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陰雲依舊沒有散去,小院內隨着微風飄動的白娟,像是每一副後面都藏有一個影子。
冥冥中,不知從哪裡傳來隱隱的鈴聲,叮鈴,叮鈴......
楚非緋摸着胳膊上冒出的雞皮疙瘩,咬牙道:“怎麼還不出來?那金刀藏在哪,取起來這麼麻煩?”
夜芍藥已經不知從哪裡找來張舊椅子,正用帕子擦着,肉團似的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大人坐會兒?”
楚非緋巴不得早點離開這陰森的院子,哪裡還有心情坐下,瞟了眼正四處轉悠的黎紓,心中一動,低聲道:“你可知道,這個賽金雀爲什麼要待在永定城,而且一待就是三年?”
夜芍藥茫然地搖頭:“不敢欺瞞大人,這點民婦真的是不知道,當初她找到民婦時,只是說自己新寡,無親無故,想找個地方安身,用技藝謀個生活,民婦那時也沒有多想,再加上......嘿嘿。”
楚非緋瞭然冷笑,大概這夜芍藥當初看上了這賽金雀出手闊綽,別說只是無親無故的寡婦,哪怕是逃犯,她估計都敢收。
“不過......”夜芍藥有些躊躇地道:“民婦雖然收了她的銀子,但是心裡到底是有些懷疑的,她初來的那幾年,民婦也曾留意過她,發現每個月的十七這一天,她這院子,就有點不太平......”
“不太平?什麼意思?”楚非緋挑起眉道。
“就是,就是那個意思......”夜芍藥有些顧忌地掃了眼周遭那些白娟,壓低了聲音,加重了語氣:“那個。”
哪個?楚非緋瞪着夜芍藥。
黎紓不知何時已經轉到了她們附近,這時冷笑了一聲道:“可有人看到了什麼?”
夜芍藥連連點頭:“有說看到黑影的,還有說看到白衣服的女......”夜芍藥小心翼翼地隱晦地道:“還有說聽到說話的聲音,總之,這院子,如果不是非來不可,是沒人願意靠近的。”
叮鈴......
不知道是不是爲了襯托夜芍藥的故事的氣氛,不遠處傳來一聲清晰的鈴聲,夜芍藥驚跳了一下,肉球般的身體躲在楚非緋身後:“大人,你聽到了沒有?”
“是風!”楚非緋硬着頭皮道。
“是,大人說的是......”夜芍藥的聲音都發起顫來。
黎紓冷冷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什麼人!出來!”
這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賽金雀與黎傑走了出來。
黎傑面色如常,眼睛卻精亮,裡面像是燃着了一簇火苗。賽金雀則眼睛微紅,像是剛剛哭過。
黎傑大步走到楚非緋身前:“你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說着就伸手扯楚非緋的手腕。
一旁的黎紓也突然一伸手,扯住了楚非緋的另一個腕子:“什麼話這麼要緊,就在這裡說吧。”
黎傑狠狠地瞪向黎紓:“蠻牛,你放手!”
黎紓冷笑:“白羊羔子,這事有關汗位,我志在必得,別以爲我還會讓着你,要說什麼就在這裡說吧!”
黎傑臉色難看地盯着黎紓,黎紓手裡的長劍挽了個劍花,冷笑回視。不遠處的賽金花這時擦了擦眼角道:“事到如今,也不用瞞着大皇子了,這件事大汗也知道。”
黎傑咬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盯向夜芍藥,森然地道:“你出去!”
夜芍藥連忙哎了一聲轉身,忽又省起,這裡還有個邵大人呢,連忙又轉回來:“大人?”
楚非緋很想說,不準走。
但是她現在被北漠的兩個皇子一人一邊扯着手,兩雙目光都冷冰冰地盯着她,楚非緋心裡嘆氣,算了,這夜芍藥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便點了點頭。
夜芍藥如蒙大赦般地滾了出去。
黎傑這才放開了楚非緋的手,黎紓噙着一絲冷笑,也丟開了楚非緋。
賽金雀這時緩緩地走了上來,上下打量着正皺着眉,揉着手腕的楚非緋:“你就是那個邵非緋?”
三個人呈三足鼎立,將楚非緋圍在中間。此刻的楚非緋覺得自己就像是被猛獸環伺的一塊肥肉,她挺了挺小身板,冷聲道:“是,又如何!”
賽金雀的大臉盤上浮起一層懷疑,又看了看黎傑,黎傑冷笑點頭道:“錯不了,被傳得神乎其神,無所不能的邵非緋,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又黑又醜的無賴!”
楚非緋對着黎傑怒目而視。
黎紓嗤地冷笑了一聲:“也不怪你不信,我初見時,也不敢相信呢。”
楚非緋有些鬱悶,又黑又醜能怪她麼,要不是他這個李大官人的惡劣癖好,她至於將自己搞成瓜皮臉麼。
賽金雀此時不再懷疑楚非緋的身份,微一施禮道:“邵大人,阿枝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唔,原來賽金雀的本名叫阿枝。楚非緋心裡一陣冷笑,拐帶人口,按咱們晉州的律法,是要坐牢受酷刑的,還有那個草菅人命的黎紓,她也不會放過,只不過此刻不是時候。
楚非緋心中冷笑,表面上卻故作大人大量,輕飄飄地道:“不知者無罪。”
黎傑,黎紓兩人同時嗤笑。
楚非緋沒理這兩隻,對賽金雀道:“你在我的晉州隱姓埋名地藏了三年,到底是爲了什麼?”
賽金雀這時直起身道:“邵大人,兩位皇子,這敘話要費些口舌,諸位隨阿枝屋內坐吧。”
楚非緋此刻爲了知道真相,索性也豁出去了,忍着滿身不斷冒出的雞皮疙瘩,隨着賽金雀往小院的深處走去,原本站在院門處,只覺得白娟極多,似乎到處都是,真地走入這院子,才發現,這白娟竟然掛得密密麻麻,越往裡走,那掛着的白娟更大更寬,其上還寫有字,楚非緋匆匆一掃,似乎那上面寫的都是名字,而且多爲戴姓。
賽金雀的小院簡陋,統共不過一間正屋,兩間廂房而已,此時他們進入的,就是正屋,也就是剛纔賽金雀扯着黎傑進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