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宮殿裡怎麼死人了?”
小魔頭裝腔作勢,捏着嗓子,裝作各種聲音,將閒雜人等都吸引進去,現在閒暇下來,仍述不忘詢問。
此時,仍述已經揹着護元長老,和明薩一起,站在了機關密室內。背後的石門,在所有好奇心爆棚的人,都沒看到之前,再次關閉。
“我只是,找了堆破布,做了個假死人而已。誰知道,他們全都相信。”明薩咯咯笑着:“而且,他們還不敢上前查看。”
素來人言可畏,以訛傳訛,兩人遂一同笑起來。
行進間,用法器照亮密室機關裡的路。
這裡,應該是護元長老,最近幾年一直生活的地方。因爲這通道里,再沒有以往的幻境,也沒有奪命暗器,沒有電光火石。
這裡便只住人,不再困人。
向前走,穿過通道,便出現記憶裡,那方寬敞的水池。池水依然清澈,但水池旁,曾經種植的大片紫色情花,已然凋敝。
凋敝已久。
動人心魄的亮紫色不再,剩下的盡是破敗。
花容已逝,美人依舊。
沒有紫色情花映襯,這通道中,所有注意力,都被心眉將軍的雕塑吸引去。
心眉將軍,美目凝視,俯視世間。
護元長老用內力塑造的心眉雕塑,神態逼真,周身光亮。
“這雕塑還是如舊。”仍述感嘆,遂將護元放到雕塑旁。那裡,特地設置了一牀臥榻。
這水池四周,多有改動,有牀榻,還有供人吃食的地方,看來,護元長老就在這裡生活,日夜與心眉將軍爲伴。
探過護元氣息,仍是穩定,想必,那顆彈指丹藥效十足。
迴轉身來,仍述看到小魔頭還仰着頭,呆呆地仰望心眉將軍雕塑。眼中驚訝情緒,流露無疑。
“怎麼了?這雕塑,以前不是見過嗎?”仍述走過來,不知小魔頭爲何感到吃驚。
兩人以前闖入這裡時,已經爲這雕塑驚歎過一次。
“是,沒錯。以前見過。”明薩夢魘一般地重複。
“小魔頭,你怎麼了?”仍述見明薩很不對勁,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明薩方纔將頭轉回來,看向仍述。眼睛因爲看了雕像太久,被雕像的光亮刺激,這一低頭,一滴淚珠便溢出來。
“小魔頭…”仍述頓時心疼,伸手想爲她擦淚。
明薩卻一把將仍述的手腕握住,激動地對他說:“我終於知道她是誰了!”
仍述被這話說懵,手也被她架空,只能訥訥地問:“她是心眉將軍,難道有錯?”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她,我說那個她!”
仍述還沒來得及追問,明薩便徑自快速解釋道:“在菀陵和青城邊境,黍麥叢裡,救過我們的藍姨!”
隨着明薩的話,仍述思緒,飛回到那個時候。
三年前,他們從護元長老島上負傷離開,被一個奇怪的藍色毛髮女子所救……
“後來,她又救過我一次。”明薩再道。
“何時?”
“我從月氏國離開,直接去青城神山的路上。在邊境遭遇獸人,是藍姨救了我!”明薩神情激動,繼續說道:“那次,我爲她梳理頭髮,看過她蓬亂頭髮後的真容。
她,與…心眉將軍,”明薩伸手,指着心眉將軍的雕塑:“很像!”
仍述聞之愕然。
兩人遂陷入深思。
心眉?
藍姨?
據傳言,當年青城菀陵,爲青城靈樹之死,大動干戈。在兩國邊境處,護元長老瘋癲成魔。
曾經,一掌將心眉將軍的棺槨,劈入地底。
大戰結束後,菀陵曾多次派人搜尋過,卻未找到心眉將軍的屍身。
那地帶,確實便是兩國邊境處。
與藍姨所在的黍麥叢土洞,別無二致。
不論相貌,還是年紀,都十分吻合。
關鍵是,藍姨的頭髮眉毛,盡是藍色。她的手指,還是靈樹種子的形狀。這一切,都證明着她的身份。
她就是——心眉將軍!
“心眉將軍沒死!”
“心眉將軍沒死!”
明薩開心地拉起仍述雙手,恨不得跳起來。她沒有死,或者可以說,她是死而復生!
明薩很開心,替護元長老開心。
想起護元長老簪花祭奠,月下流淚,寧願孤獨一生的癡情,明薩喜極而泣。
仍述與護元長老間的感情,沒有明薩這般深。對他癡情於心眉將軍的深情,也不知詳細。
雖然他不能對小魔頭此刻的歡喜,感同身受。卻也被她發自內心的歡悅感染,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
明薩笑着跑過去,趴在護元牀榻邊,對他說:“護元長老,你快醒醒!你的心眉沒有死,你還敢有事嗎?”
“小魔頭。”仍述在明薩身後喚她。
“關於心眉將軍的事,我想,先不要說出去。”仍述緩緩解釋說:“青城局勢複雜,菀陵如今怎樣,我們也不知。
心眉將軍死而復生,茲事體大,處理不好,會出禍亂。”
明薩迴轉頭來,明白仍述之意,默然頷首。
當年,心眉將軍親手毀掉了青城靈樹,她雖然是菀陵的第一勇士,卻是青城人的一等罪人。
沒有萬全保全之策,可保她安危前,的確不該說出她的身份。
明薩再轉回頭去,細看護元長老的面容。一年時間不見,他蒼老了太多。原本光潔的臉上,橫生皺紋。
此刻,他血色盡失,看起來更徒增蒼老。
明薩一時觸動,握着護元長老的胳膊,心中默唸:“你的心眉將軍沒有死。我會替你保護她,你也要快些好起來。”
彷彿受到明薩呼喚指引,護元全身,微微一動。
“他醒了!”明薩第一個反應過來,震顫着道。
仍述大步過來,將護元的脈握在手裡,也盯着護元的反應看。不多會兒,護元長老便微微睜開了眼睛。
“心眉…心眉……”他輕聲呼喚。
“你醒了!”明薩在一旁驚喜出聲。
護元長老將目光看向明薩,眼神中的訊息有很多,詫異?驚恐?惋惜?遺憾?彷彿都有。
最後,他有些釋然,嘿嘿冷笑兩聲。
這冷笑還牽扯他咳起來,明薩忙幫他壓着傷口,擔心傷口開裂。
等氣息穩定了,護元長老淡然道:“丫頭,看來你我,緣分很深啊!
我死以後,竟然是跟你見面!老天啊!你這等不公,爲何不讓我與心眉團聚?”
爲何不讓…”
護元長老喃喃自語,繼續嘟囔:“哼!那些個粗魯的傢伙,用的什麼武器,竟然比我出手還快?!”
聽着他的話,明薩和仍述,噗嗤笑出聲來。
原來,護元長老,是認爲他自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