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府商船送走萬孚尊主及菀陵一行重臣,獨留木老爺在鼎界仙客島,他還不能走。他曾在仍述面前留下:“我走她走,她留我留”的承諾,如今該是他履行承諾的時候。
木老爺精細計算過時間,如果主宮水牢中的營救順利,他和明薩的行程,不會比萬孚尊主一行人晚很多,怕就怕其中波折。
若是中途出錯,天意爲難,他們的行程可能會晚上一天半天。或者,他們乾脆被困在這裡,永遠都出不了鼎界主宮。
他已做好安排,若自己出事,會有人帶着書信去見大師兄,將木府多年在鼎界的經營,盡數交給他。
木府商船順利出航,木老爺計劃着時間,整理儀裝,此刻,木府貨船已經駛出主宮水域,也該到了鼎界商運航路中段了,正是他動作的時機。
木老爺準備妥當,直向鼎界主宮。
此刻,已是夜裡子時,就連主宮中的守衛,也都鬆懈了些。
“木老爺,這麼晚了,您……”守城的侍衛頭領上前來,恭拜一聲,看了看木老爺,再着眼看他身後的侍衛一眼。
木老爺微笑示意,而後從腰間取出一令牌,他將令牌正面面向那侍衛頭領,示意讓他看清楚。
是暗影軍師的令牌!
侍衛們紛紛看的清楚。
以往,他們從不知木府竟然和軍師勢力有關聯……也對,木府和鼎界的生意,做的這麼大,幾乎掌控了所有鼎界財源,木老爺和暗影軍團若沒聯繫,還奇怪了。
暗影軍師的令牌一旦出現,便是機密行事,侍衛們從不敢過問。
“木老爺,請。”那侍衛統領忙伸出手來,恭敬請木老爺進入主宮。
看着木老爺的背影,另一侍衛湊上來,對頭領請示:“這麼晚未經傳召進入主宮,需不需要向尊主稟報?”
“你沒見是暗影軍師的令牌?軍師令牌一出,主宮必有緊急機要事務,你現在去添亂,找打還是找死?”那統領白了下屬一眼,沒好氣地說。
況且,木老爺的功夫就算深藏不露,也抵不過主宮中層層包圍的精英侍衛。他身後,只跟了個身形窄小的親隨,能做什麼亂,算了算了,繼續守好你的城門吧!
木老爺持着暗影軍師的令牌,一路直朝主宮水牢走去。
進入水牢時,木老爺還不忘對守衛之人叮囑一句:“我奉軍師之命,此行絕對保密,你可明白?”
“明白!”那些守衛皆躬身應和。
木老爺只帶着一個親衛,大搖大擺,徑直走進這號稱守衛最嚴的監牢——鼎界主宮水牢中。
水牢中悽暗冷清,今晚並無重要犯人需要連夜審訊,這牢中更顯悽清。
“她是那個如煙?”木老爺站在一所水牢前,問獄卒說。
“就是她。”獄卒忙應。
木老爺打眼向裡面瞧了瞧,吩咐道:“將她升上來。”
“是!”
咯吱,咯吱,咯吱。
伴隨沉重似有生鏽的鐵鏈聲,明薩渾身溼透,遍體鱗傷,意態沉迷,從溼黑的水裡被硬拖出來。
這陳舊的鐵鏈聲,劇烈,暴戾,彷彿是通向地獄,可見魔鬼的利爪向前伸來。
明薩披頭散髮,長長黑髮上結了冰凌,糟亂地披打在臉上,肩上,背上。她渾身是血,閉着雙眼,臉色蒼白,毫無反應,氣息奄奄。
這水牢裡,漆黑骯髒的四壁,混沌不堪的水,各式令人膽顫的刑具。木老爺注視着這一切,再看向明薩,心中感慨這女子不易,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意。
她能在這地方,挺過十幾日,不僅毅力不凡,一定也用盡了智謀,才能保全自己。
“你們退下。”木老爺見明薩被升上來,對身後的獄卒吩咐道。
“是。”
獄卒們在暗影軍師的令牌前,絕不敢說半個不字,更沒膽量問個爲什麼。
“你是如煙?”木老爺發問。
明薩沒有睜眼。
這個聲音,她沒聽過,也不是獄卒的聲音,所以她沒有迴應。如今,一分不該浪費的精力,她都需要節省。
木老爺身後的親衛上前一步,輕聲說了句:“死了?”
木老爺搖頭,看她這意態,絕對沒死。不過離死還遠不遠,就說不準了。今日他們能否安然離開這水牢,就看這個丫頭的意志了。
她若走不了,誰也別想走。
“你可知我是誰?”木老爺再問。
明薩還是沒做聲。
聽聲音,來人有兩個,後面跟着的是個奴僕。前方這人,中年男子,聲音儒雅,不似惡人。
但明薩不打算睜眼,只要她一睜開眼睛,便需要面對很多複雜問題,或者面對一場突如其來任人宰割的刑罰。
“木柯兒你可認識?”木老爺看出明薩裝死的意圖,於是,直接將木柯兒的名字說出來。
明薩雙目微睜,渾身一抖,不是因爲在寒水裡泡了太久而冷顫,是因爲心中乍起波瀾。
“你終於睜眼了。”木老爺無奈一笑,與明薩對視。
明薩此時氣息微弱,卻沒有一聲呻吟。臉色慘白,慘如冰凌。臉上還混着血水,冰與火的交融,觸目驚人。
“您是木老爺?”明薩微聲道。
木老爺聞聲頷首。
明薩雙眼於灰濛濛一片烏雲中,乍現陽光。
見明薩着意向四周看去,木老爺明白她的意圖,說道:“你儘管放心,這裡說話安全。”
明薩長出一口氣,點頭應下。
“時間緊迫,我便直言不諱了。有人來找我,說你這裡有斐兒的木虎符,可是真的?”木老爺直入主題。
與其說他是答應仍述,爲救明薩而來,不如說,他想來這裡親眼看過木斐的虎符。是木斐的這個信物,讓木老爺赴了冒死危險,前來水牢救人。
明薩點頭,輕聲道:“木虎符被獄卒收走了,您可以問他們取來。”
木老爺一擺手,那侍從便出去,喚了個獄卒來。
“這女子可有東西,在你們手裡?”木老爺揹着身,嚴厲發問。
這八尺身材,腰肥膀大的獄卒,回話聲音粗豪:“回木老爺,確實有,小的這就去給您取來。”
當獄卒將那一小布包遞到木老爺手中時,他看着其中之物,雙眼噙淚,幾乎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