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處西邊的西涼武帝城,悚然傲立在衆多軍鎮之間,無論地位還是地勢,仿若衆星拱月一般,數百個小型軍鎮將西涼武帝城高高地擁護在最中央。
就地勢而言,西涼武帝城仿若建立在一片高原之上,仿若山巔之城,前往西涼武帝城的道路蜿蜒多轉,成一條盤山公路。
整座雄踞西涼的武帝城與充滿蠻荒氣息的西涼不同,到處充滿了人工斧鑿的痕跡,相傳這本來是一座矮山,但被武朝開國皇帝武太祖命人從各地搬運來巨石樹木,活生生的將山頂不滿咫尺的地域擴大成現在整整一個城池,在整個九州西面虎踞龍盤,正面對視着十萬大山中的蠻荒一族,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可惜二代皇帝武高宗,不過短短數十年,就按下衆多異議,遷都至現在的龍都,將武太祖耗盡國力心氣的帝都西涼放置在邊境,變成一個藩王重鎮。再到後來歷經千年,在西涼武帝城附近建立起大大小小數百座軍鎮,嚴正以待十萬大山中的異族,其中以秋冬之際出山狩獵的食人族爲首。
這也就導致了,每到秋冬之際,西涼這塊土地上很少見到商戶民衆,只能夠在最邊沿位置可以看到人煙,那是保家戍邊的武朝邊軍。防線年年被身形高大、皮糙肉厚、力大無窮的食人族衝破,這西涼邊境處處浸染着九州人的鮮血。
而真正把西涼武帝城當做一道天塹,不讓食人一族當做自家後花園的是到了幾十年前武穆葉斌的葉家軍,青龍、虎賁、虎牙、虎怒三軍出軍必然讓食人一族留下千百重巍峨京觀,綿延百里血氣漫天。
走在蜿蜒盤旋的盤山大路上,葉文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西涼武帝城,心情激盪,卻又帶着低沉的矛盾情感,再加上腦海裡那隻紫色的蝴蝶蝶翼不知爲何又開始翻騰不休,讓葉文眼前一片朦朦朧朧。
從大家分道揚鑣後,葉文楚文生白素心三人馬不停蹄的朝着西涼最高處的武帝城進發,終於在一天一夜後趕到這武帝高原。
“哼。”又是一聲悶哼,楚文生葉文三人停下腳步,楚文生關切看着白素心。
從昨夜開始,白素心神色就有些莫名的恍惚,持着佩劍的左手時不時地冒出藍紫色的劍氣,但在她自己的堅持下,堅持一晚上後,情況依舊沒有好轉。
“你不會是真的有了吧,我可還沒有做父親的準備。”楚文生單手攙扶着白素心,臉上假意笑着說道,眼中卻滿是心疼。
白素心姿態嫵媚地白了一眼沒個正經的楚文生,卻沒有心情搭理他,不知爲何,從昨夜下雪開始,自己心中總有一種失落感,就像是小時候親人離開自己時候的感覺一模一樣,但白素心仔細想了想,劍宗上的那些老一輩,雖說被斷了修爲的根本,但是身體卻還是很好的,至於被人屠宗滅門什麼的,更無異於一個天大的笑話,有老祖宗的三尺劍圍在,還真是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又什麼勢力能夠突破進去。最後,白素心只能歸咎於應該是所謂的高原氣候吧,看看這“武帝高原”,好像也沒有那麼高啊。
葉文束手立在一旁,神色雖然淡定無比,但是蒼白的臉色,微皺的眉頭都表明其實他現在不是很好,一方面有種近鄉情更怯的彷徨以及內心的酸澀,更多的是腦海裡的那兩扇紫色迷離的蝶翼,忽閃忽閃的讓他頭好痛,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熟悉的畫面在自己眼前閃現。
“你不會也有了吧!”楚文生狐疑的看着同樣不舒服的葉文,很不合時宜的說上這一句,最後還加一句,“難道也是我的?不應該啊。”
葉文懶得理會這個熟了之後就各種活寶的楚文生,邁開步子繼續向上攀升。
終於,三個人登上了武帝高原,武帝城不同於其他的城池那般,城牆高柱,對於它而言,蜿蜒曲折高聳的高原地勢,就是它特有的城牆。
武帝城高聳於雲間,又云中城的稱呼,又因爲整個城池中有八成的地域處於一片湖水之中,也有“湖中城”的稱號。但在五年前,武穆葉斌去世之後,武帝城湖水倒灌,淹沒掉了建立在其上的武帝城城池,偌大的武帝城變作了一片汪洋無際的湖泊。
登上最頂峰的葉文楚文生三人見到的就是這麼一種情況,放眼望去全是清涼碧藍的一片湖水,湖畔上卻是堆積滿大雪,與其相反的是湖水不但不結冰反而溫熱異常。
昨夜新雪,整個武帝高原上銀裝素裹,但雪花落入湖中就瞬間與湖水融爲一體,落在岸邊就堆積成雪,這舉世聞名的武帝城顯得怪異異常。
纔剛一登上武帝城,三人就注意到沒有一處所謂人工雕琢的城池模樣,如傳說中所說那樣,整個城池被湖水倒灌淹沒,不見高屋建瓴。
楚文生白素心二人卻不敢放鬆警惕,跟隨着葉文一同在離湖水三丈遠的距離聽寫了腳步。白素心右手搭在劍柄上,這個地方有人。
是的,這高聳的武帝高原上有人,雖然滿地的雪沒有任何腳印,周圍也沒有任何聲息,但白素心通明的劍心告訴她,這裡除了他們三個,還有這不下十人的氣息。這十個踏雪無痕藏在暗處的人,冷冷的關注着他們三人。
湖水中,全都藏在溫熱的湖水中,白素心不動聲色的提醒另外兩個顯得大大咧咧的男人。
葉文微微側目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眼中卻泛着冷光。
短短五年多,這裡已經被當做公共廁所了嗎?想來就來,看來你們是忘記被虎牙軍統治的恐懼了,江湖是廟堂婢女,以前是,現在依舊是。
“五、四、三、二、一、零。”葉文默默在心裡倒數着,嘴角冷笑醒目。
終於,在葉文數到零的同時,東邊太陽的第一抹陽光照射在碧藍溫熱的湖水上。啥時間,湖面上劍氣縱橫肆虐,兇橫的劍氣貫穿在湖面上彷彿織出了一張巨大的網子,將其中的魑魅魍魎全部一網打盡,湖面上冒出十個氣泡,然後血色上涌再慢慢散去,湖面上平淡如初。
楚文生臉色煞白的撿起一塊石頭扔向湖中,拳頭大的石頭瞬間就被突兀出現的撿起粉碎,進而湖水再次恢復平靜。看的楚文生和白素心兩人目瞪口呆。
“這…”白素心突然眼神激動地說,“劍仙之氣!”
葉文不可置否的點點頭,沒做多餘的解釋,因爲百年來只有一位劍仙,那就是自己這具身體的母親,武穆夫人徐清。
從劍氣聚網出現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時辰,葉文就這麼呆立在離湖水三丈遠的距離;而楚文生和白素心雖然不敢越過葉文定下的界限,但卻不妨礙兩人用各種東西投向湖水中,然後看着東西粉碎,然後周而復始樂此不疲,以至於到了最後楚文生一身的玉佩掛飾全都化爲烏有。
葉文心中計算着時間,算着時間到了,解下背後揹負着的七星龍淵劍,遠遠地拋向湖中。當然,葉文不是藉着湖上劍氣的純粹來毀壞七星龍淵劍,而是湖上劍氣由七星龍淵劍揮灑而出。
此刻,葉文三人注視着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的七星龍淵劍彷彿乳鴿回巢一般,落在湖上的一隻手上,這隻手白皙如玉卻仿若透明,這只是一個影響,一個武穆夫人的影響。
葉文看着這個熟悉的身影,顫抖着聲音,假裝輕鬆的對楚文生白素心說道,“跟上了,要不就只能請你們吃劍仙劍氣了。”
然後,葉文努力不去看湖面上持劍飛舞的身影,腳踏在湖面上,如履平地一般踏水而行,七繞八拐之下,穿過劍氣聚網,深入到湖水之下,穿過重重水幕,最後終於來到了這塊燙金牌匾牌匾下,“武穆葉府”。
七星龍淵劍再次回到葉文手中,湖面上的那個烏髮如瀑的女子身影已經消失,但那張笑靨如花的面孔卻在葉文心中重新點燃,腦海中莫名熟悉的畫面再次浮現出來。
“淳鳳,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啊…”
“淳鳳怎麼不開心啊,和娘說說…”
“淳鳳啊,我是你娘啊,無論你是不是天行者,這輩子我都是你娘,你親生孃親…”
“我都是你親生孃親…”
……
怎麼回事,那個五歲不到的小孩是說,爲什麼用這樣彆扭冷漠的眼神注視着武穆夫人。這就是我這具身體五歲之前的記憶嗎?
葉文腦海的兩扇蝶翼不停地撲打,一連串的回憶不斷的在葉文的腦海裡浮現出來,怎麼都阻止不了。
“夠了!不要再來了。”不知不覺,葉文已經淚流滿面,大吼出來,嚇得背後的楚文生白素心兩人一驚一乍。
“不好意思,你們沿着這條小路一路前行,那裡收藏着劍宗典籍的樓閣,各大門派的秘籍功法都是分開放置的,不用理會我。”葉文抱歉的對兩人說道,而後一個人緩緩地跨進了武穆葉府的扣環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