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那丫鬟磕了一個頭,“今兒午時,奴婢與母親去廚房囑咐廚房的娘子們給娘娘做些清淡的膳食。卻不想王妃身邊的香雪正在囑咐廚房裡的娘子們加些醬牛肉,還說什麼王爺今日要留膳在挽月閣。母親氣不過,便說了那香雪幾句,香雪便反駁了幾句,說什麼這些膳食都是王爺點的,王爺今兒在挽月閣陪着王妃打雪仗,王妃有些累了,特囑咐廚房裡給王妃煮些排骨湯。母親聽了自然生氣,便尋了個藉口打了那香雪。誰知,王妃卻聞聲趕來了,只是幾句話便將母親嚇得不輕,奴婢想來給娘娘報信,誰知道卻被王妃身邊的綠珠張嘴,奴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被打。嗚嗚嗚……娘娘,請您一定要給母親做主啊……母親,母親怕是不行了……嗚嗚嗚……”
方側妃聽到心裡煩躁,她擡起一腳將那丫鬟踢翻在地上,怒道,“你再哭一聲,本妃立馬着人將你賣到窯子裡。”
那丫鬟渾身一震,臉色蒼白地匍匐在地上,卻是一聲都不敢再哭,連抽噎聲也停止了。
“王府裡的丫鬟婆子,按理說沒一個敢跟本妃對着幹。到底是誰這麼大膽,竟然敢打了李媽媽?難道她們不知道李媽媽的身份嗎?本妃纔是王府的管事人,她們就這麼大膽嗎?”方側妃緊皺着眉頭。
“回娘娘,是王爺身邊的兩個侍衛打的。”那丫鬟打了個寒顫,那兩個黑衣男人,只是稍微靠近了他們便感覺到寒氣逼人,一股無名的壓迫穿透身心,想起來的時候皆是恐懼。
“冷遷和冷夜?”方側妃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曾經聽表哥說起過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原本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年紀輕輕便闖蕩江湖,在江湖上人稱雙劍黑狐,曾經打敗過天下第一,武功深不可測。只是因爲年少氣盛,樹敵太多,在一次被人追殺的過程中毒,若不是碰到王爺便一命嗚呼。王爺救下他們之後,這江湖上著名的雙劍黑狐便成爲王爺的貼身侍衛。雖然說是侍衛,但他們與王爺並不是上下級的關係,而且這兩個人只聽從王爺的號令。其他人,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天潢貴胄,他
們一概不買賬。
當初表哥特意囑咐她,一定要留意這兩個人。表哥的神情很嚴肅,也很正式。似乎對這個人頗爲看重。
但,這兩個人竟然將自己的奶媽給打了?
還是奉了柳梅殊的命令?
方側妃緊緊攥着手,將長長的指甲扣到肉裡,冷遷和冷夜一定不會聽從王妃的話,他們一定是奉了王爺的命令。
一定是這樣的!
方側妃只覺得心中一疼,胸口憋了一口氣,悶悶的,漲得難受。
“快快請個大夫來。囑咐李媽媽好生養着,你先去領一百兩銀子,給李媽媽好生補補身子。下去吧。”方側妃在房中慢慢踱步,她摘下一朵梅花,用力地撕碎,狠狠地扔到地上。
李媽媽絕對不能出事,若不是有李媽媽在身邊出謀劃策,她是絕對不會這麼順利就能管理這個王府的。
“娘娘。”那丫鬟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一般,欲言又止。
“嗯?”方側妃挑了挑眉毛,神情有些不虞。
“王妃讓奴婢給娘娘帶話。”那丫鬟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什麼話?”方側妃微微一愣,隨即問道。
“王妃說……王妃說……若是娘娘想爭王爺就儘管來爭。若是下次再用這麼使不上臺面的手段,損失的可就不止一個李媽媽了。”
“什麼!柳梅殊這個賤人!”
方側妃挑起眉頭,將手邊插着紅梅花的官窯青花白底花瓶拂到地上,整個屋子裡一片狼藉。緊接着,一陣陣摔東西聲傳來,接連不斷的,迴響在整個院子裡。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雪花,只是細細的雪珠子,依然沸沸揚揚的,有些零落的痕跡。
柳梅殊和司徒墨信步走在甬道上,感覺到冰涼的雪花滲透進脖子裡面,她手中折了一些碧梅,一邊走還一邊唸叨着。
“你在嘀嘀咕咕唸叨着什麼?”司徒墨縱然武功高強,但無奈實在聽不懂柳梅殊到底在說什麼,一臉黑線地看着她。
“我在說,其實區分愛
和喜歡很簡單。若是我愛花,我會讓花好好地長在樹上。若是我喜歡花,我就像現在這樣把花給摘下來下酒喝。”柳梅殊巧笑嫣然地晃動着手中的碧梅說道。
此刻,雪下得似乎更大了一些,雪珠子斷斷續續的飄揚而至,不過片刻功夫便染白了剛剛打掃乾淨的地面。
今天的柳梅殊只是挽了一個高高的髮髻,用一支碧玉素簪子牢牢固定着,配着攢線金銀絲的海棠頭飾,一縷髮絲調皮地掛在臉頰上,恰好遮住額角的那梅花胎記。若隱若現的梅花胎記,原本看起來非常醜陋,現在看來,卻隱隱有些嫵媚的痕跡。
淺灰色半舊的大氅將她有些瘦削的身子包裹在裡面,隱約能看到裡面月白色軟煙輕羅百合裙,配着純白的兔毛坎肩,那坎肩上用攢金的花線簇成一朵朵暗祥雲圖案,看起來素雅高貴又不失風範。
司徒墨望見雪中的肅靜淡雅的女子輕笑嫣然,不知道爲何,心中有一股暖暖的感覺。
他突然很想擁住眼前這個梅花精靈一般的女子。
“這雪下得越發大了,咱們還是快些走吧。”柳梅殊捧着一束碧梅,只覺得冷氣襲來,因爲身邊並沒有丫鬟,她沒戴雪帽。那雪紛紛揚揚的,都浸入到領子裡,裡衣裡面也有些潮溼了。
距離挽月閣不過只有十幾步遠,司徒墨本想去討酒喝,卻看到屋頂上冷遷和冷夜的標記,心中微怔。
“這像狼又像狗的標緻,不是冷遷和冷夜袖口上的麼?怎麼跑這裡來了?”柳梅殊看着遠方屋頂上的標緻,突然掩着嘴笑了起來。
“像狼又像狗?”司徒墨覺得自己的嘴角抽了一抽,若是冷遷和冷夜得知自己引以爲傲的黑狐被柳梅殊當成黑狼或者黑狗,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那是黑狐。”司徒墨有些好笑地說道,不由得心中驚訝,冷遷和冷夜留下標記的地方距離挽月閣足足有三百丈,以他的目力剛剛能夠看到,而柳梅殊沒有絲毫內力,卻也能看見?
這着實太過怪異!
司徒墨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