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龍看了一會兒,就明白魚線絕對有把握很快地完成工作。他把jīng力集中在如何改造三型的機體上。至少得讓三型別受風扇的重量影響,可以正常地移動。現在太容易摔倒了。
上半身過重,雙臂的重量佔了三分之一。要能改造出一副更輕便的雙臂就好了。可惜自己很難再突破現有的設計,繼續減輕重量了。
還能減輕重量的地方就只剩下頭部和底座了。
頭部的外殼厚重而且醜陋,可以用輕薄的材料重做一個。減少幾公斤不成問題,反正頭部沒什麼貴重零件需要保護,壞了隨時可以換。當初做得那麼厚重,是因爲機械智人加裝雙臂後有可能會誤傷自己頭部。再說當時要趕進度,誰會做得那麼仔細?可現在不一樣了,機械智人的空間感變強了,不會誤傷自己,也就不再需要過多的保護。是時候換個新頭殼了。
機體的前後重量不勻不太好解決。必須加裝一個“腰部”,使三型的上半身可以根據需要向前或向後彎折。這就可以隨時平衡上半身的重心問題,也就不會栽倒在地了。履帶式底座加長加寬,可以加強穩定xìng。
或者,也可以把一個大正方形的底座分開成兩個長條形的底座。兩隻腳總比一隻腳站得穩。但這等於重新修改三型下半身的設計,還要加裝“腿部”。那麼,空間模塊和肢體控制功能的部分代碼也需要做相應的改動。這個方案改動量太大了,折騰不起。
最後應龍決定改變底座的寬度和長度,再爲上半身和履帶式底座之間加裝“腰”和一條只能前後彎的“腿”。
“腰”,可用半球形的巨型軸承製作。履帶式底座和腰腿部的電源線無法通過軸承,只好改爲從機體外側,那條獨“腿”邊上垂下去。說是“腿”,還不如說小型的摺疊梯更形像一些。從底座上伸出一個可前後調整角度的厚板,算是“小腿”。小腿上端到“腰”部下端的地方,還有一個類似的折板,算是“大腿”。從側面看,三型的腿就像是人在半蹲的狀態。爲了要支撐整個身體的重量,這條“腿”必須設計的非常結實耐用。
以應龍的手工和製作經驗,圖紙很容易就完成了。真要按這份新的設計圖改造起來,大概要花一天半。許多機件都是半成品,在研究院的後勤可以直接領,不需要採買。焊接辦公室裡有工具,自己多少會一些,很容易就能做到
應龍設想着改造完成的機體xìng能,試圖找出重大缺陷。只要不怕拉斷下半身的電源,三型的腰部可以360度旋轉身體。腿部可以上下伸縮,擡高身體,上半身也可以前彎後仰。軀體靈活度有很大提升。但是對上半身平衡的要求也提高了,不再像以前四平八穩的。那就還需要在頭部或軀幹部,加裝電子水平儀之類的設備。不然三型可能無法控制自己上半身的平衡狀態,隨時會把自己的身體向前向後撞向地面,然後才能直起身來。還需要在身後和腹前加裝兩個微型攝像頭,用視覺來測量身體與其他物體的間距。這是爲了補充水平儀的不足,增加安全xìng。再說,只有一雙前置的眼睛,三型無法看到自己真正的肢體狀態,還是有可能會傷到別人或自己。
現在的他,在設計上,完全本着實用jīng神。一切爲了“有”,不考慮“好”。這算是思想上的一次進步嗎?應龍相信,放下完美主義,也許能讓自己更快接近奮鬥目標。
應龍剛把三型的頭部外殼卸下來,想看看還有多少位置,能裝多大一個水平儀。魚線卻很有興趣地湊了過來:“咦?原來三型的腦袋裡面這麼空啊。”
“話不是這麼說,三型的本事都在肚子裡。再說腦袋裡將來還要加東西。不會一直空下去。”
應龍明知魚線說的不錯,但還是想爲三型爭辯一下。這就像別人說你家孩子笨,當爹的總想護個短兒。
魚線看了看卸下來的頭部外殼:“切~。我還以爲三型腦袋裡面裝置太多,你纔不得不把腦袋做得這麼難看哩。看來是你審美有問題。好好一個機器人,做得跟星球大戰裡的反派差不多。不威風,看起來也沒有正義感。這樣一點兒都不好嘛。龍哥,要不我幫你設計個新造型?可能看起來會帥很多。”
魚線最近因爲生活習慣發生改變,對自己信心滿滿。覺得自己什麼都能做得來,所以什麼都想試試。
應龍不想影響魚線的工作積極xìng,想來反正就是個外殼,讓他發揮一下也無傷大雅。就同意了。
魚線似乎相當興奮,工作的熱情也高漲了許多。
魚線擁着一大堆的紙張睡着了。飛鳥進來看兒子,順便輕輕地收拾一下屋子。無論這孩子在軟件方面天份有多高,自理能力始終是無可挽救,沒人能提高得了。當媽的只好幫兒子搞定弱項。
屋子裡亂得跟野豬拱過一樣,到處都是廢紙團。魚線似乎在做美夢,口水淌在身邊的一張紙上。飛鳥把牀上的廢紙團拾撿乾淨,又想把兒子手裡和臉下面那張畫稿拿開。誰知這小子睡着了還不肯鬆手。飛鳥拉了幾次都拿不出來,只好作罷,讓他擁着那些紙張睡覺去了。屋子很快被收拾乾淨了。
飛鳥很好奇,兒子弄這麼一屋子廢紙是在做什麼?屋子裡太暗,飛鳥怕亮燈影響兒子休息,只好把廢紙帶出來研究。燈下,展開來的紙張上畫着一個個醜陋的頭像。魚線的美術水平實在太差了,抽像裡混着先鋒和前衛。飛鳥花了好大力氣才認出一個來。可能……也只敢說可能了,其中一個戴着頭套的腦袋,似乎是蜘蛛俠。畫得跟火柴頭兒一樣,因爲脖子粗細跟頭太不成比例,乍一看很像火柴。要不是臉上的蛛網線條,飛鳥怎麼也不敢猜這可能是蜘蛛俠。孩子的美術真是需要抓抓了,簡直跟幼兒園一個水平。可憐的孩子,從小就生活在他爹的天才計劃裡,從來就沒去過什麼幼兒園。
不對,魚線怎麼突然對畫畫感興趣了呢?這滿紙的妖魔鬼怪畫來幹什麼?飛鳥覺得這些紙張也許魚線還有用,就全都展平收了起來。也許明早他會跟我要呢。
魚線展示着自己的頭部設計方案。
他在桌上展開一張大紙,偏左上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大頭,其他位置都空着。應龍看了半天,硬是沒看出畫的是什麼。他不想傷了魚線的熱情,只好讚道:“畫得挺好。但我不太明白你的用意。能不能給我講講?好作品也是要宣傳宣傳的,對吧。”
魚線很受鼓舞,眼睛裡都是興奮。顯然應龍的話令他非常受用。魚線一擼袖子:“龍哥你真有眼光。我昨晚想來想去,三型需要的是一個非常酷,又有正義感、有親和力、敏銳……”
應龍有些頭疼了。這孩子一早上過來,代碼也顧不得寫。像個推銷員一樣,硬要應龍抽出十分鐘聽他介紹自己的設計。魚線出了那麼多力,要求的又很少(只要求離開老爸),算得上任勞任怨的好員工。應龍覺得自己有義務,一定得好好聽聽。可是……他說了半天廢話,也沒說到正題上。
“……當然最重要是得帥!所以我做了這張設計圖,請看。”魚線可能看出應龍有些聽不下去了,急轉彎把話題又扯回畫稿上來。
應龍非常配合地低頭來看,然後等着魚線繼續解說。
“這裡是眼鏡,這裡是頭髮。像不像工藤新一?”
“誰?”應龍瞪大眼睛看着圖上那個怪物,看了看魚線,又看了看圖。兩個形像離得十萬八千里,應龍耗盡腦細胞也不可能猜到這兩個形像有關聯。不能笑,會傷他的心。魚線還是個孩子。應龍努力控制想笑的情緒,最後用力一掐大腿,正sè地讚道:“果然帥得一塌胡塗。恕哥哥我眼拙,剛纔竟然沒看出來。”
魚線本來還有些緊張,可能在擔心自己畫得不夠好。一聽應龍竟然非常認可自己的設計,突然間信心就來了:“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不過……我們的三型是個機器人,要做這麼細膩的臉和頭髮,現在階段似乎有些太花時間。有沒有其他的選擇,比較容易完成的形像。”應龍知道魚線帶了一堆畫稿過來。這張實在太慘不忍睹,也許換一張會好一些。這樣自己誇他也不會太違背良心。
“有。這張如何?”
應龍仔細看了一會兒,跟上一張做了比較。按照魚線剛纔介紹的人物形像開始推測,估計這張圖也只是儘可能畫了某個造型的特徵。這圖比上面那張牙齒外翻表情暴走的工藤要強一點點,但看起來仍然很邪惡,怎麼看都是個大反派。但魚線說過,他畫的都是有正義感的人物造型。看這有鼻子有眼罩的樣子,估計是某位蒙面的漫畫英雄。突然,應龍發現人物的頭頂上畫着兩個尖尖的東西,因爲臉畫得太大了,幾乎讓人注意不到。莫非……他這次畫的是,“蝙蝠俠?”
魚線似是非常滿意:“龍哥你看出來了。怎麼樣,又酷又有正義感。沒有頭髮,容易多了吧。”
應龍苦笑了一下:“確實是這麼回事,這幅比那張好認多了。”
“是不是還不滿意,不要緊,這還有,足夠你挑了。都沒頭髮,造型更加簡單。”魚線一下子從手裡的畫稿裡挑了好些張,一一鋪排在桌上,指給應龍看。“保證有一款適合你!”
應龍皺着眉頭一張張看過去,就像玩兒猜猜看一樣拼命地認着畫上的人。蜘蛛俠、擎天柱、超級瑪麗奧……最後一張是佐羅。果然一個個都是正義的化身,造型都比較簡單,而且都沒有頭髮,即使有也都被蓋住了。魚線爲了這些造型,估計是花了許多心思,看得出他努力想畫得好看一點兒。可惜沒有一張是原創,全都是抄襲。
應龍一時無語,該怎麼說呢,這些造型他一個都沒辦法用。可要真的一個都不用,魚線一定非常失望,覺得心血白廢了。小時候,家裡人非常支持應龍努力、專心地去做一件事情,這才讓他變成現在的自己。應龍也想給予魚線同樣的鼓勵,可是……自己製作的畢竟不是遊樂場的宣傳人偶。
魚線似乎看出應龍不滿意,從懷裡又翻出一張,大力拍在桌子正中。“這張一定滿意了吧?哈哈哈。”樣子比較得意,一幅不信你不喜歡的表情。
應龍一看,這個非常好認,不用猜,一眼就看出是個什麼東西了——奧特曼。果然又是一個沒頭髮的正義化身,而且造型是最簡單的一個。應龍苦笑了:“魚線兒啊,哥不是不喜歡這個造型。可是……可是……”,應龍想了半天,總算找了個看起來能讓人接受的理由來拒絕他,“這些造型都是外國人!領導們看了,一定會認爲咱們崇洋媚外。”
魚線聽了一愣,立刻又翻出幾張咣咣咣拍在桌上。葫蘆娃、黑貓jǐng長……,這次都是些國產動漫形像。因爲特徵比較明顯,雖然魚線的畫功很差,但應龍還是很容易就能認出來了。
應龍有種想哭的感覺。早知這樣,剛纔說“動漫形像製作立體造型比較困難”不就好了。應龍一頭頂在桌面上,用力撓頭。痛苦的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