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達愛慕的信件剛剛寫好,這老翁便要動身去送信,急切地難耐一分一毫。明薩真是無語至極:“你這就去送信?”
易仁露出自然而然的神色,怎麼,難道現在不能送信嗎?信寫好了,不就是拿給她看的嗎?
沒想到他木訥的性子,還真夠急躁的。明薩心中暗歎,將他一把拉住:“不能去。”
“爲何?”
“你可知道她此刻心情如何?若是她今天剛好沮喪至極,你覺得這信會有作用?”明薩擲地有聲。
對啊,易仁再恍然大悟,這人間姑娘說的在理。
見老翁認同了自己的話,明薩在他身前踱着步,繼續分析道:“你以往多久寫一次信給她?”
“時間不定…有時很快,有時要隔很久。”
“那你多久與她見一次面?”明薩再問。
“每隔兩三天。”易仁再答。
呵,見的還很頻繁嘛!
怪不得聖京中對天擇苑苑主和玄璣閣老闆娘二人的傳言,時有所起。
雖然人們也並未見過他們相互來往於天擇苑和玄璣閣,相反,他們向來不會彼此登門造訪。但這傳聞卻是縷縷不散,看來傳言從來都不是空穴來風。
明薩心中啞笑,但臉上的神情卻還是冷靜的:“今日起,這一連七天,不要去見她了。”
“這,又是爲何?”易仁不解地皺起眉頭問。
“知道什麼叫做欲擒故縱,若即若離嗎?”明薩盯上老翁的雙目問道。
易仁思慮着,點點頭,然後再搖搖頭。這釋義他自然懂,但在女人身上,他沒玩過這些彎彎繞繞。
“不明白沒關係,如今你便用一次,便知道這一招的妙處了。”明薩眉眼一挑,伸手拍拍老翁手中的信件:“相信我。”
現在不相信這姑娘還能如何,如果她真的能讓風靈對自己的態度改觀,做什麼都值得了。易仁想着,心中生出了些多年未有的希望。
“時候不早了,我回府了。”想着這時候仍述也該從班府中啓程回來了,若是又不見自己,免不得擔心,明薩便向老翁辭別。
“你何時再來?”易仁忙問道。
“有空的話我自會來,你放心,信的事我會負責到底。”明薩巧笑着,見這老翁似乎沒有其他話說,便擺擺手轉身走開了。
“等等!”
走出幾步以後,方聽得身後老翁叫道。這一句等等的聲音,明顯要比平常鎮定很多,已絕非之前木訥的語氣可比。明薩一面轉身回來一面暗想。
與明薩雙目相對,易仁心中有些猶疑,兩人片刻的沉默。
半晌,易仁開口道:“你是藍家少爺帶回來的人間女子?”
明薩眼波一閃,心中有些詫異,但又有些瞭然。這老翁必然不是常人,知道藍家少爺不是很正常嗎?
“我是。”明薩笑道。
“你叫什麼?”
“琴瑤。”
“琴瑤…憑你的聰慧,你認爲我是誰?”易仁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語氣雖還是有些呆愣,但氣勢已經不可附加。
“你爲何說我聰慧呢?”明薩不急着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如此反問道。
“藍家少夫人初到魔宮外,就讓仲家少爺失了心神。納宗主壽宴上,藍夫人再助法器宗人識破刺客襲擊法陣要在,破除音律所控,對法器宗反敗爲勝立下大功,還不能說明你的聰慧?”
“況且,你只看了我信中的一個稱呼,便對她的身份有所猜測了,如此機敏,實屬難得啊。”
明薩眼前這老翁的眼中突然有了光彩,他不疾不徐地陳述着這些明薩嶄露頭角的事,氣沉神穩,底氣十足。
明薩一抹莞爾,有意識地笑了。
方纔自己因爲識破了風靈的身份,故而在教他如何寫信時,用到了一些與玄璣閣有所牽連的詞句,實爲試探也爲證實。這老翁自然心中有所察覺,木訥的外表下,心思卻十分細膩。
“所以,你覺得我是誰呢?”易仁重複一次,問道。
明薩笑了:“若你不說破我的身份,我還有些猶疑。如今你說的如此明白,我若還裝傻,那不枉費了你們對我聰明的認可?”
易仁眼中也顯出笑意,不知爲何,琴瑤說話,他就是愛聽。
不管是多實在多直白多傷人的話,在她嘴裡說出來,彷彿就磨去了利刺失去了攻擊,只是一個陳述的善意事實一般。
“苑主大人在此,請受琴瑤一拜。”明薩說着,已經躬身爲禮。
“哎,不得拜,不得拜,我又不是什麼主,什麼統領。”易仁笑笑擺手,示意明薩不必多禮:“連個侍從都沒有,孤寡老人一個,有什麼好拜。”
“敬的是長輩,這禮數不錯。”明薩笑起來,一排齊整的貝齒閃着亮光,正如風靈年輕時的燦爛容顏。
“自上次你與我攀談,我便覺得已被你識破身份。”易仁道。
“難道,那麼多黃金家族人常在天擇苑出入,他們,不懷疑你的身份嗎?”既然都挑明瞭,明薩便將疑惑問出口。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以外界之人的身份來看,自然更能看出端倪。”苑主易仁給明薩解釋着,瞬即自己笑笑,似有一些無奈:“就算他們懷疑我的身份,又能如何?可能查證?可有辦法將我困住不成?”
說最後這句話時,易仁的神情是明薩從未見過的自信。仍述說的沒錯,他該是這魔族大地上不可多得的高手,方能有自信說出此話。
“你可願留在天擇苑,做我天擇苑的侍官?”易仁沉思片刻,篤定道。
明薩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天擇苑的苑主,居然向自己發出如此信任的邀請。想來,他之所以對自己說明身份,便是爲了此刻這個邀請吧。
“我?爲何是我?”明薩不掩飾情緒,果斷問道。
易仁笑了笑,淡然道:“魔族之人愚笨,黃金家族中人,聰慧的又有野心,而你是人類…”
“我是人類有何好處?”明薩不解。
“你是人類,便無法進入天擇苑機密所在,無需控制,這不是很好嗎?”易仁眼光略動,言辭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