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和談?
明薩驚訝道。
“想必他有難言之隱,這次和談關鍵在你,若他有心反間一切再好不過。若他搖擺不定,你定爭取拉他回來。”萬孚尊主懇切地說。
明薩面露難色,頓了又頓才說:“我一定盡力。”
縱觀仍述自開戰以來毫不留情的軍謀策略,想必他主意已定。他如今是站在黃金家族最高統治者的位置上思考,話說回來,這責任也是他應當擔起的。
想起魔族裡認識的那些善良的人們,明薩亦不願看他們被無情的戰爭魚肉。兩族遠古仇怨,勢必需要解決。
如今最好的解決之法就是和談。
希望仍述要求和談是真誠的,那樣一切都好說。
“尊主,我有一事請求。”明薩說。
萬孚尊主頷首。
“我所帶親衛中,讓我父兄喬裝一番一同前去。”明薩道。
“你如何打算?”
“當初鬼面軍師冒死回來提醒,讓我挽救父兄於戰火,這恐怕不是他一人能夠完成,若仍述有心參與,想必這次定有他的安排。”明薩解釋說,而這安排裡應有明池和明奕的參與。
在外人在場的時候,明薩和萬孚尊主從來默契不提段流的名字,而是以鬼面軍師稱呼。段流這個名字,就不必再於人間掀起千層波瀾了。
至於段流可能和仍述合謀一事,明薩和萬孚尊主早有商議,其實衆人對此皆表示懷疑,懷疑是仍述協助段流跑出來,並透露明薩父兄和日月軍的事實。
只是爲何後來卻是仍述開槍將段流射殺,有些想不通。這也是明薩勢必向他親自問清的問題。
……
兩軍駐地正中,荒茫平原之上,獨立一四角古亭。
亭身古舊,這亭子在這裡幾十上百年了,據說最初這裡還是官道附近,有個亭子專供過往之人遮風避雨,喝茶暫歇之用。
後來官道改路,這裡也多年荒蕪廢棄。
也只有熟悉菀陵地貌的仍述才知道,這裡有個南亭,剛好在兩軍駐地中間,不偏不倚。
且南亭四周皆爲一望可見底的平原,雙方都不可能在近處伏兵,是極佳的和談之地。
於約定的時間,明薩的身影出現在前方地平線上,她騎在高頭戰馬上,馬頭也戴着戰盔,好似神武的猛獸。
她背彎神弩,神弩幽藍的光襯的她肌膚勝雪,發若雲墨。
她的臉色有些憔悴,接連打了這麼多天的殊死之戰,想必已經耗盡了心力,仍述心中想。
明薩也看到對面的仍述,正在越發接近南亭,他的面色如常但眉間陰鬱,這一身閃發光澤的玄色戰甲,果然襯出他不同常時的魔尊之範。
還是第一次以菀陵英候身份,見魔尊身份的他,心中頗覺尷尬。
兩人走近。
左右侍衛皆規避南亭外緣止步。
明薩和仍述幾乎一同邁步進入南亭,仍述自一個侍衛手中提了食盒來,先近一步將食盒放在南亭中的石桌上。
風聲在兩人耳畔吹過,帶着路邊荒草的細語,這兩個人太奇怪,安靜的如同死水。兩個人互相看着,眼中千言萬語,嘴裡卻都不說話。
還是仍述先扯着嘴角笑了笑,兀自將食盒打開,從中端了幾碟糕點出來說着:“這是你愛吃的如意酥。”
明薩看着碟子中奶白色的如意酥,每個酥餅上紅色的如意之印十分鮮明,有些諷刺。
見明薩無動於衷,仍述頓了頓又說:“小魔頭,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想問,你問吧,我今天是來解釋的。”
“解釋?”明薩眉梢一挑,眼角便盈上了淚。
“是。”仍述沉聲應,還重重點頭。
再見仍述,明薩想起的不是他向自己隱瞞赤煙病情真相時的委屈,不是聽說他帶赤煙一同回魔族時的絕望,也不是聽說他終於率軍來攻的傷楚。
“你爲何殺了段流?”明薩一字一頓地問,這是明薩第一個想到的。
仍述被小魔頭沉厲的情緒嚇到一怔,段流果然對她很重要,但是,無奈,他只能這樣做。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請他與我配合,將你父兄身在何方告知與你。我們商議過,只有他逃跑,我派你父兄率領的兩支軍隊先去捉拿,如此才能讓你知道他們的身份。”
“可你爲何要殺他!”明薩質問。
仍述嘆息一聲:“當時暗影軍師就在我身側,他已經舉起了法器,只要他出手,段流會立即斃命,不可能留一口氣告知你我們的計劃。
我只能搶在他之前……”
順着仍述的描述,明薩眼前再次浮現出那一幕場景。仍述擡起槍支,果斷地扣動扳機,段流撲倒在自己面前,倒在血泊之中。
“他…還在嗎?”仍述頓了頓還是試着問出口。
開槍時他並沒有打中段流的致命處,但段流長年病痛折磨早垮掉了身體,再遭受這一槍重傷,不待救治便撒手而去。
“如你所願,不在了。”明薩黯然神傷,將頭撇了過去。
仍述想解釋什麼,卻也沒說話。
風中的野草言聲慼慼,這兩個人真是奇怪,太奇怪,明明有石凳他們偏站着,明明想說話卻憋着。
“小魔頭,你還好嗎?”仍述又一次打破沉默問道。
“你想讓我好嗎?”明薩迴轉頭來,直直盯上仍述的目光,冷靜反問。
仍述自知很多事無法解釋,但他還是需要解釋。
不顧明薩的質問,仍述兀自開始訴說。
“當初暗影軍師以我母親的性命威脅,我必須立即帶赤煙回魔族,否則玄璣閣將迎大難。”仍述開始急於解釋。
“你娶了赤煙?”
仍述受威脅回族地這答案,明薩早就想到,並不稀奇,但她這樣反問,這是她關心的。
“你聽誰說的?”仍述反問。
“這麼說是真的了?”明薩眼皮一跳,聲音不自控地緊起來。
“你瞭解我,我什麼個性你清楚,赤煙救我我定盡力補償伺機償還,但我絕不會在感情上做妥協。”
雖然現在矯情這些有些不合時宜,但明薩心中還是有塊大石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