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魚線激動地叫着,在地上來回蹦了好幾下。“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都是我辦的。”唯行說。他還學着平時魚線的樣子,抱着膀子,歪着頭,一隻腳前掌在地上踩啊踩的。看起來得意的不得了。
魚線看着面前的一切,還是不太敢相信。
他回屋不到20分鐘,唯行就來找他。一進大廳,就看到張燈結綵的生rì會場,魚線這纔想起今天是自己生rì。在這之前,毫無徵兆,他們就像平常一樣該幹嘛幹嘛。所以才讓魚線很意外。他剛問這是誰的手筆,唯行就承認了。一切都是他cāo辦的。魚線實在不能相信,一個成天只會看書看電視的機器人,能辦出這麼熱鬧的生rì會來?
氣球組成的拱門,綵帶,橫幅,這三個傢伙連攝影用的三角架都支好了,背景音樂播放着生rì歌。中間的長几上擺着一個大蛋糕,插滿了蠟燭。擺了餐盤和刀叉,還有一頂過生rì的人才戴的小帽子。
“電視劇裡總是演,早就知道了。”唯行說。
魚線說:“唉~,不管了,先過生rì再說。”跑去戴上壽星帽,舉刀就要切蛋糕。
葉新一把拉住:“等等,先把生rì願望許了,吹了蠟燭再切。”
唯行已經放下布幔,關了燈。
四周一片黑暗,燭光閃閃,讓魚線覺得很幸福。他合起雙手,高聲喊道:“明年也讓唯行給我辦生rì~!”
葉新:“唉~~,你懂不懂啊,生rì願望不能明說的。換一個換一個。默許的才靈嘛。”
魚線略一閉眼,擡嘴吹去。蠟燭盡滅。
燈光一亮,魚線已經落刀了。可惜蛋糕太大了,四個人無論怎麼吃,肯定也是吃不了。魚線眼珠一轉,切了一大塊先遞給應龍。應龍不疑有他,剛向前一步伸手去接,就被魚線一把按在臉上。葉新一見,迅速後退。魚線已經舉了蛋糕,像個惡魔一樣,壞笑着追了過去。葉新尖叫着逃跑了。
唯行拿了毛巾遞給應龍。
應龍抹了塊臉上的蛋糕送到嘴裡:“甜。”接過毛巾卻不用,順手往旁邊一扔,抓了一塊蛋糕就跑去追魚線了。
唯行看了看剩下的蛋糕,表情猛然變得開心起來,也抓了一塊在手裡,跟了上去……
大戰結束的時候,唯行的假髮上也沾了不少nǎi油。四周被弄的一片狼籍。
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只剩下一小塊蛋糕了。魚線擦擦手,小心地分成四份,每人大約只有一勺那麼多。“都怪龍哥,下手太狠,浪費那麼多。就這些了,大家湊合一下。”魚線擦着臉說。
“好了,有點兒意思一下就好嘛。來,乾杯!”葉新舉起蛋糕來。
四隻沾滿nǎi油的手小心地舉着蛋糕,碰在了一起,然後一口吞下。
魚線斜靠在沙發上,拍拍肚子讚歎道:“好開心哪!呵呵呵。”
唯行學着魚線的樣子,也說道:“好開心哪!原來蛋糕不光能吃,還能用來打仗。叔你明天再過一次生rì。”
魚線哼道:“生rì一年過一次就好了。我可不想天天被你舉着蛋糕追着打。對了,這蛋糕誰買的?”
唯行舉手:“是我。網上訂的。”
“場景也是你搞的?”
“是的。我把東西準備好,先藏起來,不讓你知道。”
魚線問:“你怎麼知道先藏起來?我天天這裡走來走去,我怎麼就沒發現你做了這些?”
“姑姑說,別讓過生rì的人知道,這樣他纔會有驚喜。我同時打開了眼睛和聲納,一切都避開你。發現你走近,就先藏好。你當然不知道了。”
魚線一愣:“我!你這聲納能穿牆嗎?”
“不能,但是對木門外的人物移動有反映。可以判斷出你的身形。”
“你準備這些花了多少錢?龍哥付的錢。”
“花了1021元。全是我自己親手掙的錢。爸爸沒出錢。”唯行高興地說。
魚線又是一愣:“你一共才幾個錢?”
“還剩6234元。我請田滿叔叔給馬力伯伯帶了個話,從他那裡新接了一份零工,能掙2000元。他聽說我急用,就先支給我了。”
魚線眼淚就在眼圈裡,還是嘴賤地說:“馬力那個財迷,小帳兒算得嘩嘩響,他會這麼好心預支全款給你?”
“我答應他下次再做時,給他打個八折。他一聽就答應了。”
“切,我就知道。”魚線的眼淚在打轉兒,還沒掉下來。“你手上4000多不夠辦生rì嗎?幹嘛還要預支工錢?”
“姑姑告訴我,很快要結算今年的電費了,差不多是2000元。我用的電最多,電費應該由我付。茶座每天採買物品還需要現金週轉,大概要2000元。這樣錢就不夠了,只好先預支工錢。另外多出來的錢,是今天經營茶座掙來的,不在計劃之內。”
魚線挪到唯行身邊,摟着他的肩膀,輕輕擦了一下眼淚。“唯行你對我真好。叔……,叔很感動。”
唯行高興地摟着魚線的肩膀:“不客氣。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互相關心是應該的。”
魚線慢悠悠地說:“萬一有一天,你爸不在了。叔絕不會丟下你不管。我會陪你走下去,直到我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從今天起,你爸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我會把你打造成世界第一的機械智人。要甩松下他們幾條街那麼遠,讓他們追也追不上。”魚線眼神堅定,好像發誓。
葉新說:“線兒啊,你怎麼總這樣?你龍哥又被你送走了一回。就不能說點兒吉利的嗎?”
魚線着急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應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我明白。”
看着他們三個摟成一排,挺親密的。葉新想了想,回身在三角架那裡擺弄一陣,坐到應龍旁邊。她把手臂也搭上應龍肩膀:“好了,不說了。咱們合個影。”
魚線驚叫:“等會兒!我先擦個鼻涕。”
葉新壞笑着說:“我照的就是這個!”
魚線急忙擋臉,卻聽一陣喀嚓聲響。原來葉新設了連拍。魚線跑去搶數碼相機,葉新卻搶先一步奪走了。兩個人追逐遠去。
應龍問唯行:“你叔剛纔說的,你聽懂了嗎?”
唯行回答:“沒。不過不要緊。我先記下來,將來我長大了,自然就懂了。”
應龍笑着點頭,鼓掌讚道:“好樣的。學得真快。”
***
張受涵和馮輕揚兩個人聊着雜事。張受涵看重馮輕揚屈家姑爺的身份,馮輕揚看重張受涵有能力幫上自己的忙,兩個人越談越融洽。只幾個回合,馮輕揚就知道張受涵這個老東西確實惦記着李應龍的研究成果。李應龍分給他的那一點點實惠,果然不能滿足他貪婪的胃口。馮輕揚暗笑,真是個好機會。李應龍的個人光彩,只展現在他的專業領域和癡情方面。只要幫姓張的得了手,應龍在專業領域就沒了舞臺。至於癡情嘛,可以找個機會搓合一下他跟葉新。“萬一”發生了些什麼,癡情變成花心,小若就無論如何不會再說他好話了。這樣應該萬無一失了。馮輕揚順着張受涵的話說起來,透了點兒願意幫忙的口風。張受涵馬上聽了出來。兩個人笑了笑,都心照不宣。沒有形諸於口的承諾,卻結成了一黨。
***
魚線硬拉着應龍往前走,應龍很不高興。魚線不管他,和葉新一人一條手臂地拖着他前進。目標是老王頭兒的小木屋。
老王頭兒早上種過園子,上午會在這裡壺茶喝。魚線有時會跑來轉上一圈兒,摸摸索索夠了,再回去工作。老王頭兒很好客,總是盡力招待。
三個人坐下,老王頭兒不緊不慢地起茶來,也不問他們突然跑來這裡幹什麼。一趟花活耍下來,人人面前一個牛眼杯,碧綠一口茶水奉上,飄着香氣。
魚線張致地啜了一小口,裝作很在行地說:“好喝好喝。果然好茶。”
應龍焦躁,一仰頭就灌沒了。
葉新端起來聞了好長時間,又看了好長時間,才淺嘗了一口。
老王頭兒笑着看葉新,也是一樣又聞又看,這才啜飲起來。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魚線先開了口:“老王頭兒,我事兒請教。你年紀大,道道兒多,幫我開解開解。”
老王頭兒一抹鬍子:“說。”看樣子倒是挺有信心指點別人的樣子。
“我們要做個程序,功能就是模擬人類的人際交往。不過遇到個難題。我們沒辦法做到,讓機器判斷出其他人類的想法。非常發愁啊。你給點條明路。”
老王頭兒又一抹鬍子:“我倒是想幫忙,可是我沒聽明白啊。你倒說說,這讓機器判斷人類的想法,到底要達到什麼程度?”
應龍一聽來了jīng神。唯行不能體會他人的想法,不能大致分析出對方(人類)意圖、目的,直接導致人際關係模塊失敗。已經很長時間了,他都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他陷入死衚衕,有些走不出來。他聽得出來,魚線拉他來,是要他聽老王頭點撥來了。上次橋接板的事,也是他一語點破,纔能有今天的唯行。說不定他真的有思路呢。
魚線細講了情形,又說了大致的困難。老王頭思忖半天,這才說了一句:“我聽懂了。你們想讓機器通過一個人的言行,判斷出這人想要什麼,想幹什麼,怎麼才滿意。是這意思?”
“沒錯!你有辦法?”
“沒有。”
魚線失望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幹了。“咱們回。奇蹟不屬於我們。龍哥你回去繼續苦惱,我也沒轍了。”
“且慢!”老王頭兒說道。“我是不行,但一定有人可以。”
魚線和應龍眼睛一亮,齊聲問:“誰?”
老王頭兒爽利地回答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