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霍!大盟來了,放下一封銀兩,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
南宋朝局,陷入前的未有的雙龍奪嫡之險惡處境時,天樞城卻是喜事連連——準確的說,是狄烈的好事連連。
首先,他的封爵正式由華國郡王,晉封爲華國王。封邑也由永興軍路的華州,改封爲京西北路之重鎮鄭州。而鄭州治下之新鄭,便是古華國都邑所在。至此,華國王之封號,方名符其實。
華國王與華國郡王,雖只是一字之差,地位與政治意義卻相距千里,更打破了那道豎立百年的無形壁壘。
異姓不可封王!堅冰終於打破了。
這一次之所以能突破,有三個原因:
一是狄烈北滅胡虜,恢復中原,功勳蓋世,彪柄千秋,非重賞不足以服衆。那麼,有什麼可以“重賞”的呢?論地位,他名義上僅次於淵聖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論錢財,天樞城的資產,最少有一半是他一手一腳弄來的,他還需要錢財嗎?晉爵,成爲必然的選擇。
二是經過張角前次封爵事件的試探,已嚴重動搖百官理念——禁區經過反覆衝擊,終將搖搖欲墜。
三是當初反對最激烈的宗室及官員,大部分都已經被踢出天樞勢力。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清楚,想要在天樞勢力混下去,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閉嘴。
故此,狄烈的華國王封爵,順理成章,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力,順利通過朝議。頒詔天下。
狄烈成爲兩宋史上,唯一一個在世封爵的異姓王。此舉政治意義遠勝於王爵所帶來的榮耀,狄烈又向那個終極目標,邁近至關重要的一步。
第二件喜事,更是天大之喜——狄烈,終於大婚了。
中原底定,與宋、金兩國和議順利。年內當無戰事,正是休生養息的大好時機,也是解決個人問題的最好時機。
其實狄烈倒是無所謂,算起來他不過二十七、八,放到後世這個年齡沒結婚的大把,平日裡又有一衆侍女侍奉。根本不會憋着——只是,小娘子們等不及了。
嬛嬛帝姬已是雙十年華,圓珠帝姬二十有二,串珠帝姬也已到了適婚芳齡,此外,檀香、玉嬙、玉屏、含玉、葉蝶兒、楊調兒……哪個不是二十出頭?彼時嫁女通常都是十六七歲,十八出嫁算極限。二十歲還未嫁,那就是老姑娘了。
這羣帝姬、郡主、小娘,與狄烈的關係或親密、或曖昧、或糾纏。這在天樞勢力中,已是公開的秘密,除了狄烈,根本沒人敢娶。再拖下去,就是磋砣青春了。
親事是朱皇后親自提出的。往私說,她是皇嫂。長嫂如母,有這個資格;往公說,她是皇后,有權賜婚予下臣。最重要的是,以狄烈此時的身份,終於可以名正言順、毫不辱沒地娶帝姬了,而且可以娶一串。
狄烈要做的。就是定下誰是元妃,誰是側妃,排定秩序,後面的事。就不勞他費心了。天樞勢力中搶着操心的人,一抓一大把。
大婚之期緊鑼密鼓,而準新郎卻在操持着與婚事毫不沾邊之事。
在長安近皇城的崇仁坊,新落成的華王府,深宅廣院,厚重大氣,雖不算華麗,卻透出一股堂堂之勢。
府邸正堂之上,狄烈正在桌案後聽取張角關於南宋方面的局勢彙報。
“……南朝如今亂做一團,就如何安置趙構一事,分兩派意見。一派以趙鼎、張浚爲首,主張尊爲太上皇,一派以呂頤浩、朱勝非爲首,認爲應當恢復康王舊爵。那位隆佑太后已經愁得吃不下飯食,哀嘆‘要麼一個沒有,要麼一下來倆’……臨安密探也已放出讖緯‘日月當空,二龍爭珠’,傳遍市井,此時臨安已是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狄烈摩挲着下巴,意態玩味地笑道:“趙栩初登基,根基不穩,人望匱乏,好在他還算聰明,早早在手上捏了一支自家兵馬,否則屁股還沒坐熱,怕就要被掀下龍椅。”
張角看了情報末頁一眼,道:“趙栩近日下旨,改御前軍爲神武軍,擢升張俊爲神武右軍都統制,領定江、昭慶二鎮節度使。劉光世爲御前巡衛軍都統制,兼兩浙路安撫使、知鎮江府,又加開府儀同三司……看來趙栩是下大力氣拉攏這二位實力派軍鎮人物了。”
狄烈卻不看好趙栩此舉,道:“這二位可是跟趙構混了很久了,粉值可是很高的,那有那麼容易拿下,趙栩現在纔開始抱佛腳……嘿嘿,且看趙構能坐到什麼位置上——太上皇的話,則或有可爲,若是康王的話……嗯,不管這倆傢伙誰當家,咱們的賬不能欠,更不能拖。”
張角大有同感:“此事臣當全力督辦,眼下南朝秋糧已入庫,且金人已爲我天樞軍兵所屏蔽,江南無憂。南朝兵甲入庫,馬放南山,正可以之資授我北伐大軍。”
狄烈身體往椅背一靠,舒服地嘆了口氣:“如果只有一個當家的,還有可能賴賬,但兩個當家的麼……催促踐諾之事,讓張榮着人去辦。並向二王傳遞一個信息,誰的差事辦得好,天波師可給予必要的支持——相信整個南朝,無人能比這二位官家更明白長江邊上的天波師,會是一支怎樣改變局勢的力量。”
張角笑道:“正該如此!是了,那秦檜是否也應動用一下,讓他策動趙構,推波助瀾?”
狄烈擺擺手:“此人目前尚無大用,除非趙構絕地翻盤。如此,以此君臣患難之情,當可在朝堂獲得舉足輕重的地位。到那時,纔是動用最佳節時候。”
主臣二人正商議之際,忽聞門外軍士傳報:“稟王爺,越王派吉客前來請期。”
張角聞言大笑,向狄烈行禮作別:“王爺好事將近,下臣不敢打擾,告辭,告辭……”
狄烈以指虛點張角,苦笑搖頭,滿面無奈——結婚是好事,但這古代的婚事,可真是有夠麻煩的。
古時成婚,自有一套在今人看起來十分繁瑣的程序,即六禮婚嫁:納采(送禮求婚)、問名(詢問女方名字和出生日期)、納吉(送禮訂婚)、納徵(送聘禮)、請期(議定婚期)、親迎(新郎親自迎娶)。
由於娶的是帝姬宗女,人數衆多,整套流程更是繁複。狄烈現在最慶幸的就是當初自己堅決要求一股腦全娶過來,除了確定元妃爲嬛嬛帝姬之外,其餘諸女皆爲側妃。若非如此,每娶一女,都要來一遍六禮儀程的話,估計到北伐那一天,他這婚還沒結完。
娶妻納室同時進行,這在大宋極爲罕見,也不合禮制。不過華國王身份特殊,特事特辦。天樞勢力那麼多禮學出身的官員,找幾個特例,引古論今,論證此事符合禮制及合理性、必要性、緊迫性,實屬小菜一碟。
狄烈不是上帝,說一聲“要有光”,於是世間便有了光,但身爲天樞勢力之百萬民、十萬軍之最高領袖,他說一聲“要全娶”,卻真的就可以全娶。下面的人,端等他一聲令下,立即全力開動,整套流程,弄得那叫一個妥妥當當,滴水不漏。
越王趙偲做爲主婚人兼司禮官,抓總負責。前面納采、問名、納吉、納徵等程序都已完成,下面就是請期了。說是議定婚期,實際上就是挑個黃道吉日——迎娶之日,狄烈說了不算,趙偲說了不算,老天說了纔算。
經過禮官查閱典歷,良辰佳期,當在月末,彼時親迎,上上大吉。
十月末的長安,舉城歡慶,滿城俱聞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華國王大婚,諸宗姬出閣,實爲天大喜事。闔城百姓,夾道觀禮。
天樞勢力內的各州府縣官員,只要能抽出空的,無不親至長安,奉禮以賀;軍隊方面,北線三個整編師及渤海師都必須全力警戒金國——和約簽署是一回事,並不表示可以高枕無憂。全力防備戰爭,戰爭不一定能打得起來,但若放鬆警惕,戰爭反倒會突如其來。因此,北線各師旅主官都不能動,只能派副職返回長安祝賀。
宋、金、夏三國均派出使者,攜禮前來慶賀。按路途遠近,最早到的是夏國,其次是宋國,最後是金國——估計婚禮過了,賀使與禮物還在路上呢。好在長安城就有一位金使,只要人情到了,禮物晚些時候倒也無防。
相較這三國而言,天樞方面更爲重視另一撥祝賀人馬——秦鳳路西軍諸帥。
西軍諸將帥,曲端、劉錫、劉錡、趙哲、吳玠、吳璘、關師古等等,幾乎悉數到場。這些西軍將帥,能夠撇下大軍,只率數十護衛前來祝賀,這本身就表明了,他們對天樞勢力的態度。
天樞方面,也專門派了凌遠這個等級的將領,專門負責西軍將帥的招待與協調。而狄烈也在第一時間,與諸將帥會晤,達成密議:秦鳳路保持目前狀態不變,西軍以獨立師的狀態,加入天誅軍,並且將參加明年的北伐。在接下來的半年內,西軍將組建五個旅、不少於萬人的軍隊,與天誅軍混成旅聯合演習。以確保指揮、合戰時,雙方戰術銜接到位,不至於出現裂隙與破綻——這在戰場上,絕對是致命的。
至此,西軍問題,基本解決。
金秋十月,是豐收的季節,是結果的季節,狄烈也將在這個季節,收穫滿滿,碩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