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現在能不能呢?”無七舉着手中的玄蛇頭黑鐵令牌,目光淡然的環視一週,將每一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包括陸成永的表情。所有人都眼神驚駭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令牌,場面鴉雀無聲,衆人呆若木雞。
無七既滿意又失望的將黑鐵令牌收回懷中。滿意的是所有人的表情都在他的意料中;失望的是沒有一個人能讓他用以殺雞儆猴。
在無七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陸成永後槽牙緊緊的咬着,雙拳攥緊縮在袖子裡。就是這塊令牌,就是這塊令牌,讓他在那夜一無所有;讓他在那一夜親人全無。
“我說,現在他能不能坐在這個滄海幫的太師椅上,他陸成永能不能當滄海幫的龍頭老大?”無七加大音量的說道,在得到衆人的點頭後,後退兩步退回自己原先的位置,陸成永的背後,最後仔細想了一下吩咐道,“那麼你們都下去吧,明天早上,我要看到這座左遊城的戶籍,二十年內所有人的戶籍,包括死人的!”
滄海成僅剩下的八位大佬只能點點頭逐個退下,眼中不時地瞄着無七懷裡的東西,那個讓人十幾年了都不敢忘記的東西;也就是那塊令牌的第一次出現,才讓滄海幫得以站在左遊城黑道的巔峰,這一點滄海幫老一輩不敢忘。
“等等!”這時候,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這時候一隻坐在太師椅上被所有人當做傀儡的陸成永站了起來,無七眼中閃過一陣詫異後,選擇了默不作聲看陸成永自己表演。
陸成永在衆人的眼光下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慢慢的挪動自己的步子走到了一個人面前。那個人就是和無七陸成永達成協議的那位海權僅剩下的心腹,後來卻臨陣調轉槍頭。
陸成永站在這人面前,胸膛微微起伏顯示出他現在心情的不平靜,或許這是他這輩子最大膽的一次,更是他唯一的一次,選擇面對面。兩人相互對視,一個滿眼緊張,一個淡然的目光下卻是面露不屑。
“啪!”陸成永在衆人吃驚的目光下擡起右手狠狠地扇下去,使勁的一巴掌在自己面前這人的臉上留下一個五指紅印子。這人眼睛猛地睜大,面色鐵青,本能反應的就要還手,但卻看見無七淡然的目光後渾身發冷,最終只能咬牙選擇沉默。
“我要你手下三個人。”陸成永聲音顫抖的說道,他的心情現在十分激動,讓他現在只感覺渾身的每一分肌肉每一寸骨骼都在興奮的顫抖。
這人在無七的目光下選擇了屈辱的點頭,只感覺胸中彷彿要爆炸了一半,但是他不敢發作,從牙齒縫裡吐出幾個字,“哪三個?”
無七見狀眼瞼半合,嘴角微微露出一絲含義不明的微笑。
陸成永興奮的整張臉變得通紅,顧不得保持什麼滄海幫龍頭老大的威嚴,站在那裡指手畫腳的描述着他要的那三個人的面容,直到得到自己滿意的答覆後才心潮稍微平復的回到自己的太師椅上坐着。這一刻,他感覺整個人生得到了昇華,如果沒有那塊玄蛇頭黑鐵令牌的話。
正堂裡的人很快就走的一乾二淨,連帶着府邸門口的那面左遊城城主蓋印的“海府”牌匾也很快換成了一塊“陸府”燙金牌匾,雖然沒有得到左遊城城主的蓋印,但陸成永心中已經滿足了。三層臺階燙金牌匾,有多少年沒有踏過摸過了,陸成永顫抖着舉起雙手,感受着着夢幻一般的空氣。
是夜,無七一臉晦氣的從自己的臥室裡走出來。這件臥室是之前海權所在的居住房間,一張偌大的雕花大牀十分引人注意。在無七一隻腳踏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了雕花大牀上起起伏伏的被褥下起碼有五個人,而且看着擺在一旁的衣服裡面的人都還是不着寸縷的。
無七不知道她們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但他轉身走出了這間屋子。他不是排斥色慾這種東西,而是最起碼在做現在這件事情的時候,他自己不想沾染上這種東西,或許,這是他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自認爲乾淨的事情。
無七沿着海府,現在叫陸府的花園小徑慢慢踱步,不知不覺走到了陸府的地牢門口,或許他本身就是屬於這種骯髒的東西吧,無七自嘲道。
地牢裡有人,無七是知道的,還是三個今天下午才壓過來的三名滄海幫幫衆。此外,現在裡面還有一個人,陸成永。
無七抱臂背靠着地牢的鐵門,耳邊傳來地牢裡慘絕人寰的嚎哭和慘叫,夾雜着的還有陸成永歇斯底里的謾罵與咆哮。
“你們人比我多,你們刀比我多,你們女人比我多!啊!現在你身上的洞也比我多!”
……
緊接着就是一串慘叫聲以及刀刃入肉的聲音,地牢裡慢慢安靜下來。
“哐當!”地牢鐵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陸成永面容猙獰的從地牢裡出來,臉上還帶着沒有擦乾淨的血跡,手上提着他那把磨得鋥亮的殺豬刀,刀身染血,一身今天剛換的錦繡衣袍更是鮮血淋漓。
陸成永喘着粗氣走出地牢,驀然間看見抱着手臂靠在牆上的無七,一雙眸子淡漠的看着自己卻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這個、那個…我…”陸成永努力想要解釋自己這番小人得志之後的行爲其實是有理由的,卻怎麼想也想不出比較正當的藉口。
“無妨,有仇報仇,我們又不是聖人能夠以德報怨,不要介意,如果是我可能會更誇張。”無七看着陸成永的侷促開口釋懷道,“如果你想要繼續,我可以等你。”
“不、不用了。”陸成永急忙擺擺手說道,知道無七承諾自己的已經做到,現在到了該自己付出代價了,陸成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無七的懷中。無七看見了,知道他在瞄那塊玄蛇頭黑鐵令牌,無意的笑笑。
陸成永跟着無七來到陸府的外面,兩人就這麼席地坐在門口臺階上,如同閒話家常一般開始了。陸成永看着無七的側臉,心中有種莫名的感慨,好像這個叫無七的人,與其說是很喜歡黑夜,不如說是不喜歡人多的光明。
“向來你也知道我想對你說什麼了。”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無七仍舊把整個人縮在門口石獅子的陰影下,“我答應的都做到了,你已經做到了左遊城黑道第一人滄海幫龍頭老大的位置上,接下來就該是你需要爲我做的了。”
陸成永緊張的點點頭,雙手無意識的相互搓着,整個人侷促不安。
無七不理會這些,淡淡的說道,“我需要你幫我找人。”
陸成永問道,“什麼人,什麼樣子的,叫什麼名字?”
“你不用太緊張。”無七看見陸成永緊張的樣子,自己心中的緊張突然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準確點說,是一種人。”
陸成永聞言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正在聽,讓無七繼續說。
“大皇子武明母族,我要找的就是這個家族的族人。”無七沒有廢話直接說道。陸成永聞言身體一僵,艱難的搖搖頭努力讓自己臉上一片茫然。
果然無七被他臉上的茫然所欺騙,低聲喃喃道,“這個大皇子這麼慘,堂堂皇帝嫡長子居然不被人所知,是該說隱藏的很深好呢還是太無能。”
於是開口給陸成永解釋道,“就是在十幾年前被抄家滅族的明賢皇后家族,也就是現在大皇子武明的母族,我需要找到他們家族的血脈。”
然後無七拿出懷中的玄蛇頭黑鐵令牌說道,“十幾年前,這塊令牌第一次出現,明賢皇后家族陳家被暗衣衛抄家滅族,雖然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但是暗衣衛裡的記載中,最後覈對屍首明顯有一個孩童逃跑掉了,而且根據我推斷,體內有陳家血脈的人一定不止他一個還活着,所以我需要你統合滄海幫所有人,找出當初抄家滅門案件前後左遊城所有的戶籍記錄,連死人的都不能放過。”
無七一口氣說完這一長串話後,皺着眉頭髮現陸成永呆滯着面孔看着自己,眼眸深處竟然還有莫名的恐懼與害怕。
“用暗衣衛的名頭查找戶籍,你有問題?”可能連無七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是那麼的煩躁。
果然,陸成永被無七明顯改變的口吻驚住了,面色驚駭的連連說道,“沒、沒沒、沒沒沒問題。”
無七愕然發現自己情緒有所起伏,緩和了一下自己情緒後說道,“還有什麼問的你說吧,後面的日子你只需要把所有戶籍資料從那些人手中交給我就行了,我不會管你用這個位置做什麼的。”
“好好好。”陸成永連連點頭,而後小心翼翼的說道,“真的要對陳家趕盡殺絕嗎?”
無七猛然轉頭,雙眼死死盯着陸成永怯懦的雙眸,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只需要把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做好就行了。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會導致自己喪命。”說完也不等陸成永反應過來,消失在陸成永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