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六百里加急快報,相當於現代的特急件。
在古代沒有汽車、飛機,所有的消息傳遞,都是通過驛站,分成二百里、四百里、六百里、八百里站,不同的級別,所用馬匹也不同,在這當中不換馬,每到一站換一次,人的吃喝全在馬上。當級別達到八百里的時候,基本上是跑死馬的結果,往往將消息送到目的地以後,送信人本身如果體質差一些的話,也會因爲勞累過度而亡。
因此,非到萬不得已(這當中最多的是邊關告急、大規模的聚衆造反)不會用六百里或八百里加急送信
。
我緊張地心也吊了起來,傾耳聽着底下那位身着軍服的士兵大聲地念着急報的內容,“啓奏陛下:昨日五月十日寅時,安南國正式對我方的桃花城宣佈開戰,我方軍中於上月二十八日收到五萬軍餉,卻遠遠不夠,現軍中已無糧草,士兵雖奮力抵抗,但因身體虛弱導致精神低迷,如剩餘二十五萬兩軍餉再不送達,微臣不敢保證桃花城的安全。如要戰勝安南國,請速將其餘餉銀全部送到!冥向天執筆於五月十日午時。”
送報人堅持着報完內容,身子便頹然倒在了地下,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我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馬上起身朝他走了過去。上前攤平他的身軀,一邊爲他做着心肺復甦術,一邊着急地對着焰說,“焰,快叫人宣太醫!”
雖說在古代,人命如草芥,但我卻不允許爲我保家衛國的士兵,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死去。我一下一下地用力下壓着復甦的位置,所幸太醫很快便過來了,喂他吃了一顆宮內特製的續命丹,這人總算是救回來了!我這才發現,自己早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來人!給朕即刻宣兵部的呂辰剛、戶部關之傑、禮部程知禮、還有羽親王到太和殿議事。”
“遵旨!”
焰在一邊看我急得火冒三丈,隱有爆發之相,遂握住我的手安慰我,“雪兒,也許事情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壞,你別擔心!”
我仰起臉看向焰,眼眶一陣酸澀,“焰,你說那三十萬兩爲什麼只到了五萬兩?其它的二十五萬兩都到哪裡去了?是誰敢這麼大膽,竟敢在這個危急的時候,跟我玩釜底抽薪之計,爲什麼這個消息一點都沒有傳回來?焰,這回可要靠你親自出馬幫我查案了。”我帶着懇求看着他。
焰朝我重重地點了點頭,那雙好看的眉毛在瞬間飛揚了起來,他俏皮地朝我行了一個禮,打趣地笑道,“爲夫保證完成任務!”
我嬌嗔地斜睨了他一眼,帶着感激輕輕地擁抱了他一下,“老公,謝謝!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事一茬接着一茬,這個皇上也太不好當了!我真的不想當了!我要和你共闖江湖,走遍天下!惹急了我,我也撒手不管了!”我帶着任性地說。
“傻瓜,當皇上可不是玩家家酒,想不幹就不幹的。沒事的,有爲夫在你身邊,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把這些事情都交給爲夫處理,娘子你就別操心了!”他吻了吻我的額,輕聲安慰。
他那醇厚好聽的柔聲細語響在耳邊,讓我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有他在我身邊,就是好!
待我們回到太和殿剛坐定,傳喚的各位官員也陸續到齊,羽親王也板着一張酷臉進來了。他總是這樣,一張臉看不出悲喜,只是在獨自面對我的時候,纔會露出異樣的神情。
我板着一張臉坐在龍椅上,冷冷地擡眼,秀眉輕蹙地看着下面的諸位重臣,“剛纔,朕接到冥將軍六百里加急報,急報上說安南國已經朝桃花城開戰,而上月二十八日到的三十萬軍餉,冥將軍卻只收到了五萬,現桃花城的駐軍已再無糧餉,我方的士兵因無糧草,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不知各位愛卿有何對策?另外,朕還想問問負責的兩位,關大人、程大人,這三十萬兩軍餉,爲何只到了五萬兩?那其餘二十五萬兩都到哪裡去了?你們是否該給朕一個交代?”
我的話音雖淡,語氣卻寒冷如冰,我這邊話音一落,下面的關之傑和程知禮馬上跪在了下面,“請皇上怒罪!卑職不知有此事!當時負責押運的護軍都統樑正回報說,三十萬兩銀已經送進軍中了。”
“那軍中的交籤可有?”
“有!”
“那現在樑正人呢?”
“回稟皇上,樑正……樑正……”說到樑正,禮部程知禮的冷汗冒出來了,這才發現了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聯想到餉銀失竊的可能性,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看到他瑟瑟抖抖的模樣我更是生氣,忍不住怒喝了一聲,“說!”
這一聲怒喝讓下面的所有人都震了一下,程知禮更是嚇得頭都不敢擡,“樑正……樑正在前日捉拿刺客時,已被刺客當場給殺死了!”
“殺了?”我冷笑了一聲,“不是你們殺人滅口吧?”
“冤枉啊!皇上明鑑哪!微臣怎麼敢如此大膽,犯下如此忤逆之罪?”程知禮和關之傑一聽我的話,嚇得磕頭如搗蒜,磕得“咚咚”作響。
我斜睨了他們一眼,“好!你們沒有涉案那是最好。要知道,貪污朝廷軍餉是滅三族之重罪,朕也不希望你們會犯下如此大的錯誤。這件事且先放一邊,你們先回座,稍後再議!呂愛卿,你先說說,現在能解桃花城之困最好的辦法有哪些?”
“回皇上,目前離桃花城最近的,就是杏花城和銀花城,這兩個城背靠桃花城,並不是邊關,但卻各有五萬兵力駐守,故臣建議,皇上可用八百里加急快報下旨,讓這兩個城的駐軍先調糧草和士兵過去應急,隨後再馬上把籌集的軍餉送過去。”呂辰剛那張四方臉上毫無驚慌,有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和大將風度。
說實話,登基還未到一個月,對於朝中諸位重臣我雖有耳聞,但都並未深入接觸,也只有靠平時多接觸,才能一個一個地瞭解。
“好!那就馬上擬旨,用八百里急報,着杏花城和銀花城馬上抽調三萬兵力,即刻趕赴桃花城支援,留二萬兵力駐守。另外,朕還要帶十萬兩銀,親自送去桃花城,朕要御駕親征!”我秀眉輕挑,“騰”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我倒想要看看它安南國有多大的本事,竟敢挑戰我的雪月國。這一回,是國仇家恨,咱們一起算好了!
“皇上,萬萬不可!皇上鳳體金貴,怎能御駕親征?”呂辰剛和其它幾位大臣一起跪下。但是,皇叔卻一直端坐在那裡不動,只是看着我的眼裡有一絲擔心。
“不用說了
!朕意已決!”我纖手一揮,語氣堅決。
“餉銀一案,朝中可有人能當查案之重任?”我又掃向底下衆人。
“臣倒是想起有一人可擔此重任,只是他現在官街尚低,讓他查此重案,怕不符合規矩!”呂辰剛拱了拱手說。
“是誰?如果真有此能,朕倒不介意破格提拔他。”
“他現在是銀花城銀中縣的縣主,名叫陸青。此人在銀花城非常有名,他管轄下的銀中縣,盜賊極少,家戶平安,百姓安居樂業。一旦有人報案,他能在極短的時間迅速破案,爲人清廉,是個百姓交口稱道的好官。只是他爲人清狂,不喜與人相交,故而一直得不到三個城主同時舉薦提拔,在銀中縣縣主之位上已任五年之久。”呂辰剛對我介紹着,倒讓我對這個陸青有了一絲好奇。爲人清狂、不喜與人交往,也許正是他有還一份讀書人的傲骨,尚未沾染上官場的俗氣。
“好!就是他了!你馬上擬旨,封陸青爲三品都察使兼欽差大臣,即刻宣他進京,督辦此案。朕倒是要看看,這陸青他是否真有能耐?”我笑了笑。
這會我還真沒想到,我這一破格提拔,還真讓這個陸青有一展身手的機會,也讓雪月國產生了一位“包青天”式的人物。
“關大人、程大人,你們倆可要好好配合這位陸青,這件事情你們責無旁貸,待這件事情水落石出以後,朕再拿你們是問。如果朕知道你們有何小動作的話,可就別怪朕手下不留情了。”我冷着臉對這兩位早期負責餉銀的人說。
“臣等不敢!臣等定當配合陸大人。”兩人齊聲回答。
“好了!就先這樣定了!朕御駕親征後,所有事務均由羽親王代朕批閱。”我笑着把這第一交椅做的事,丟給正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羽皇叔。
羽親王顯然沒想到我有這一着,他愣了一下,轉爾便馬上站了起來,拱手回話,“回皇上,微臣何德何能,不能當此重任!”
“羽親王,朕相信你!難道羽親王要抗旨不成?”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用聖旨來壓他。
“微臣遵旨!”羽皇叔一臉無奈地看着我,最後還是抵不住我眼底的請求,默默地接下了這個旨意。
“好了!明天朕御駕親征以後,各位愛卿有事就找羽親王商量。羽皇叔,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只是點了點頭,雖然言語不多,但是,我卻相信他會處理好事情的。
“還有事嗎?沒事就都退下吧!”
“微臣告退!”
待他們幾個人都走了以後,我一側頭便看到焰一臉淡笑的模樣,我不解地挑眉,依在他身邊坐下,“老公,你笑什麼?”
“我在笑你啊
!光聽呂辰剛一言,你就把一個只是聽聞過的人提拔上來做欽差,會不會太冒險了一些?”他帶着審視的眼光看着我。
聽了他的話,我淡淡一笑,將手搭在他的身上,貼進他的耳朵輕呵着氣,“老公,老婆有事,你會不理嗎?”
“當然不會!”他肯定地回答。
“那不就得了。呂辰剛的爲人口碑還不錯,我倒是比較相信他說的是事實。況且,這案子你之前不是說要幫我查的嗎?難道……你現在不想幫我了?”我故意嘟起嘴,帶着哀怨地看着他。
“呵呵……我明白了!你這回是在故意給這個陸青出難題,是不是?然後實際查案你又叫我來幫你,哼哼!沒想到我老婆還真是聰明!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能利用機會來提拔新人哪!只是老公我還有一事不明,你爲何還要御駕親征?”他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一來,桃花城現在軍心渙散,我這樣做可以鼓舞士氣;二來嘛!你不覺得天天呆在這裡很煩嗎?”我斜睨着他笑,“想不想趁查案、趁御駕親征的時候,順便玩一玩再回來?”
“那這朝中的事呢?你就不擔心?”他眉眼彎彎地笑,其實他是無所謂,只要有她在,他在哪裡都可以。
“不是還有皇叔嘛!他已經閒了那麼久,也是時候讓他來辛苦一下了。皇叔這個人,深藏不露,我怎麼看他,也不像是一個頭腦簡單的人!你看是不是?這些朝中之事,對他無非是小菜一碟而已,端看他願不願意理事而已。好了!我回去休息一會!你該有事要忙吧?”我拉着他,站了起身。
“嗯!你下的任務,老公要去完成哪!要不要我陪你回去?”他體貼地問,伸出手輕撫了一下我的臉,一臉疼惜。
“不用了!你還是去忙你的吧,時間也不多了。哦!對了,焰,你能不能再抽十萬兩銀出來,明天一早我們出發的時候要帶上的。”我這纔想起,這銀子的事還沒有着落呢。
“沒有問題。你放心吧!臨走之前,爲夫一定會讓你看見銀子。”他笑着保證。
“謝謝老公。”我“叭”的一聲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個響吻,以示感謝。
“我要這樣的。”他壞笑着說完,便拉着我躲到龍座後的屏風後熱吻起來。
“唔……好了啦……夠了啦……”
“再親一會……”
呢呢喃喃地話語好半晌才止住了,待再走出屏風來,我已經是雙眸迷醉、兩頰緋紅,而他則是一臉慾求不滿的樣子。
“好了!我回房了,你去忙吧!”我想放開他的手。
“我送你!”他不肯放手。
“老公,你怎麼天天見着我還是這麼粘人?”我笑着,心裡其實卻很喜歡他這樣粘着我。
“我要粘你一輩子……”他笑,淡淡地笑,總是那麼讓人舒服
。
牽着他的手,一走走到天盡頭!我的心裡突然浮現起這句話。
第二天。
一早,焰果然讓我看見了那十萬兩銀,昨晚他一整晚都沒有回來,看到他一大早的兩個熊貓眼,我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在上朝時,我又把昨天擬定的事再重新告知了在場諸人,衆人驚訝卻依然改變不了我的決定。我、焰,還有趙毅率着一千鐵衣衛,一起動身趕赴桃花城。而這一千鐵衣衛中,又有多少是烈焰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我御駕親征的消息,已經用八百里急報送了出去。相信這已經可以提高他們的士氣了,等我到的時候,肯定會更加轟動。
說實話,我出來一也是爲他們打氣,就像現代一樣,任何一次災難,領導人必定會到地方上去視察,這就是安撫人心的一個最好的辦法。二來呢,我也對戰爭抱着一種好奇,我想親身感受一下兩軍對壘時的兵戎相見,感受一下那種戰場上死亡的洗禮,親身體驗一下這種戰爭的殘酷。不上戰場,你是永遠無法理解這些士兵們的心情,更加無法理解百姓們對戰爭的痛恨。
從京城到桃花城,快馬加鞭五天的路程,我們一路上除了睡覺,基本上都在路上跑,辛苦自是不用再說,我已經是腰痠背痛,幸好晚上還有熱水泡澡,再運一下功舒展一下筋脈,第二天才又充滿活力地上路。
可是那些鐵衛們,我看有好些人臉上都呈現了疲憊的模樣,不知道打起仗來沒得休息,又是怎麼的一種困境。說實話,我真的很佩服這些古人吃苦耐勞的精神,要換了現代的任何一個人,這樣跑一天下來,第二天就累得癱在那裡不會動了,我們通常把這種身體叫做亞健康,有幾個人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樣的罪,連我在現代,也一樣沒有這麼艱苦過。
在路過杏花城的時候,焰接到烈焰的傳訊,好像是餉銀案有了眉目,他就在杏花城下了車,剩下我和其它人繼續往桃花城趕。
“趙毅,還有多久能到?”我掀起車簾,看向窗外,天色又已近黃昏。
“回皇上,我們再過一個時辰,就到杏花城維成縣,到那裡的驛站再宿一晚,第二天大概辰時就能到桃花城的邊關了。”趙毅解釋。
“好。快點!”
“是。”
“加速前進!”
又在維成縣的驛站宿了一晚,一早又開始奔波,焰不在我身邊還真不習慣,出來之前我嫌帶着婢女累贅,現在才覺得少了一個使喚的人還真是不方便,唯有叫趙毅跟在面前使喚。他倒是一臉求之不得,時不時看到他用熾熱的眼神看着我,讓我總是感覺像被人盯着似的,真是不習慣。
情不自禁地又想起焰的好來,唉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想他!也想我那可愛的小辰星,不知道我走的這幾天,他乖不乖?長大了沒有?這才發現,開始迫切出來的心情,已經變得不再熱烈。
一路快速前行。
“皇上,前面五十里就是桃花城了。”趙毅的聲音響在了耳邊。
“太好了!快!”
五十里、四十里……十里,到最後一里時,掀起轎簾,我已可隱約地見到城門口早已擺好了迎駕的準備。
待我們的人一到,馬車一停時,隨行的監禮公公大聲喊着,“皇上駕到!”
監禮公公的話音一落,地下頓時跪滿了人,一起高呼着,“皇上萬歲萬萬歲!”
我在趙毅的攙扶下,緩緩地走出馬車,看着這桃花城的城主柳如波,還有站在他身邊的那兩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他們走了過去。
走到他們身邊站定,朝着一臉呆相、只差沒流口水的百姓們打了聲招呼,這纔回頭看向他們,淺笑着說了聲,“冥將軍,柳城主,辛苦你們了!”
柳如波約四十來歲,面容清俊,眼睛炯炯有神,說起話來帶着笑意,“微臣不苦,倒是皇上,累您鳳體受苦了!”
冥向天站在一邊黑着一張臉,像是誰欠了他五百萬似的,不過我確實是欠了他二十五萬兩餉銀沒給,黑臉也是正常的。
“冥將軍,朕帶了十萬兩銀來了,還欠你十五萬兩,遲些會再補齊,先救急吧!另外兩城的兵力都到齊了嗎?”我打趣着他,最先關心的也就是他們的現狀。
“請皇上先上車,再到城主府休息,容臣稍後詳細再稟。”冥向天看着我冷冷地說完,便伸長了手示意我往前走。他的話雖然冷,但我卻很容易的感覺到他對我的關心。
到了城主府,大家向我稟報了桃花城的情況,接着冥向天便要回軍營。
本來他是要我留在城裡安全一些,但我卻執意要跟着他去軍營,弄得他一臉臭色。到了軍營,只剩下我們倆的時候,他劈頭一句就是,“你來這裡幹什麼?”
面對他的黑臉,我突然有一種熱臉貼上冷屁股的尷尬和委屈,帶着些不被理解的怨意恨恨地說,“我來看看你們不行麼?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說着說着,眼就紅了起來。
他看到我泫然欲滴的模樣,盯了我半晌,才用力地把我攬進懷裡,緊緊地擁着,“我是關心你、心疼你跑來這裡受罪!你不知道,我要用多少的忍耐,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可是你,卻自己送上門了,你說,你讓我怎麼辦?怎麼辦???”
他帶着痛楚地低聲嘶吼完,火熱的脣便印了上來,狠狠地、用力地吻着,像是要把積蓄了很久的思念都一一傾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