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堂知道眼前的白玉法螺必然是件寶貝!
那如玉般的光澤,精雕細琢的梵文,幾乎都昭示着那白玉法螺的不凡,只是他並不知曉葉屠蘇突然拿出這東西意欲何爲!
葉屠蘇很快的就給出了答案!
將那九音妙螺放在嘴邊,葉屠蘇毫不猶豫的讓靈念滲入九音妙螺,隨即用力的吹響九音妙螺。
螺聲未響,空中卻是響起梵音陣陣,重重疊疊的在空中交匯在一起,化做經唱之聲,一股安詳的感覺瞬間朝着四周擴散開去。
金色的佛光伴隨着梵音經唱在空中炸開,無數的金色光暈朝着地面撒落,彷彿勾勒出一副壁畫一般,在金碧輝煌的佛殿之中,一羣僧侶輕敲着木魚,搖晃佛鈴,吹奏起法螺,那金杵敲在銅鉢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朝着四周一點一點的擴散,整個世界都在那經唱聲中顯然的安寧祥和!
周圍的鬼面魅便的狂躁不已,於佛光之下,不斷的掙扎起來,在空中亂竄着,像是無數煙氣糾結成一團。
梵音經唱,超度衆身,自然也能淨化*!
而在那經唱聲中,一頭鬼面魅突然的便化做黑色的煙氣,慢慢的在空中飄散,那煙起的中央,無數臉譜露出掙扎的痛苦之色,嘶吼着,發出陣陣鬼泣之聲,在那片梵音經唱之中顯的格外突兀,卻最終也敵不過九音妙螺的玄妙,在空中漸漸的消散,最終變的悄無聲息,只有幾枚骨片從空中掉落,砸在地面上,摔的粉碎。
有第一頭鬼面魅的消亡,自然會有第二頭,第三頭……
天空中,無數的鬼面魅慘叫起來,在梵音經唱中化成黑煙,如同一團騰騰翻滾的烏雲,無數人類的臉譜從烏雲中浮現出來,或痛苦,或掙扎,或哀嚎,或慘叫,或悲傷,或憤怒,或憂愁……
所謂的鬼魅,本就是每個人死亡後,心中的負面情緒而凝化而成的。
而在此刻,這一切都將伴隨着鬼面魅被超度,徹底的煙笑雲散!
即便骷冢的天空始終都是灰濛濛的,在那些鬼面魅消亡的瞬間,似乎也變的澄澈起來,那麼的乾淨無暇。
“你看,我能殺光那些討厭的傢伙。”葉屠蘇看向夏秋堂道:“只不過,我得先確定你是個好人!”
言落,葉屠蘇整個人便向着地面栽倒。
沒有伽藍靈體,也無佛法淬心,如此的吹奏九音妙螺,那無疑是傷敵傷己,九音妙螺的梵音經唱淨化鬼面魅的同時,葉屠蘇的靈魂同樣承受着無比的痛楚,差點被那經唱之聲給直接超度。
此刻,梵音消散,葉屠蘇的靈魂也是虛弱到無以復加,呈現出淡淡的透明,靈魂中的意識也漸漸消散!
……
黑色,白色!
葉屠蘇眼前的世界變成鮮明的兩種顏色!
黑色的大地,白色的天空,看不見盡頭的地平線,鋪滿整個世界的斷兵殘胄,還有那一座一座觸目驚心的屍山。
這是一片戰場,一片淒涼的戰場。
葉屠蘇對眼前這片黑白色的戰場並不陌生,他已經來過許多次了,每次自己的意識消散時,他都會看到這片黑白色的世界,似乎這片遍佈屍骸的戰場就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紮根。
葉屠蘇向前邁步,踩過那白骨森森,順着太陽跟月亮的光輝向前走着。
他看到一座屍山,一座高聳的屍山,比所有的屍山都要高,在那屍山之端,一朵小小的銀色蓮臺綻放着,顯的妖冶奪目,那屍山的上頭,有着一圈太陽跟一輪月亮,揮灑着光芒,灑落地面,那絢爛的光暈彷彿輕柔的撫摸着地上的屍骸一般。
葉屠蘇站在那屍山的前頭,莫名的感覺到戰意勃發,他不知道這片戰場的戰鬥持續了多久,不知道這片戰場的戰鬥有多慘烈。
葉屠蘇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屬於這片戰場,他應該在此戰到最後一刻,然後,如同那滿地的屍骸一般,爲這片戰場獻上自己的靈魂。
也就在這時候……
大地顫動,那屍山不可抑制的搖晃起來,葉屠蘇擡起頭去,便看到那座屍山的後方浮現起巨大的輪廓,卻顯的很模糊,葉屠蘇努力的想要看清,卻始終無法辦到,與此同時,腳下那顫動的大地突然涌出海水,血色的海水,一點一點的上揚着,淹過地面,淹過屍骸,淹過葉屠蘇的身體……
……
“呼……”葉屠蘇突然的睜開眼睛,彎着腰猛的坐了起來,胸部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息,不由自主的看向四周,那滿地森森白骨讓他的神經緊繃了一下,隨即,葉屠蘇看到了篝火,看到了月雀兒,看到了夏秋堂,這才讓他放鬆下來,平復着情緒道:“我睡了多久?”
夏秋堂將樹枝丟進篝火道:“兩三個時辰吧。”
葉屠蘇愕然道:“這麼久?”
他覺得自己好像隻身處於那黑白世界不到盞茶的而已,卻沒有想到竟然過了如此久的時間。
“久?”夏秋堂古怪的看着葉屠蘇道:“我差點以爲你要魂飛魄散了,靈魂重創到這般地步,非但沒有事情,還能這麼快恢復,你就是個怪物。”
葉屠蘇撇撇嘴,自己纔不是什麼怪物,他能夠這般快的恢復,那是因爲地獄之花每次吞噬靈魂力量,他除了將大部分都用於修煉靈念以外,還有小部分始終都留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平日裡並沒有什麼作用,但是,葉屠蘇要是靈魂受創,這些被留下來的靈魂力量就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了,可以用於修補葉屠蘇的靈魂。
這是葉屠蘇的小秘密,他自然是不打算公佈出來,而是看了夏秋堂一眼,然後看了看放在自己身邊的九音妙螺,突然的笑起來,誠摯道:“謝謝!”
夏秋堂翻了個白眼,他自然知道葉屠蘇的謝謝是什麼意思,葉屠蘇早就可以使用九音妙螺,但是,他不敢,他知道使用九音妙螺的下場,如果用了,他就無法護着月雀兒了,所以兩人被鬼面魅攆着屁股追趕,而夏秋堂本有機會拿走九音妙螺,月雀兒可不是他的對手。
“也許我真的是個好人?”夏秋堂自嘲似的笑笑,隨即道:“你們在找鬼魆的屍骸?”
葉屠蘇對於夏秋堂知道鬼魆的事情倒不怎麼奇怪,自己昏睡了這麼久,夏秋堂應該能從月雀兒嘴裡知道些什麼的,於是,葉屠蘇很乾脆的點頭道:“你知道鬼魆麼?”
“當然。”夏秋堂往篝火裡添了些樹枝道:“一年多以前,這事兒鬧的沸沸揚揚,孤煙山的霸主將死,要進入骷冢尋找自己的安息之地,當時,孤山境域的勢力可是徹底的瘋了,鬼魆霸佔的孤煙山主峰有兩處魂飲產地,而且都非常的豐饒,那可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爲此,孤煙山可是經歷了一場腥風血雨,我雖然沒有參與,但是,我卻也在孤煙山中,我甚至看着那山道鋪滿屍骸,無數的靈魂飛灰湮滅,那場面至今都讓我無法忘懷。”
葉屠蘇安靜的聽着,突然想起大家得知惡魈將死時的激奮,便沒來由的點點頭,儘管那始終是場鬧劇。
夏秋堂繼續道:“不過,鬼魆的死活沒人在意,鬼魆除了骨髓能夠讓鬼胎凝鍊不死靈體,全身上下實在沒什麼其他寶貝了,那不死靈體不招人喜歡,而且,哪來這麼多的鬼胎,自然沒有人大費周章的追擊鬼魆,但是,我還是要勸你打消尋找鬼魆屍骸的念頭,你知道鬼魆的終焉之地在哪裡麼?”
葉屠蘇攤攤手道:“我如果知道的話,自然早就去了。”
“是白河谷!”夏秋堂道:“弱小的生物只能埋骨骷冢外圍,而越往深處走,那些屍骸身前就越強大,無論鬼魆的屍骸多麼沒有價值,鬼魆身前都是孤煙山的霸主,是這座山脈最殘暴的兇獸,他是這座山脈的王,自然要享受王的待遇,因此,鬼魆必然是去了白河谷,骷冢的最深處!”
夏秋堂並沒有特別的強調,但是,誰都知道越往深處走,當然會越危險,葉屠蘇此刻纔不過走到中段,着實已經惹了不少的麻煩。
“你倒是很清楚,想來應該是去過嘍?”葉屠蘇嘿嘿的笑着,然後拉過月雀兒道:“她應該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你了,你難道就不覺得她很可憐?一個如此柔弱的女孩,被命運捉弄着,你也希望她能活的好一點吧?爲什麼不發揚自己的善良,幫幫她呢?”
月雀兒翻了個白眼道:“說的那麼好聽,也沒見你發揚自己的善心,你是拿了酬勞的!”
“傻女人!”葉屠蘇拍拍額頭,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月雀兒道:“這傢伙看着我身邊有寶貝卻不動手,明顯就是個笨蛋,你現在只要裝的楚楚可憐一些,如果能留幾滴眼淚就更好了,這個笨蛋見了之後,也許突然心軟就會答應幫我們了?白給的幫手不要白不要!”
夏秋堂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提醒道:“我還坐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