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嬤嬤淡淡地轉開眼:“相國大人,當時情況不明,叛軍破城如此迅速,夏相國又在大殿上第一個投了誠,文婷心有疑慮也屬正常,相國不會怪文婷當時沒有實言相告吧?”
夏相國手腳冰涼,不敢置信地看着金嬤嬤:“金文婷,你什麼意思?你再說一遍!”
金嬤嬤冷冷地一笑:“再說一遍麼?好,相國大人,你聽好了,當年我帶着的那女嬰,只是一個替身,真正的那位,早就逃出去了。”
替身?假的?
夏相國面色青白,跌坐在椅上,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一時轉不過彎來,就在此刻之前,他還心急如焚,擔憂先帝的骨血就毀在了他的手中,現在卻突然告訴他,他一心培養的皇儲居然是假的......
“怎麼可能?那女嬰的身上明明有鳳印。”夏相國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景,他那時以防萬一,專門檢查了那女嬰,明明在女嬰的右肩上看到一個拇指大小的鳳印。
那是天佑王朝的傳統,爲防意外,所有的皇儲出生時,就會烙上印記,如果是公主,那印就是隻團鳳,如果是王子,那印就是隻飛龍。
金嬤嬤譏誚地一笑:“鳳印?夏相國,我實話告訴你吧,真正的鳳印,光用眼睛是看不到的,能顯示真正鳳印的方法,咱們這一朝,只有娘娘身邊極親近的幾人知道。
而你們外臣口口相傳的所謂的鳳印,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夏相國到底是多年混跡朝堂之上,那份沉穩和心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雖然一開始因爲關心則亂,有些失了分寸,但是很快就沉靜下來。
沉吟了片刻,夏相國緩緩地擡起眼,目光冰冷地看向金嬤嬤:“所以,這麼多年,你一直在騙我?既然那位已經逃了出去,你又爲何仍然將玉珠......你一直就故意在引我誤會!”
金嬤嬤淡淡地望着竹簾外陰沉的天空,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不錯,若我不讓相國你誤會,已經找到了真正的公主,放棄大規模的搜查,我家小主子又怎能安然長大呢?”
夏相國氣得呼吸一滯,這麼多年來,他背的罵名也夠多了,不差這一個兩個的,只是這金嬤嬤一直在這相府之中,只要不是瞎子,就應該看得出,他對於先帝骨血有多看重,多愛護,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唯一愛子用來沖喜......如今卻仍然說出這種話來......
夏相國有些心傷心涼,半晌後方道:“既然如此,你索性一直瞞下去好了,爲何如今又告訴我?怪不得那玉珠的教養你一點也不上心,卻原來......”夏相國苦笑一聲:“原來,這中間被耍得團團轉的,只有我一人......”
金嬤嬤目光復雜地看了夏相國一眼,這麼多年來,她冷眼看着,見夏相國對那玉珠真的是當做皇儲來培養的,只看那親自設計的園子,精心挑選做先生的鴻儒,吃穿用度無不是相府能做到的頂級。
更別提那少年俊傑的夏少元,見玉珠喜歡,就毫不猶豫地訂給了玉珠。
十七年了,夏相國有空就過來考教玉珠的功課,時不時還用心給玉珠講解天下大勢,只可惜玉珠那孩子終歸不是龍種,對夏相國的舉動表面感激,心裡其實厭惡不已,多次在自己面前抱怨。
玉珠的心思很直白,她的眼裡就只有一個夏少元,只要有人敢擋了她的路,她心狠手辣,不計手段。
金嬤嬤冷冷地一笑,家雀就是家雀,就算是當做真鳳來教養,仍然改不了低劣的本性。
一直以來,金嬤嬤就隱隱猜測,夏相國如此教養玉珠,怕是一直想恢復前朝,擁戴舊主的。
若是夏國濤想打着先帝骨血的旗子,爭權奪利,應不會將玉珠向帝王的方向培養,而是將她養得愚昧癡蠢纔對。
後來玉珠接連出事,金嬤嬤冷眼看着夏國濤幾乎愁白了頭,她想也許是時候告訴他了。
再後來她就發現了那件事......
夏相國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沉思,既然玉珠不是真鳳,那麼真鳳又在哪裡?看着金文婷的意思,真鳳早就逃了出去,會不會現在已經長大成~人?
這金文婷選在此刻告訴他實情,可是因爲她已經見到了真鳳??
想到這裡,夏相國突然想起,幾個月前,他與那人接觸時,那人言語間似乎就有小主子已經迴歸的意思,因爲只是隻言片語,雙方又不能完全互相信任,夏國濤也就沒有細問。
這麼多年來,打着前朝公主的旗號造反的隊伍多了,查清楚後,無不是假公主。
夏國濤當時十分篤定真公主就在自己的府中,以爲那人口中的小主子無非又是一個西貝貨,就沒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是否那個纔是真的先帝骨血?
冷靜下來的夏相國,又恢復了自己兩朝權相的風度,淡淡地一笑:“想必金嬤嬤已經見過真公主了吧?”
金嬤嬤也微笑:“不錯。”
夏相國心中重重第一跳:“你可能確定,那就是......”
“十分確定。”金嬤嬤肯定地回答。
夏相國吃過一次虧,這次謹慎了許多:“你檢查了鳳印?有沒有僞造的可能?”
金嬤嬤嗤地一笑:“絕無可能。那鳳印的模子,在用到小主子身上後,立刻就毀了,這世上絕無第二個相同的鳳印。”
夏相國微微點頭:“也好,雖然白花了一番心血,但是先帝骨血總算是得以保留。”說到這裡,夏相國遲疑了一下:“小主子現在可好?”
金嬤嬤微一遲疑:“也好,也不好,但是暫時安全。”
夏相國蹙起眉:“此事關係重大,如何能......”
“相國大人!”金嬤嬤冷冷地打斷了夏國濤:“小主子的真實下落,你就不要問了,我也是偶然才見到,我想暗中一定還有保護小主子的同道,所以小主子的安全相國大人就不用擔心了。”
夏國濤嘆息一聲:“我知你不相信我,但是這麼年了,你還看不清嗎?”
金嬤嬤淡淡地道:“我若是不相信你,就不會告訴你那玉珠是假的。”
夏相國盯了金嬤嬤半晌,心中不知道是應該覺得安慰,還是覺得可悲,好半天才道:“那玉珠的病可是你做的手腳?因爲小主子已經找到,所以用不上這孩子,現在就動手除去?”
金嬤嬤皺皺眉:“我怎會做那種事?我選在現在告訴相國,是因爲我怕相國又一時糊塗,用少元那孩子去沖喜。”
夏相國苦笑一聲接着又是一聲長嘆。
金嬤嬤看了夏相國一眼,鳳眼眯了眯:“夏相國,我實話說了吧,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爲我家小主子看上你兒子了。少元那孩子雖然書呆子了些,但還是個不錯的孩子,相國大人,我可是把話說明白了,這夏少元將來的婚事如何安排,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夏相國聽罷,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