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道飄零不可憐,舊遊時節好花天,斷腸人去自經年。
一片暈紅才著雨,幾絲柔綠乍和煙。倩魂銷盡夕陽前。
碧桃花紛紛飄落,在春雨的滋潤下,一抹淡淡的紅縈繞着,飄飄灑灑,極盡逍遙。
柳梅殊看着那飄零的碧桃花,百無聊賴地躺在藤椅上,身上穿着精緻而繁瑣的宮裝,精緻的臉上被塗上最精美的妝容,碧桃花紛紛落在她的臉上,身上,映襯着那一頭白髮,格外刺眼。
她來到皇宮之中已經接近一個月的時間了,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她每日去泡三四個時辰的溫泉,每次泡完溫泉都很累,但是睡醒一覺之後卻異常有精神。
當然,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也有一些不長眼的嬪妃過來示威。比如,一個叫什麼賢妃的女人辱罵她白色頭髮妖精,專門幹什麼不見得人的勾當,柳梅殊一生氣,狠狠地將那什麼賢妃推到池塘裡。
那什麼賢妃高燒了足足三天,整日噩夢連連,皇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不了了之。
比如,一個叫李修容的女人仗着自己得寵,帶了幾個有身手的宮女過來找茬,柳梅殊身邊都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雖然狠狠捱了幾鞭子,但是東方洛及時趕過來,連緣由都沒問便將那李修容打入冷宮,打了柳梅殊的那幾個宮娥全部仗斃。
再比如,當今的皇后娘娘,也就是方側妃的親表姐,假惺惺地接近柳梅殊,卻被柳梅殊以極其“傲慢無禮”的態度趕了出去,皇后娘娘去和皇帝告狀,皇帝卻一本正經地皺着眉頭警告皇后娘娘不要再接近淨月殿。
自從李修容打了柳梅殊之後,東方洛覺得柳梅殊身邊應該放一個比較安全可靠,身手也不錯的女子,便將暗衛中的景蓮調到柳梅殊身邊,凡是對柳梅殊不利的人,還沒出手便被狠狠地打回去。
有的妃子故意將茶水潑在柳梅殊身上,那滾燙的茶水卻莫名其妙地潑到了自己頭上。有的妃子想要趁亂將柳梅殊從湖邊推下去,卻不知道爲什麼掉下去的是自己。還有的妃子帶着人氣勢洶洶來打人,卻被她身邊的景蓮打了個落花流水,事後皇帝一點情面都不留地處置了那些不長眼的女人。
如此幾次,那些來找茬的後宮妃嬪再也不敢靠近淨月殿,即便是在御花園中碰上,也是躲得遠遠的,生怕惹上什麼是非。
柳梅殊想起這一個月來經歷的事情,微微一笑,在安陽王府中的後院鬥爭和這後宮鬥爭相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後宮之中的事情,永遠圍繞着一個話題。
那就是爭寵。東方洛對柳梅殊的“寵愛”已經超越了所有人,雖然有些人不服氣,但是隻能忍氣吞聲下去。
看着那些女人們吃癟,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的模樣。她可
恥地覺得非常暢快淋漓。
在這後宮之中,着實有些太無聊了。怪不得宮廷戲特別多,原來是她們沒有工作,又沒有皇帝整日陪着,像是豢養的鳥兒,只有宮鬥才能找到生命的意義。
柳梅殊是這麼想的。
“你聽說了麼,白帝回來了。”遠方,一個宮女的聲音傳來,似乎是和另一個宮女在竊竊私語。
柳梅殊豎起耳朵,微微睜開眼睛。
“白帝?那個傳說失蹤了十年的白帝?”另一個小聲地驚呼。
“噓,小聲點。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皇帝身邊的蘇公公說的,別聲張,若是被人知道了,還指不定會如何呢。”那宮女說道。
“可是,白帝真的會回來麼?我可是聽到傳言,白帝早在十年之前已經死了……”
“死丫頭,你作死呢,若是這話被人聽到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丫鬟捂住另一個丫鬟的嘴。
“這樣的話是不能往外說的,仔細你的皮。”那宮女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白帝迴歸,皇上怕是要忙一陣呢。我還聽蘇公公說,白帝仍舊住在原來的白景宮,白景宮距離咱們淨月殿可是很近呢。”
“傳說白帝也如咱們的玫妃娘娘一樣,是滿頭白髮呢。白帝神仙一般的人物,今生哪怕見上一面,死也心甘情願了……玫妃……玫妃娘娘……”
柳梅殊皺着眉頭看着正討論的熱鬧的兩個宮女,那兩個宮女看到柳梅殊,慌忙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玫妃娘娘饒命,玫妃娘娘饒命。”
“起來吧。”柳梅殊看着她們兩個,“你們所說的白帝,到底是誰?”
“這……”那兩個宮女面面相覷,紛紛搖了搖頭。
“玫妃娘娘饒命,奴婢們不是故意的。玫妃娘娘饒命……”
“你們只管回答本妃的問題,本妃便不計較你們背後議論主子之罪。”柳梅殊淡淡地說道。
“可是……”
“玫妃娘娘……”
“恩?你們是想進司刑宮?”柳梅殊斂着眉頭。
“娘娘,請恕罪,白帝一直是宮中之禁。奴婢也不曾知曉,只是得知白帝神仙一般的風骨。”
“是這樣。”柳梅殊百無聊賴地打了一個哈欠,原本想八卦一下,但看到這兩個小丫頭如此爲難的表情,半點興趣也沒有了。
“那伺候本宮休息吧。”柳梅殊由那兩個宮女攙扶着來到房間裡。剛剛泡過溫泉,身子有些疲乏,她躺在牀上沒多久便昏昏欲睡。
“娘娘想知道白帝?”景蓮冷冷的聲音傳來。
“啊,是啊,你知道麼?”柳梅殊眯着眼睛,懶懶地說道。
“白帝原本是先皇與蔚貴妃之子,是原來大華的太子殿下。但是十
年之前的一場宮亂之後,白帝失蹤不見,當今皇帝即位,追封當時的太子殿下爲白帝。說起來,白帝是當今皇上的親皇叔。”景蓮沉聲說道。
“這都是皇家最高機密,原本不應外傳。但是皇帝囑咐過我,娘娘你……”景蓮說到這裡聲音一頓,撇過頭去,身形漸漸地隱去。
柳梅殊微微睜開眼,對於景蓮來去無蹤早已經習慣。
白帝是先皇與蔚貴妃之子啊,還記得江櫻曾經說過蔚貴妃的傳奇事蹟,只是不知同爲穿越人士的蔚貴妃會生出怎麼樣仙人一般的兒子。
柳梅殊突然有些期待了。
既然是穿越前輩的兒子,那就等於是半個老鄉。雖然櫻兒也曾經接受過現代的東西,但這完全是兩種概念。
蔚貴妃和先皇的那一場絕世之戀,直到如今還在人間廣爲流傳。真不知道東方洛那種人前冷漠嚴肅,人後嬉皮笑臉的怪物的皇叔,到底是何模樣。
柳梅殊胡思亂想着,不知道何時進入了夢鄉。
日子在波瀾不驚中又度過了大半個月,柳梅殊也在百無聊賴中迎來了酷暑。大華的春天,也着實太短了一些。
隨着天氣越發炎熱,柳梅殊越發喜歡呆在溫泉裡面,皇宮之中的九華池,溫暖卻不燥熱,泡在裡面有些清爽的感覺。
酷熱的天氣,熱風陣陣,稍微一動便出一身熱汗。景蓮將藤椅放在溫泉裡面,柳梅殊躺在上面,閉着眼睛休憩。
感受到溫暖卻不燥熱的水輕輕地拍打着身子,像是在做天然SPA,異常舒服。
半睡半醒間,一陣陣音樂聲傳來,是一首古老悠揚的曲子,聽着,似有流水潺潺,泉水叮咚,沁人心脾。
伴着那悠揚動聽的調子,柳梅殊無意識地哼唱起來。
空山鳥語兮,人與白雲棲。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魚兒戲。
風吹山林兮,月照花影移。紅塵如夢聚又離,多情多悲慼。
望一片幽冥兮,我與月相惜,撫一曲遙相寄,難訴相思意。
我心如煙雲,當空舞長袖,人在千里,魂夢常相依,紅顏空自許。
南柯一夢難醒,空老山林,聽那清泉叮咚叮咚似無意,映我長夜清寂。
一曲終了,柳梅殊只覺得心裡一咯噔,這首曲子,這首曲子,若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雲水禪心》。
那首曲子,絕對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啊。
吹奏這首曲子的人,到底是誰?如此完美的演繹,如慕如訴,極盡婉轉。
柳梅殊睜開眼睛,赫然看到一個白色如同謫仙的身影在蘭花叢中站立着,緩帶輕衫,恍驚鴻若。
那一頭耀眼的白色頭髮在陽光下,隔斷了所有的黑暗,就那麼明晃晃地出現在她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