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淇與張守逸遠遠地站在人羣的最後,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周圍的情勢。
由於沒有圍牆阻礙視線,外面禁軍的陣勢倒是看得一清二楚,粗粗估算,此刻圍在緋然居外圍的,至少不下兩萬禁軍。如今看起來唯一的出口,似乎只有緋然居背後的通衢河了,不過杜子淇覺得以吳義那樣心思縝密的性格,大概不會留這樣一個破綻給他們,想必那裡早已佈下了埋伏。
“怎麼辦?”張守逸低聲道:“要是沒有那什麼所謂的玲瓏機變車,我倒有些辦法,只是多了那個什麼見鬼的機關車......”
杜子淇皺了皺眉,不答反問:“緋然居里現在還有多少好手?”
一旁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邵飛道:“前兩天恰巧聽到崔先生的佈置,由於各州近期要有大動作,大部分人手都被派出去了協調統籌,此刻留在緋然居的,除了普通侍者外,武功出衆的好手估計不到百人。”
一百對兩萬?無論如何都沒有勝算吧。杜子淇蹙着眉看向張守逸。張守逸莫名地眨了眨眼,突然驚悚地道:“幹什麼?你不會想就你我兩人衝出去吧!就算我們能衝出緋然居,那宮裡呢?你以爲宮牆是那麼好進的?就你那拳腳功夫,欺負我還可以,對付大內高手,一百個你都不夠看!”
杜子淇眉心狠狠地一皺:“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就聽憑禁軍將我們困在這裡,讓非緋一個人在宮裡應付那個蛇蠍女人?”
張守逸臉色一垮:“那女人那麼蠢,一定鬥不過她那個歹毒妹妹的,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先......”
這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了氣流破空之聲,在場的衆人多多少少都會些武功,立時警覺擡頭望去,只見半空中一道白光猶如一道閃電直劈而下,李凱一驚,本能地就要拔出腰間的配劍,倒是陸坤急速上前一步,在他的手肘上微微一點,將他的配劍又推了回去。
邵飛神情淡然地伸出了胳膊,衆人眼前一花,一隻足有平常的鴿子兩倍大的胖鳥,停在了邵飛的胳膊上,一雙黑豆般的眼,鄙夷地打量了一下場內的衆人,然後用爪子踹了踹邵飛,示意他將它腳上的信取下來。
李凱先是吃驚,隨後即是嗤笑:“這是哪裡來的肉鴿子?胖成這樣還能飛嗎?”
那肉鴿子像是聽得懂人話,猛然扭頭盯向李凱,李凱無端地覺得那兩隻黑豆般的眼睛,竟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這......”李凱嗔目結舌。
邵飛擡手取下肉鴿子腳上的布卷,展開略略一看,便雙手呈給了崔澹雅。
崔澹雅接過看了,面色無異地收進袖中,對李凱微微一笑:“李都監,既然皇上有旨,緋然居上下遵旨便是,外面站崗的禁軍弟兄要茶要水儘管開口,緋然居雖然不大,但是幾萬禁軍的茶水還是供得起的。”
說完,崔澹雅氣度從容地微微一笑,轉身離去。其餘衆人雖然心中滿是疑惑,卻也均是無聲地跟在崔澹雅身後,瞬間就走了個乾乾淨淨。
李凱摸了摸無須的下巴,深思地盯着那一衆人走進了緋然居的主樓。
身後的禁軍下屬湊上前來:“大人,現在怎麼辦?咱們的聖旨到底宣還是不宣?”
李凱回身一瞪眼:“宣什麼宣?宣你的頭!還有叫外面的兔崽子們都將弦繃緊點,那麼胖的肉鴿子怎麼飛進來的?上面可是交代了連只蒼蠅都不要放過!”
那下屬有些無辜地道:“將軍,那肉鴿子真有些邪門,咱們兄弟看到的時候,那鴿子已經飛到緋然居上空了,速度快得咱們搭箭都跟不上!”
李凱張了張嘴,終還是將呵斥的話嚥了回去,那肉鴿子再胖,也是緋然居的肉鴿子,緋然居出來的東西,有簡單的嗎?只好煩躁地揮揮手:“行了,行了,各回各位,眼睛都睜大點,這差使要是能順順當當地了結就好,要是不能......”李凱在心裡默默地道,自己這幾萬禁軍官兵,怕是要搭在這兒了。
崔澹雅帶着衆人,一直上到緋然居主樓的頂樓,那裡有一個半開放的大廳,一半露天,被佈置成了空中花園,另一半則是一個舒適的廳房。這裡曾是楚非緋最喜歡的地方。
崔澹雅沒有在廳房中停留,而是一直走到了露天的花臺那裡才停了下來。
從這裡可以清晰地看到緋然居的後半部,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天都山脈,其下一條混黃的通衢河,蜿蜒地穿天都城而過。
崔澹雅站在樓邊望着遠處的天都山沉思了半晌,才轉過身來:“都坐吧。”
露天的花臺上本就散落地佈置着一些桌椅,如今衆人只是將之拖在了一起,便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會議廳。
待衆人都坐下,金嬤嬤纔開口道:“崔先生可是得了什麼關於小主子的消息?”
崔澹雅微微一嘆:“雖然沒有小主子的直接消息,但是這件事,確實與小主子有關。”
“此話怎講?”
崔澹雅從袖中將那小卷的布卷掏了出來,讓衆人傳閱。
陸坤第一個接了過來,一看之下,勃然變色,猛然拍桌而起:“魯朝宗什麼意思?什麼密旨?哪兒來的密旨?即便真有密旨,又怎麼可能是傳位給方雪晴?”
金嬤嬤也已看罷了傳信,將之遞給夏少元等人,口中卻慢慢地道:“據我所知,先帝確實留有密旨,不但有密旨,還有兵符。這兩件東西應該就在當初扈家暗衛的手上。”
崔澹雅微微點頭:“不錯,根據崔某瞭解的情報,確實是有密旨和兵符,當初狗皇帝的金鷹隊,爲了這密旨和兵符很是折騰了一番,不過到最後也沒讓他們找到。”
陸坤呆了一呆,又急急地道:“可是,就算有密旨和兵符,那密旨上怎麼會傳位給方雪晴?先帝留下密旨的時候,方雪晴根本就沒有出生,我不信,那方錦儀竟然有本事騙得皇上,給一個未出生的孩子留了密旨,還傳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