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怎麼夠用…”仍述騎在馬上飛奔,不忘對身邊的明薩說,即使馬不停蹄趕到落城,也要近兩天時間.
然而,他們只有兩個時辰……
明薩同樣有此憂思。
但他們再一次異口同聲,說道:“不夠也要拼一拼。”
說過後,兩人都笑了。
兩個人在一起時間越長,無論想法,心智都會更加相像。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能相互影響。默契十足,便是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
……
一路上,春水茫茫,平沙落雁,被鏗鏘馬蹄聲驚散。
仍述和明薩不管不顧,一路向落城躍進。然而,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過了兩個時辰,前路依然順暢。
再過兩個時辰…再過幾個時辰,都依然沒有任何阻攔。
這本是理所應當的事,現在他們卻像得到了費力討來的快樂。每多向落城躍進一丈,都是新的驚喜。
……
在玄璣閣中被困的禁衛軍,暗無天日,被關了一個時辰,他們撫着牆壁在暗中摸索,順着通道向前走。
一個時辰後,他們看到了出口。
而出口,竟距離魔宮的大澤,如此之近。
玄璣閣再大膽,也不能囚禁屬於魔宮的禁衛軍。所以,老闆娘只是讓他們,跌進了玄璣閣的暗道,若能走出去,便不能再阻攔。
頭領令狐申不敢耽擱,忙向魔宮中大統領,通報此事,說明魔尊和琴瑤,在玄璣閣脫離了禁衛軍的守衛,不知去向。
然而大統領的反應,卻讓禁衛軍,有些驚措。
大統領聽完這一消息,顯得十分鎮定。
他不動聲色地,與自己繼續對弈,慢悠悠說了句:“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大統領?”令狐申有些不明。魔尊在玄璣閣消失,難道不該派人去保護?至少,應當去質問玄璣閣,令其交人。
大統領不作解釋,又說了一遍:“下去吧。”
令狐申只能默然應道:“是!”
彷彿再問一遍,大統領就要怒火爆發了一般。他不敢再打擾大統領弈棋,只好退步出去。
大統領一面弈棋,一面心想,魔尊和琴瑤,他們還能去哪?
不過是去落城罷了。
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去就去,有什麼好攔的。不去落城,可讓我們的魔尊,如何安生呢?
……
經過兩天趕路,仍述和明薩,終於到了落城境內。
“籲!”
仍述高聲勒馬,停在一湖邊。
“怎麼了?”明薩應聲勒馬,跟他一起停下。
仍述已經下得馬來,一面向湖邊走去,一面說:“藍府侍從還沒見過我這樣子,還是易回去吧。”
明薩也下馬來,到湖邊洗了把臉,消去一些奔波的倦怠。
等他們再奔過最後一程路,在最後的長街口,仍述突然有些擔心。他怕老秦給出的答案,是強勢的,無理的。
他怕自己再也無法離開這裡,無法如約帶小魔頭離開。
也怕真的成爲這裡的魔尊……
“沒事的,我們盡力爭取。”明薩看出了他的顧慮,安慰道,不過,受心境影響,兩人連躍馬的步伐,都變得緩慢起來。
翻身下馬,進入藍府門去。
“少爺,少夫人!”
府中的侍從紛紛過來接應:“少爺回來了!”
一個侍從高聲喊着,將其餘侍從喊來。
“老秦呢?”仍述環視府中,問侍從道。
“管家不在。”侍從迴應。
這一次,他的突然回府,卻沒見到侍從們臉上的惶惑和不安。問起管家的下落,他們答覆是不在府中,也沒了上一次的不知應對。
看來,老秦的防範做的很到位。經過一次落魄後,第二次,就能讓這些人懂得應付。
仍述繼續不動聲色,知道老秦必然不在:“不管他在哪,你們找他回來。我們等他!”
仍述說着拉起明薩的手,就向房中走去,想在房中等老秦趕回來。
然而,身後的侍從卻發聲說:“少爺,管家吩咐過,這段時間他不會回來了。”
仍述明薩應聲轉頭,不明所以地盯着那侍從,等他說下去。
“管家說,若是少爺回來找他,他給您留了一封信,您看過,就明白了。”
“信在哪!”仍述厲聲問道。
“就在房中。”那侍從指了指,老秦一向待在的房間。
仍述和明薩瞬即轉身,疾疾走進那間房。
在乾淨寬大的案几上,安然置着一個白色信封。仍述大步向前,將信拿在手中,拆開來看。
“少爺,在您看到這信時,老秦我該改口,敬稱魔尊殿下了。”老秦的字跡工整嚴禁,看得仍述心已糾起,無法正常跳動。
“您趕回落城,就爲此事,來向我討說法吧?
不急,我會將這漫長的故事,向您道來。”
……
二十年前,國師和魔族七傑之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叛變。自那之後,國師力排衆議,將衛顯和風靈的兒子,衛衡,立爲魔尊。
自然,衛衡那孩子,就是你了。
老秦之前向您說了謊,您不是藍風。藍風少爺幼時夭折,您是衛衡,您是我族魔尊!
立爲魔尊的衛衡,被國師帶去人間歷練,而在魔宮中的人,只是傀儡。
我與國師約好,待他將魔尊送回族地,我負責將魔尊扶上寶座,負責讓族中衆人心服口服,讓他受萬人敬仰。
魔尊殿下,您做的很好!
您在聖京大小事務中,在兩宗戰役中,表現出,令我無可挑剔的完美。
我越來越信服,國師他的選擇,您的確是我族的魔尊無疑!智慧也果敢,鐵腕也俠義。在您的英明統領下,我族必會再度興盛!
若是您怪罪我多有欺騙,老秦在此謝罪了。
從此以後,世上再無老秦此人。老秦的任務已經完成,他的消失換來您的在位,換來族中的興盛,很值得!
……
……
看過這信,仍述朝天仰首。
這房中的屋頂,根本看不到天。但仍述卻感覺,天空在對他嘲笑。
突然,他蹙眉而泣!
流下兩滴淚水後,他嘴角上挑,卻苦苦笑了出來。
看着身邊神情失常的仍述,明薩也已流淚。
門外夜涼如水,手中白紙一張,心中白霜滿地。
仍述笑的有些空靈,明薩在那一剎那,以爲自己看到的,只是他寂寞苦楚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