但他是鬼王。
一個現在讓他仰視的大人物。既然他不肯說,那當下穆平也只好先放棄。一直逛到一個叫"明德坊"的地方,才稍微停下腳步。
不是他想停,而是這條街道里面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帶着好奇心,穆平勉強扒開人羣擠出一條通道,目光探入。
當目光透過人羣縫隙的那一剎那,穆平有點驚訝。眼前,地攤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物品,有各種器物,丹藥,奇珍異寶。難怪可以引來無數人的圍觀,原來是這是條古玩街。
"公子請留步,在下這裡有品質上好的劍。"
"奴家這裡有一種丹藥,名爲回春丹,能助公子得各類美人。"
"公子公子,就十枚銀幣。"
穆平走在這古玩街道上,周圍的攤主一個個都拋來眼光,要他購買自己手中的物品。穆平今日出來,主要是前往衛尉司。要不是這條街道人很多,他也不想進來看下。
走了估摸兩百米,身後的人羣中,穆平感覺有幾個人一直在跟着自己。從一開始走進明德坊便被這幾個人盯上了。
他開始還覺得怪異,幾個陌生人怎麼會盯上自己。
這羣人的年齡各不相同,從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到五十歲左右的壯實中年人,多大的都有。但一眼就能看出,所有人都有結實的肌肉和靈敏的反射神經。咬肌異常發達,外貌剽悍利落,眼神裡還透是貪婪,他們是一羣狼。原來他們盯上的是乾坤袋了。
穆平小心翼翼的往前面走着,面帶微笑,舉止隨和,造成一種假象。讓他們知道自己沒有發現他們,但穆平的內心卻是想着怎麼擺脫他們。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就被人盯上了,這感覺非常不好。
直到他走到一個圓形的塔樓前,後面的那羣人並沒有跟來,只是在周圍靜靜的張望着。這座塔樓,足足有七八層,非常的高。表面漆着粉色,聞着還有一種淡淡的清香。讓人心神飄逸。
塔樓三個大大的金字"望月樓"讓穆平心中不由得震撼。塔樓門口站着幾位女子,打扮都比較豔俏,姿色也是上等。
其中還有位......
穆平眸子中有什麼東西驀地跳了一下,旋即銳利地盯住那個中年婦女。他皺眉,想到一個人,怎麼會是她?
那位中年婦女,紅潤的圓臉,大眼睛,短頭髮,精神十分飽滿。穿着,打扮特別的富貴。一眼顛覆了穆平對她以前的認知。
當穆平一直盯着那中年婦女思考時,那中年婦女好像發現了自己,她對着穆平就是一笑。也就是那一笑,穆平內心驚訝了。
她還記得自己?
怎麼可能,不是所有人那段記憶都已經消失了嗎 ?
是沒發生過那件事,還是真的有人刻意洗掉那段記憶?爲了什麼?就靈脈?
也沒等穆平多加片刻思索,那婦人徑直的走了過來,對着穆平說道:"想不到在這裡還能碰見公子。"
婦人的笑意,答案都有十分之八自臉上呈現出來了。
她果真真記得自己!
穆平壓制住心中的驚呼,連忙回道:"大娘,不...夫人...好久不見。"
"夫人?"
中年婦人染然一笑,對着穆平笑着說:"公子說笑了,民女並未有伴。要是年輕時,民女怕也是迷倒萬千男人的美人兒。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門閥子弟,哪一個不爲民女的美色迷惑。可惜...往事如煙散..倒是公子不嫌棄...可以..."
我了個去!
這分明是要穆平往賊坑裡跳,偌大的一個豐登城,我就是想找,也不會找你啊。我哪能受得了,還民女...咋聽就那麼怪。
特麼尷尬。
"夫人...姑娘...在下..."穆平說話都顫顫抖抖的,不知道怎麼稱呼她了。無語了。
見到穆平特別的尷尬,臉色也不尋常,那位婦人倒顯得很自然的說:"公子不用太過約束,可以稱呼民女爲雲夏姑娘。"
"雲夏婦人。"穆平微微拱手,還姑娘,他怎麼都開不了口。管他呢,就夫人,愛咋咋地。
婦人還是微笑的聽着,對這個稱呼她還算滿意。兩人聊了一會天,穆平問的不多,只是無意中問了幾句關於那次她爲什麼會是那種打扮在那裡。
不管他們怎麼打聽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她以前很窮...前幾年存了不少金幣,才建了這個望月樓,賺了多少錢。所以穿着用品自然名貴了不少,檔次也不一樣了。
你信嗎?
反正我不信。
穆平還把後面跟的那羣人說了出來,雲夏夫人一聽,立馬對着他們吆喝着罵到:"你們這羣兔崽子,敢欺負老孃的人,不想活了是嗎?"
也不知道雲夏夫人幫自己,說的是氣話還是什麼。那羣人,竟然聽到她吆喝,然後灰頭土臉的磕着頭,屁溜溜的跑了,生怕得罪誰一樣。
雲夏夫人?
回頭胖子回府,他得好好問問這雲夏夫人的來歷,他總覺得不簡單。能存下記憶,就是一個謎。
鬼王是第一個。她是第二個...也不知道後面的第三個,第四個是誰。反正他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