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姑娘一路奔波辛苦,我們還是進去再聊。”裴星替明薩邀請道。剛纔明薩郡主是見到投緣的摯友太過驚喜了嗎,居然就讓客人在外面這樣站着。
明薩忙點着頭,表示裴星說的很對,是自己疏忽了,然後示意木柯兒隨自己進去。
“不要緊的,我從木府過來,沒多少路,不辛苦。”木柯兒笑着被明薩拉着手進入內堂,一面說出木府的名號,一面還下意識的瞟了一眼裴星。
木府?裴星的腦子裡閃過一聲驚雷!
難道就是那個烏孫國的財力支柱,那個西域人人皆知的,與鼎界貿易生意互通的,富可敵國的,木府?
這樣想着,裴星便用疑問的眼神看向明薩,明薩知道他聽了木柯兒的話,必然會這樣想,於是對他點頭暗示他想的對,但也有勸慰他的神色。
這下,裴星可沒了剛纔的好脾氣,烏孫國的支柱,木府千金,那她就是月氏國的敵人。若是沒有木府這個賺錢的門路,烏孫國也不至於那麼仗勢欺人。
“郡主你們聊,裴星先不打攪了。”裴星語氣生硬的丟出這一句,看都沒看木柯兒一眼便扭頭走了。
木柯兒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暗想這人原來真的是月氏國王子裴星…看來自己第一眼就猜對了,只不過如此才能確認而已。這王子也夠爽直,不喜歡就避開,不遮不掩,是條漢子!
明薩以爲木柯兒心中在想這人怎麼這麼奇怪,突然就告辭了,便笑着示意木柯兒不必理他,於是兩人進了內堂。
裴星有些氣憤,他大步離開剛纔與明薩聊天的內堂,在這行宮的花園中健步如飛的繞了幾圈,用這急躁的步伐來發泄心中的悶氣。
總之,他是恨透了烏孫國,那個讓他月氏國覆滅的,讓他族人死的死奴役的奴役的烏孫國。
有些事雖然過去,但記憶中永遠不會過去,談不上憎恨,但不可能涉及到原諒。所以此刻跟烏孫國扯上關係的木柯兒揪起了裴星的心痛。
這樣氣憤着,裴星甚至想到了木柯兒的姿容,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她眼睛光亮無比,當時還覺得是靈氣逼人,現在想來,竟是木府的那一套生意經,讓她的眼中有着商人的狡詐!
這樣想過,裴星又自己對自己不滿的撇了撇嘴,心想,我裴星堂堂男子漢,怎會對一個小女子這般詆譭,這有失我的風度。於是他搖搖頭,示意自己不要想了。
裴星還在一圈一圈的繞着花園發泄,這邊的明薩已經引着木柯兒進入內堂坐定,回身看到木柯兒還帶了幾位侍從過來。他們手中抱着一些被包裹嚴實的大件物件,不知道是什麼。
“柯兒,這些是?”明薩問道。
木柯兒似乎有一刻的不好意思,但轉而她就放開了自己的情緒,大方說到:“我帶了幾件祖父生前珍藏的樂器,想要…讓你帶回菀陵。”
明薩眼珠微瞪,讓我帶回菀陵?
莫不是?
見明薩不過片刻便聰明的猜到了自己的意思,木柯兒點頭說到:“想讓你幫我轉交顧將軍。”
“那天我想送他幾件,他婉拒了,後來我想想還是應該送給他,留在我府上也是浪費。”木柯兒繼續說着:“這幾件都是那天我看他駐足欣賞了很久的樂器,想必是最喜歡的。”
“這麼用心啊…”明薩不禁笑出聲來,木柯兒是直爽的性子,讓人相處起來十分舒服。
這性情有點像桑釐,但又與桑釐不同。桑釐雖然直爽,但有些不管不顧的直爽過頭,可木柯兒卻是恰到好處的直爽,這也不失爲是一種精明的處世之道。而且在感情方面桑釐還是被動的多,但此刻看來這位算是剛剛結識的木柯兒,似乎要更敢說敢做。
將樂器送與顧庭,聰明人一下便能明白她對顧庭的心意,那麼木柯兒應該也是想通過此舉,讓顧庭明白她的心意了。
“上次他走的實在倉促,後兩天我就聽說他已經啓程離開烏孫國了,我來不及送給他,就只好拜託你。”
想起和顧庭唯一的一次接觸,木柯兒還是有些悔意。那時候還沒有走出祖父去世的悲痛,所以整個人的精神都沒有完全回來,所以才錯過了親自再去找他一次,送他這些樂器的機會。
可是等他走之後,木柯兒卻發覺自己經常想起他,無緣無故的想起,然後想念……
“你來這裡不會就只是爲了拜託我送樂器吧?”明薩玩笑着看向木柯兒的眼睛。
“當然不是,”木柯兒正經解釋了一秒,見明薩是在玩笑,自己也便笑起來:“來見你是更重要的事。”
說完兩個女子都會心的笑了。
木柯兒確實是從小便受到精明於經商的父母教誨,換個角度去想,其實裴星說的也沒錯,她的眼中確實有着常人沒有的精明和機敏。比如她能一眼就認出裴星的身份,但她的性情卻並非是奸詐陰險之輩。
只是就像她喜歡顧庭就要直爽的說出來一樣,沒什麼可遮掩的,想要的東西就去爭取,敢說敢做,敢愛敢恨,這是父母賦予她一個經商通達的頭腦外,還無形中賦予她的性格。
明薩看着木柯兒花朵般綻放的笑臉,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依稀都能想象出一個唯美的畫面。
畫面中顧庭和木柯兒在田園山水之間,雙琴和絃,煮酒黃昏,攜手芳叢。舀起流水,搖曳月光。
雖然現在兩個人相隔甚遠,但明薩也覺得顧庭這樣一位翩翩君子,似乎和熱情開朗的木柯兒性情很是般配,於是鼓勵木柯兒就算隔着千山萬水也不該放手。
整個午後時光,明薩都和木柯兒聊在一起。從童年聊到現在,反反覆覆,毫無頭緒,卻聊得格外開懷。雖然兩個人,一個是馬背上軍營裡放任長大的,一個是從小生財之道規矩禮儀教育成人的,相差如此懸殊但卻沒有一點隔閡。
後來兩人也聊起了嫁進菀陵後宮的烏孫國公主塔什古麗,木柯兒說自己對她的印象不大好。小時候跟隨父母在主宮裡和她玩過幾次,覺得她是斤斤計較的人,和她那個兇狠短視,心胸狹隘的父王很像。
明薩笑笑,沒有說起塔什古麗製造她和顧庭之間謠言的事,但是木柯兒的話還真說的很準,看來精通於經商的木柯兒確實要比自己識人的能力要強很多。
到了晚上,木柯兒和明薩還有些聊得意猶未盡的興致,於是兩人乾脆睡在了同一張牀榻上,像兩個玩到忘我的小孩子一樣,而且又是聊到了深夜纔不知不覺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