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伏龜山中的河谷裡,楚非緋還在苦命地挖着河泥。
不過和之前只有一個監工不同,今天河谷上又多了幾個黑衣人,手裡拿着圭盤似的工具,沿着河谷走來走去,一邊將一種漆成紅色的竹籤,插在泥地上。
昨日楚非緋挖出石頭的那個泥坑,已經被擴大了數倍。大多數身高體壯的民夫都被安排進了那裡,沿着河谷的走向繼續挖下去。挖出的泥沙,照舊由專人用驢車運走。
楚非緋這種瘦弱的,就被趕到了一邊,隨意地安排了一處泥坑給她,挖多挖少也沒人管,看樣子,黑衣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個特別的泥坑上。
楚非緋現在呆着的這處泥坑,碰巧靠近山林,她便一邊磨洋工地揮着鏟子,一邊仔細觀察,希望能找到那個所謂的暗哨來。
不過直到她眼睛瞪酸了,也沒看到什麼暗哨,心裡不禁嘀咕,那個什麼關二哥,會不會是瞎說的?
這時,一個黑衣人走了過來,隨意地點了幾個民夫,讓他們從插着紅漆竹籤的地方挖下去。路過楚非緋時,嫌棄地打量了一下她,大約是人手不夠,想着這人雖然看上去瘦弱,但好歹也是一個幫手,便將她也一起叫上:“你也一起去吧。”
楚非緋慢吞吞地應了一聲,跟着那隊民夫來到了那所謂的插着紅漆的泥地上。
擡眼望去,這一片河谷上倒是插了上百根竹籤,每個竹籤之間相隔數丈到幾十丈不等,看上去毫無規律可言,就像是一個人從天下隨意地扔下了一把籤子。任由它們插到泥地上一般。
“天衍之數......”身後有人喃喃地道。
楚非緋回頭,樂了,這不就是她的好“鄰居”嗎?可巧又在這裡碰到了。
“關二哥,你剛纔去哪了?我還在拼命找你。”楚非緋開心地道,其實她哪裡拼命找關二了?她明明拼命找暗哨來着。找不到暗哨,她就想起這個關二來了。
關二的臉上和她一樣,糊着一層數日未洗的黃泥。此刻用眼白白了楚非緋一眼:“還愣着幹什麼。想吃鞭子?”
楚非緋回頭,原來一起過來的那些民夫們,已經各挑了一個竹籤從那裡挖了下去。
楚非緋連忙跟着關二:“關二哥。咱們一起。”
關二想了想,似乎那些黑衣人也沒說不能幾個人一起挖,便沒管楚非緋這個跟屁蟲,而是在四處走了走。然後挑了一處,挖了下去。
楚非緋跟在旁邊。裝模作樣地用鏟子插着泥地,一邊小聲問道:“關二哥,你剛纔說什麼天衍之數,是指什麼?你知道這竹籤是什麼名堂?”
“我怎麼知道!”關二沒好氣地道。
“嘻。關二哥,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來來。別藏着掖着的,告訴我嘛。”楚非緋用手肘頂了一下關二。笑嘻嘻地道。
關二無語地看着自來熟的楚非緋,這小子到底懂不懂看臉色?他現在滿臉都寫着嫌棄,不想搭理,這小子難道就看不出來嗎?
可惜臉色什麼的,對於孤兒院長大的楚非緋來說,那簡直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東西。
故而無論關二怎麼冷臉,怎麼白眼,楚非緋都毫不介意,似乎非要將自己想知道的消息打聽出來纔算罷了。
就在這時,又一隊人馬馳進了河谷口,數個黑衣人簇擁着一個身穿赭石色長袍的老者,下了馬,向河谷內走來。
原本散落在河谷泥地上的數個黑衣人見狀,連忙恭敬地迎了上去。
楚非緋有種不好的預感,這該不會是那個什麼錢老來了吧。
那位老者在數個黑衣人的簇擁下,到了昨日楚非緋挖出大石的泥坑旁。
一個黑衣人從懷裡掏出了一小塊碎石,雙手捧與老者,一邊低聲稟告着。
楚非緋不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緊緊地盯着那裡。
風聲帶着老者的蒼老的語音,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三......四......”
楚非緋皺起眉,什麼三,什麼四?這老者在說什麼?看周圍那些黑衣人的神情,都是恭恭敬敬地聽着,彷彿老者說的是什麼極重要的東西。
楚非緋不武功,這數十丈的距離,她是聽不清什麼的,支着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只好作罷。回頭看向關二,見關二果然也在留心注意着那裡,見她看過來,那關二便低下頭繼續挖起黃泥來。
楚非緋嘴角微翹,故意地道:“關二哥,我剛纔聽到那老者說什麼三,什麼四,你說那老者莫不是個教算術的?”
關二埋着頭挖泥,聽到這裡冷笑了一聲:“三山四不露,果然這些人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果然知道!
楚非緋微微眯了眯眼,又笑道:“原來真是來數數的,不過那老者說的可不對,這裡可不止三座山呢,我看倒有五六座纔對。”
關二嗤了一聲:“那些山可不算,他說的是迎門山,關門山......”關二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擡起頭給了楚非緋一個白眼:“五六座?你識不識數?這裡算上伏龜山明明是九座山頭。”
楚非緋見關二不願意深談,便也沒有強求,心裡倒是堅定了一個想法,這關二不管是什麼來頭,看他的才學見識,跟着他逃,倒是比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勝率要大得多。
想到這裡,楚非緋臉上的笑更甜了:“是的啊,要不是關二哥這麼一說,我還真沒看出來。”
這時,又有一隊人馬來到谷口,楚非緋一看,這一次是熟人,這不就是那個穿斗篷的瘦高個兒頭目嗎?他身邊跟着的那個,好像就是他們以前的監工。
楚非緋低聲道:“關二哥,他們的首領來了,你說一會會不會......”
關二看上去也有些緊張:“按道理來說,確定方位之前不能見血光,但是這些人行事詭異,真不好說......”
楚非緋翻了個白眼,不能見血光?這河谷上哪天沒見血光了,看來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