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也還是匆匆趕至了訓練場,他站在遠處,將念力注入召喚鈴,不多久,那鈴鐺便鋪天蓋地地響了起來。衆弟子聽到鈴聲都大爲驚慌,往常只有門派之中發生什麼大事的時候纔會這樣通知集合。
封千域同夜半一起,伴着鈴聲走進了訓練場,青衣則站在高臺上等候兩人過來,弟子們已經陸陸續續到齊了,看到如今的情形,便知道門派裡恐有異數升起。
衆弟子都在私下裡竊竊私語。
“來門派這麼久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帝尊。”
“連帝尊都搬出來了,準沒什麼好事。”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夜半師叔這麼嚴肅呢。”
“完了,該不是要讓咱們加強訓練的強度,還是說師祖要親自指導我們了。”一個弟子惴惴不安地說道。
另一人立馬嬉笑道:“你倒是真敢想,恐怕你去求師祖,師祖也不見得會看你一眼,更不必說教你了。
封千域恰巧這時看向那人,他立馬閉上了嘴,臉上的表情猶如見鬼了一般。
封千域到達看臺以後,還未開口,下面便變得鴉雀無聲了。
良久,衆人也沒有說話,封千域幾人也沒有開口。
下面開始有人不耐煩,尤其是那挑事的五人,這會越發不安起來,生怕自己的所作所爲被發現了。
這時,封千域卻突然微笑道:“大家不必驚慌,今日我不過是想舉辦一個表彰大會,長久以來,我都奔波在外,你們夜半師叔大多數也都跟隨着我,門派裡的衆多事務都交由青衣師父操辦,他一人難免會有疏漏,也就需要弟子們的多多幫助。”
一衆人都鬆了一口氣。
“原來不是門派裡出什麼事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他又接着說道:“我近幾日歸來,聽到夜半不住誇讚,說是上月初五采購時,因爲沒有懲罰對象,一時間竟導致無人去爲門派採購,幸得幾位弟子主動請纓,下山爲大家帶來了各色用品。”
那五人鬆了一口氣。
夜半則不住在心中讚歎道,不愧是高手,他可從來沒有誇獎過那五人。
“現在,請那五位弟子站出來,讓大家都見識一下,好向你們多多學習。”
那五人你推我搡,最終才磨磨蹭蹭地站了出來。
封千域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微笑,問道:“能不能說一下你們當時爲何主動要去。”
“這個......”一個女弟子猶豫了一番,總不能告訴他實情。
下面的弟子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抱怨道:“什麼嘛,這麼小的事情,值得這麼大費周章把咱們叫過來嗎?”
“說不定師祖是想要藉此機會來整治門派內的秩序呢。”
“其實我們也不過是想着若是沒人去的話,大家就沒什麼東西吃了。”良久,女弟子才終於想出了答案。
另外四人急忙附和道:“是呀是呀,我們就是這麼想的。”
封千域的笑突然變得冷冽起來:“難道就沒有一點別的目的嗎?”
幾人疑惑了一番,擔心封千域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又猶豫了好一會,這才說道:“自然也有一點私心,想偷偷去山下轉一轉,畢竟門派裡......”
她裝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門派裡有些無聊。”
原以爲封千域會因此而生氣,就不再過問,結果封千域卻只是點了點頭,說道:“你倒還真是老實,一點也不想着隱瞞,不過你們確定,自己沒有遺漏什麼嗎?”
“並沒有,師祖。”
封千域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夜半,來提醒一下這五人,他們除了採購之外還幹了什麼事情。”
“是,師父。”
夜半面色凝重,有些不情願地擔當起了這個任務。
“你們可知道城中孫府在什麼地方?”
幾人臉色已經變得煞白:“這......我們怎麼會知道孫府在什麼地方。”
“是嗎?孫府的管家倒是對你們的印象很深刻呢,他還說,你們去了沒幾天,孫家的大小姐——也就是梨花小姐,便離家出走了,你們說,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區別呢?”夜半依舊保持着微笑,話裡面的威脅意味卻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這.....我們對此一點也不清楚,恐怕是那管家記錯了。”
“那怎麼那麼巧,你們剛下山沒多久,梨花小姐便上山了。”
“這不過是個巧合罷了。”幾人繼續辯解道。
封千域已經全然失去了自己的耐心,冷冷說道:“你們五人,意欲不軌,擾亂樽派秩序,背後滋事將孫月梨帶入牯嶺,差點鬧出人命,從即刻開始,將你們五人打入樽派冰牢,面壁思過一年,並從樽派除名,一年後自行離開牯嶺。”
“師祖,師祖,求你饒了我們吧,念在我們是初犯,尚且沒有造成任何不好的結果。”
“若每人初犯我都饒恕了,那這門派上上下下百號人,還要怎麼管。”
“你們是想看看我這壓抑了百年的脾氣嗎?若不想死就立刻給我滾。”
夜半被複雜的情緒侵襲着,一半的他爲這幾個不爭氣的弟子而氣憤,另一半的他倒是真想看看平常風輕雲淡的師父發起脾氣來是什麼樣子。
“師父,你也不必過於苛刻。”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女聲。
只見顧傾雪御風而來,她的臉色蒼白,脖子上還纏着繃帶,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的,倒像是風一吹便能吹走似的。
“我管理門派的事務,不需要你來插手,你回房去好生歇息便好。”
“師父,這事跟我有關,我又爲何不能插手?”顧傾雪故意同封千域對着幹。
“即便和你有關,也是門派中的事務,我創立了這個門派,門派中的規矩也都是由我來定的,青衣和夜半尚且沒有提出任何意見,你初來乍到,也就更加沒有資格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誰也不許求情,否則就陪着他們一起接受懲罰。”
封千域揮一揮衣袖轉身離去。
“青衣,將傾雪送回房去。”那一聲送壓得尤爲重。
顧傾雪深深嘆了一口氣。
那幾人倒很是不滿地看着她,小聲道:“假惺惺。”
夜半耳力較好,聽到那幾人說話,白了他們一眼,又走到顧傾雪身邊,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只是覺得師父有些苛刻罷了。”
“行了,不管師父苛刻與否,他都是我們的師父,輪不上我們來評頭品足,我送你回去,你安心養傷吧。”
顧傾雪沉默起來。
剛剛御風而來顯然已經傷了她的身子,她開始不斷咳嗽起來,脖子上的繃帶滲出血來。
夜半疑惑道:“這可真是怪事,按理來說你不過受了小傷,卻這麼久都不能恢復,如今反而越發嚴重了。”
“我也不知爲何,之前受了傷,也是很難恢復。”自己剛剛來到這個身體時,她便是受了傷的,花了很久才恢復過來。
“等會我送你過去之後,去藏書閣裡查查資料。”
“你不必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便可。”
夜半有點無奈的摸了摸顧傾雪的頭髮,說道:“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再說,這是師父下達的命令,我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纔好。”
“那好吧。”
回去的一路上,顧傾雪都不再說話了,任憑夜半找出什麼有趣的話題,她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快要到她住的地方前時,夜半才終於忍不住了,有些恨鐵不成鋼似的說道:“傾雪,你當真看不出來師父是爲了你才發這麼大的脾氣嗎?”
“是呀,爲我,都怪我觸犯了師父的威嚴。”顧傾雪苦笑一下,無奈道。
“我說你這麼機靈的一個人,怎麼一碰到師父以後就變得跟個傻瓜一樣,你莫不是.......”
夜半甚至不敢將那個詞說出來,他心中也明白這是天大的禁忌。
“你瞎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對師父動那種心思。”她在心中叩問自己,怎麼偏偏愛上了這世上最不該愛的人,哪怕喜歡的那個人是青衣或者夜半,都不會成了今日這番模樣。
“我自然是瞎說,就算我說的是真的,你真動了不該動的心思,也務必得把自己的感情收回來,一點不能被別人發現,再者,我說的發脾氣是指他衝那幾個弟子,不是你,門派建立這麼多年,這是他頭一次驅逐弟子,也是我有生以來見他頭一回發脾氣,往常師父總是很溫和的,我也不敢問原因,總之你要知道,師父他是爲了護着你,今日若是普通弟子被梨花小姐所傷,恐怕他連管也不會管。”
“我知道了。”
“你知道便好,總之不要記恨他就好。”
“我怎麼會記恨他,我......”顧傾雪默默將那句我愛他還來不及吞進了肚子裡。
她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師父救了我的命,他不僅是我的師父,同時也是我的恩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記恨他,我只是有點懊惱罷了。”
“懊惱什麼?”夜半有點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