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行穿着褲衩背心坐在專用的鐵凳子上,樣子像搞笑版的“沉思者”雕塑,一隻手支着下巴。
魚線給了他一張圖。那圖是本地的地圖。應龍要唯行在看清楚這件東西的第一時間,就啓動聯想模塊,把聯想到的事物都說出來。
圖在展開的一瞬間,唯行就乒乒乓乓說個不停,一直說到魚線受不了叫他停下。最後發現什麼都沒記住,只好讓唯行把剛纔說過的內容,都寫在魚線的筆記本電腦裡。
這測試來源於不連續的zì?yóu聯想。就是先給出一個詞或一件物品,並要求被測試者立即回答腦中浮現的第一個詞。連續的zì?yóu聯想,則是先給出一個詞,再由被測試者根據聯想到的第一個詞做答,再根據自己聯想到的第一個詞去聯想第二個聯想到的詞,依次進行下去。
因爲聯想模塊剛建立,聯想樹並不能保證是相關聯的,所以只能進行第一種不連續的測試。應龍和魚線看着那一行行的詞,非常欣慰。本市地圖、叔、快餐店、維修站、座標、氣象站、家、飛機場、距離……沒多久這些詞又重複出現,後面是無限循環。
這是本市地圖。魚線曾經讓唯行學習看地圖,尋找最近的快餐店。電鋸曾詢問最近的維修站在哪裡,也曾被應龍指派尋找電鋸去機場的最佳路徑。小樓就是家,氣象站是望遠鏡測試時的標的物。最讓應龍高興的是“距離”這個略抽象的詞。只這一個詞,就已經證明了聯想功能確實是起了作用。儘管這功能還不能算完成,需要經常監控,風險也比較高。但唯行多了新功能,在思維能力上仍是一大進步,還是很讓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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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聯想模塊,唯行似乎聰明瞭許多。雖然還是不能理解比喻,但是說到一件事時,他偶爾會聯想到另一件事情。並會根據聯想到的內容,適當地進行相關知識的運用。雖然聯想到的事情比較具象,並不像人類很多時候會聯想到抽象的特徵。但比較之前的反應,還是有提高。只不過聯想到的事物,並不是全都正確。偶爾會有些莫明其妙的聯想,讓人很費解。應龍認爲這是由聯想樹的建立和聯想功能的設計問題造成的,唯行並不能控制。等將來有機會使用更系統更科學的理論更新該功能的時候,應該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了。
在聯想功能半成功的基礎上,應龍爲唯行一口氣設計增加了好幾個模塊,都被魚線成功實現出來。這些功能本來沒出現在研發計劃裡。可是因爲聯想功能比預期的要好多了,應龍實在等不到以後再做,就一起弄了出來。這些模塊都要藉助聯想模塊才能好用,因此被一併放在了大腦系統中。這些模塊是:學習模塊、人際關係模塊、模仿模塊、音樂模塊、生活能力模塊。同時對自我認知模塊進行了大幅度的完善。
學習模塊。這讓唯行能夠根據文字構建相關的理解,使他具備了dú?lì閱讀學習的能力。以前他也能閱讀,但並不是看了的文字都能懂。很多時候,他只理解其中的一段或幾行,前提是他真的接觸過這種事物。不然就只能背下全文,帶着不理解繼續生活,直到某天他真的學會了,這部分內容纔開始生效。就好像他一直知道男女xìng別差異是存在的,卻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男女之分。現在就大大不同了,有些文字的描述,被他通過這個模塊轉換爲具象的空間感效果。再借助於聯想功能,他可以取得許多相關的知識和記憶來補足推理和思考。相當於人在讀書時,腦海裡呈現出想象畫面,並能引申出一些相關事物的知識,一併參與思考。通過這一轉換,他成功地理解了大部分的文字內容,尤其是能夠形成具體畫面的文字。不過對於那些抽象的描述,他還是無能爲力。學習模塊不僅可以用在文字,還能用於別人對他作出的講解和比劃(動作)。應龍認爲這個功能將來還可以大大擴展,必然大有潛力。
人際關係模塊。這個模塊最終被證實失敗了,完全不能使用。人際關係能力,按照多元智能論的理解,可以分爲幾方面。羣體動員和協調的組織能力,仲裁和排解糾紛的協商能力,理解他人的意圖、情感動向並建立密切關係的分析能力,還有對他人表現關心、體帖和團體合作的人際聯繫能力。唯行完全不能體會他人的想法,直接導致全部的能力無從着手。唯一有希望的是組織能力。因爲電鋸的軟件貢獻,決策與實行能力唯行還是有的。但他必須被明確地授權成爲指揮官,不然就無法進行羣體動員。協調、協商、排解糾紛、主動與他人建立密切關係,這些由於對他人意圖的理解力低下,完全沒指望運行出正確結果。仲裁能力他還是有的,但他的仲裁完全沒有彈xìng,不懂得怎麼樣讓雙方都感到滿意,完全是依法辦事的標杆。
應龍在測試時舉了個案例:兩個母親爭一個孩子,都說這孩子是自己親生的。現在唯行如果是法官,唯行會怎麼判決,使孩子和真正的母親團聚?
唯行的回答是:“驗DNA。是誰的孩子誰領走。”
應龍又說:“科技水平不夠,驗不了。這時候怎麼辦?要不要把孩子分成兩半?”
“不行。違反黃金準則,孩子會受傷。讓孩子自己認一個媽媽。”
“孩子太小,不懂事。可能會認錯人。怎麼辦?”
“我沒辦法了。只能找更聰明的人來當法官。”
“好,歷史上真正的辦法是:兩個人分別拉着孩子的一隻手,向兩邊拉扯,誰拉到,就領走孩子。”
“這不科學!我抗議。孩子會受傷!”唯行很激動。
“嗯。我還沒說完。那法官確實是對兩個女人這麼說的。但是他把孩子判給了最先鬆手的女人。因爲真正的母親會擔心孩子受傷,不敢用力拉扯。所以寧可孩子被別人搶走,也捨不得拉傷了他。”
“這法官好聰明。”唯行說完就不動了,整個人定格在那裡不動了。
應龍叫了幾聲,他都沒反應。應龍只好喊魚線:“唯行可能啓動了聯想功能,假死了。你在這裡看着他,十分鐘還沒恢復就叫我。”
魚線懶懶地應了聲,就繼續打遊戲了。
後來證實,唯行是在推算兩位母親的想法和法官做出裁決的依據,導致了思考的惡xìng死循環。最終只能靠重啓系統才恢復正常。爲了避免他頻繁的死機,這模塊最終還是禁用了。
……
模仿模塊。在自我認知模塊的基礎功能上建立起的新模塊。從外界獲得模仿的標的物,結合對自身的構造認識,以最合理的動作或形象表現出來。不再是原來那種一絲不差的動作複製,更加靈活和形象。聯想功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魚線拿出一段視頻給唯行看,裡面是一隻仙鶴單腿站立,並不時向左右兩邊張望。他要求唯行模仿。如果在沒有模仿模塊以前,唯行一定會頭仿頭,腿仿腿,動作極力做到一絲不差,甚至是完全複製動作。現在唯行會伸出一隻手臂模仿仙鶴的頭部動作,再放平身軀,用上半身當做仙鶴的身軀,另一隻手臂下伸模仿仙鶴的獨腿。他會模擬從觀看者的視角,他怎樣模仿纔是與目標事物最相像的。總體來看形象,又有不同,比此前的照搬要高級多了。這個功能也耗費了魚線不少時間和心血。
音樂模塊。好,這個模塊也失敗了。雖然能讓唯行對音樂進行分解,但音樂總體來說還是比較抽象的藝術。唯行理解困難。要他複製和模仿一段音樂很容易,但要他理解音樂的好壞,實在比登天還難。一段電鋸切割木板單調嗞嗞聲的錄音和一段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唯行認爲都很好,完全聽不出有什麼不對。
葉新說:“不知貝多芬知道後,會做何感想?”
魚線說:“幸虧他不在了。”
應龍說:“他在也不要緊。聽說他晚年已經失去聽覺了。”
幸好音樂模塊有一個功能還是成功的——打節奏。唯行能將聽過的音樂,按其重音出現的規律,迅速判斷出該曲子的節奏。並在接下來的音樂(或噪音)播放中,配合地敲出與其一致的節奏來。當然他不會用手拍桌子,應龍給他準備了專用的小鼓槌。他很喜歡打完節奏後,大家給他掌聲。聯想功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生活能力模塊。這是一個本來不應該出現的專用模塊。專門用於管理屬於人類的生活技能,會對這類技能加以關注、學習。調用這模塊時,多半是爲了解決生活上(人類纔會)遇到的麻煩。因爲應龍認爲個體生存能力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把這功能單獨提出來。準備將來再擴展更多。
最後要着重介紹一下自我認知模塊。這個模塊早就有了,也是這次在聯想模塊做成後,最先修改完善的模塊。也是本次最成功的模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