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葉屠蘇拍拍郝掌櫃的肩膀,然後看着榮昆寶道:“就算是想買雅樂軒也不用那麼急吧,即便真答應賣給你了,也得給我們時日收拾東西離開,對吧。”
“不用了。”榮昆寶道:“我再加一成的價錢,全部東西都折現給你們。”
“賣什麼?不賣!”郝掌櫃有些憤怒的拉着葉屠蘇道:“祖傳的家業怎麼能賣,你這是要將我陷入不孝啊!”
“可是,人家有地契該怎麼辦呢?賣了酒樓也是無奈之舉。”葉屠蘇看着榮少昆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榮掌櫃,這酒樓也不能你說賣就得賣吧,怎麼的也讓人考慮一下,對不對?”
榮少昆冷哼道:“別想拖延時間。”
葉屠蘇看着宋里正道:“里正啊,哪有買賣東西不讓人想的,這算不算強買強賣?”
“這……”
宋里正一臉尷尬,他就想給榮少昆助助場子,卻兩頭都不想得罪,可爲什麼兩頭的人都要來問自己呢,眼下他真有些深恨自己貪小便宜,淌這渾水做什麼。
“榮掌櫃。”宋里正道:“這消息對於郝掌櫃而言的確很難接受,我看就給他一些時間思量如何?畢竟,這事也不太容易做決定。”
榮少昆斜了宋里正一眼,隨即道:“好,我就給一天的考慮時間,明日此時再來,希望郝掌櫃給出個確切答覆,這一回,我可是也佔着理的。”
郝掌櫃正要跳起來發怒,卻被葉屠蘇一把給捂了嘴,榮少昆倒是乾脆,既然答應寬限一天,他再待在這裡也毫無意義,索性大手一揮,帶人徑直的便離開雅樂軒。
“你呀,你這是在害我呀!”
待榮少昆離開,郝掌櫃有些恨恨的瞪了葉屠蘇一眼,隨即在原地踱步,最後一腳踢翻了邊上的一張桌子,氣惱的坐了下來。
“葉哥!”那小二也是氣道:“你怎麼能說那樣的話,枉費掌櫃的還救過你。”
酒樓的其他人對葉屠蘇也很是不滿,看着葉屠蘇都是臉色不善。
“我這可是在幫忙。”葉屠蘇笑着在郝掌櫃跟前坐下道:“記得我們回來時,在山道間碰着的那傢伙麼?”
“那又怎麼樣!”郝掌櫃怒道:“即便那刺客是姓榮的找來,我大不了就跟他拼了。”
葉屠蘇道:“我現在十有*敢肯定那人就是榮少昆找來的,你以爲他帶這麼多人來做什麼?還全都是身負修爲的,是防備你麼?你有什麼值得他防備的,榮少昆自己就有修爲,什麼人都不帶便足夠收拾你了,那些人擺明是用來警惕我,榮少昆怕我暴起動手,這麼一來,你就不覺得有什麼古怪之處麼?”
郝掌櫃道:“有什麼古怪之處,他就想毀了雅樂軒。”
葉屠蘇搖頭道:“他恐怕還真看不上雅樂軒。”
啪的一聲,郝掌櫃一拍大腿站起來道:“你什麼意思!”
葉屠蘇將郝掌櫃拉回凳子上道:“你好好想一想,榮少昆想要盤下雅樂軒,你不肯,他便費盡心思打壓擠垮雅樂軒,他現在成功了,雅樂軒的生意雖說近日裡有些起色,可怎麼跟陸羽樓相比?但他還是想盤下雅樂軒,更有意思的是價錢一點都沒往下壓,甚至還願意多給你三成,遠遠超過雅樂軒本身的價值,你不覺得奇怪麼?如果只是生意相爭,榮少昆此刻做的就是虧本買賣,虧到家的虧本買賣,而且,如果只是生意相爭,需要用上刺客麼?”
郝掌櫃聽完之後,似乎稍微冷靜了些,蹙眉道:“你的意思是他別有所圖?可是,除了雅樂軒,我還有什麼可圖的?”
葉屠蘇道:“這卻是不該問我了,不過,剛纔我說需要收拾一下行裝,榮昆寶顯的很急切,願意加一成的價錢讓我們立刻離開,這表現明顯有些問題,如果真要賣雅樂軒,這桌椅難道還能帶走不成?要帶走的無非就是一些衣物,還有一些瑣碎的東西,收拾起來也用不着多久,榮昆寶那般緊張做什麼?所以,你有什麼私產是讓人窺視的麼?”
郝掌櫃道:“那是有一些,可也不過價錢的問題,榮昆寶都不在意錢了,還會在意這些麼?”
“那自然是有魂飲都換不到的寶貝了,等等……”葉屠蘇笑笑,隨即突然拿起步步桃花道:“會不會是這劍?”
“這……”郝掌櫃猶豫一下,他也見識過步步桃花的威力了,這絕對是柄利器,一件難得的寶貝,不過,郝掌櫃還是搖頭道:“應該是不太可能,這劍百年來都未曾動用過,我甚至都不曾拿出來過,不管是我祖父,我父親,還是我,我們對修煉之道都不是很熱衷,皆不曾用這劍,眼下除卻我自己,根本無人知曉此劍,那麼榮昆寶是怎麼知道的?何況,他還不是俠衣城的人,而是近兩年來的此地,便是更不可能了。”
葉屠蘇嘆口氣道:“照我們這般的猜法,想破腦袋也是不可能猜到的了,實在是沒什麼提示。”
郝掌櫃道:“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盤給他。”葉屠蘇道:“將雅樂軒盤給他,便能知道他到底想在雅樂軒做什麼了。”
“不行,不行。”郝掌櫃搖頭道:“雅樂軒是我的*,就算知道了榮昆寶要做什麼,卻丟了雅樂軒,那也是無法接受的。”
葉屠蘇道:“你可以跟榮昆寶簽下協議,不妨就加上那麼一條,榮昆寶盤下雅樂軒,卻不能用雅樂軒的名字,他盤下的只是這間酒樓,卻不是雅樂軒,如此一來,雅樂軒的招牌還是你的,拿着榮昆寶給的魂飲,咱們再去盤一座酒樓,改名叫做雅樂軒,或者直接買下一塊地皮,直接再建一座雅樂軒,對外只言搬遷便可,重新請些大廚,將過去的一切就此抹掉,酒樓的生意會一下子好起來也說不準,同時也能探探榮昆寶的底,如果這樣的條件都能答應,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他必然有所圖謀,雅樂軒最重要的東西可不是這桌子,不是這凳子,而是雅樂軒的名號,榮昆寶卻不要這名號,只買下一間空殼,若非傻子就是別有所圖了。”
“這個辦法好。”小二在邊上嚷嚷道:“我們用榮昆寶的錢再建一座雅樂軒,生意壓過那陸羽樓,鐵定氣死榮昆寶。”
葉屠蘇心道榮昆寶若真的別有所圖,而且被他得逞的話,想來也不會在意這點細枝末節,想要氣死他倒是真不可能,不過,在旁人看起來,榮昆寶卻是做了一件十足的傻事,而那榮昆寶有耐心一點一點擠垮雅樂軒,看起來還是願意徐徐圖之的,可是,今天的事情卻辦的不光傻,還明顯操之過急了,這不得不讓葉屠蘇在心中笑起來,看來自己的無意到來卻是讓榮昆寶亂了陣腳。
郝掌櫃似是被葉屠蘇說的有些意動,卻還是面露掙扎,長嘆一聲後道:“不行,還是不行,即便榮昆寶同意,可是,雅樂軒換了地方後還是雅樂軒麼?也許旁人眼中無甚區別,可在我眼中,便不是過去的雅樂軒了。”
“那你準備如何應付榮昆寶?”葉屠蘇道:“想來你是比我更清楚俠衣城民風的,因爲俠衣客的關係,這裡民風俠義淳厚,如果榮昆寶沒有那張地契,以你在俠衣城立足多年的人脈跟關係,榮昆寶便不敢來硬的,不然,他勢必會惹上麻煩,可是,眼下就如同榮昆寶所言,他手裡有地契,這事便能佔住幾分道理,拆了雅樂軒也是師出有名,鬧到最後也不過就是他賠償予你,可是,如果那樣的話,這雅樂軒豈不是一樣沒有了。”
小二嘟囔道:“也不知道那張地契是真是假。”
郝掌櫃眼睛一亮,葉屠蘇卻道:“這事我倒覺得沒有探究的必要,那宋里正敢上門,那張地契哪有可能是假的,何況,榮昆寶哪能知道百餘年前的事情,想來也是從宋里正嘴裡問出來的,假不了。”
郝掌櫃咬牙切齒道:“那我就拼了這條命也要跟姓榮的拼了。”
“何必說氣話。”葉屠蘇道:“你即便跟他拼了,也保不住雅樂軒。”
“不是氣話。”郝掌櫃仰天長嘆一聲道:“我還有些積蓄,回頭拿給小二,你們幾人分了吧,屠蘇,齊老爺子很看重你,想來即便不需要我出面也是無所謂的,回頭你自己去找他吧,雅樂軒一直從我祖父手裡穿到我手裡,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易主?這裡每一寸地方可都是伴隨着我長大的,既然如此,便伴隨着我死去也不錯,而且,我相信,這世界上總有公道的,榮昆寶一定會有報應。”
葉屠蘇沉默,郝掌櫃的這種選擇在旁人看來是無法理解的,甚至可以說是固執,迂腐,不知變通,但是,每個人心中的堅持,每個人心中的信仰,每個人心中的執念,皆只有他們自己才懂,也許不被理解,也許是瘋狂的,卻是最爲不可動搖的。
“我發誓,雅樂軒絕對會繼續傳承下去,榮昆寶一定不會得逞。”葉屠蘇道:“你若是信我,便不要魚死網破,明日將雅樂軒盤給榮昆寶,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