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盟厚賞不斷,十五郎感激不盡。)
狄烈來到這個時空那麼久,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任人擺佈。
脫下軍服,解下槍盒,內着便裝,外罩一身大紅新郎官服。然後,被一羣人喜氣洋洋簇擁上披紅掛綵的白馬,乘馬帶轎,前呼後擁,吹吹打打,前往皇宮迎親。
在那裡,狄烈要將嬛嬛帝姬、圓珠帝姬、串珠帝姬、玉嬙、玉屏、含玉、葉蝶兒、楊調兒、餘羞花、景櫻桃等十女,一併迎出,娶回王府。之後,還要往越王府跑一趟,將舞陽郡主趙檀香迎娶而還。
狄烈所娶十一女中,唯有趙檀香有直系親屬,其餘諸女,無論尊卑,皆爲孤女。故此,朱皇后作主,將迎娶之所,設於宮中。朱皇后將做爲女方長輩,送諸女出閣,這就省得狄烈東跑西顛,一次性解決親迎這個大難題。
新郎只有一個,花轎卻有十一頂,如此壯觀場景,縱不是絕後,也算是空前。長安數萬百姓夾道而觀,無不嘖嘖稱奇,豔羨不已。
皇宮甘露殿的耳殿,十間披紅掛綵的廂房內,坐着十位鳳冠霞帔、面垂紗簾的佳人。聽得殿外贊禮官高聲宣唱:“親迎禮至。”
屋內十位新娘,依次在宮女的攙扶下,來到正殿中,向坐在鳳輦寶座上,一身冕服正冠。端敬垂坐的朱皇后拜別。
朱皇后下輦,一一將諸女扶起,如同普通送女出閣的母親一樣,說着流傳千年的祝詞:“勉之敬之。夙夜無違。”
諸女唯唯,眼圈微紅,竟有幾分不捨與難過。
之後,禮官以綵緞將狄烈與嬛嬛相連。令狄烈在前,牽之出殿,扶入最前頭那頂轎中。再倒回來,同時以九段綵綢分牽諸女,遂次扶引入轎。幹完這活,深秋天氣,狄烈竟額頭見汗,感覺比指揮打了一仗還累。
朱皇后就那樣靜靜俏立在高臺之上,望着狄烈沒頭蒼蠅似地來回奔走。將一個又一個新娘攙入花轎。不禁莞爾。旋即又有幾分恍惚。分不清那轎中新娘是帝姬,還是自己……
十頂大彩轎,隨着白馬郎君出殿門、穿宮門、步長街、入府門。然後……請等待。
狄烈繼續馬不停躥,親迎最後一位新娘。
越王府。同樣鳳冠霞帔、面垂紗簾的趙檀香,淚眼婆娑地向父王行手拜大禮(手按地,額貼手)。
越王趙偲眼眶潮溼,以掌摩頂,循循告戒:“戒之敬之,夙夜無違。”
十一位新娘終於集齊,唯一新郎狄烈,在主婚人兼泰山趙偲提點下,依次完成最後兩道程序:同牢與合巹。
“同牢”,就是夫妻兩人一起食用弄熟的肉食,如牛羊之類;“合巹”,本意是把剖開的瓠合爲一體,古時多用之盛酒。把夫妻二人各自瓠內的酒混合在一起,然後共飲,即是合巹——說白了,就是民間所謂的“喝交杯酒”。
這兩道古禮程序背後頗有深意:吃飽喝足,方有氣力與情調圓房。
合巹酒只須飲一杯即可,小酌怡情,可添閨房之樂,不過,對狄烈可言,可就不是小酌了——他總計要飲十一杯。好在不是連續飲用,而且宋時清酒也沒什麼度數可言,絕不至於令他頭昏腦脹,爬不上新娘的牀。
十一位新娘,分別居於華王府後院南北二樓,每樓都有獨立院子,配有園林、花圃、池塘、亭臺樓閣,堪稱豪居。只是就有些苦了狄烈,他今夜要跑遍方圓三裡的南北二樓,當真辛苦。而在此前,狄烈已將婚場視如戰場,做好了路線規劃:從元妃所居的北樓東廂開始,抄那條路徑可以最快抵達下一位妃子的香閨,並且親自實地模擬走了三遍,以確保在黑燈瞎火之下,不會跑偏。
這哪裡是享受?整個一戰前戰略謀劃麼。不過仔細想想,就算是放到現代,結婚同樣也是折磨新人的一道可怕程序。新婚之夜,從來都不是享樂,而是受罪,此事古今亦同啊!
月冷星稀,華王府前廳大院依舊燈火輝煌,流水宴席接連不斷,觥杯交錯,人聲鼎沸,看這架勢不到天明是不會散席的了。
狄烈不去管前院的事,從此刻起,他有得忙了。十一位妃子,錯過今日,完全可以輪流留宿,又或者來個大被同眠——只要弄一張超大並超結實的牀。但是,今夜不行,他必須以新郎的身份,分別出現在每一位妃子面前,讓她們體會到,這是屬於兩個人的新婚之夜。
身爲元妃的嬛嬛,在這方面自然擁有優先權,狄烈首先就是到她所在的新樓香閨。
侍候兩位新人行畢合巹之禮後,侍婢施禮而退,新房內只餘狄烈與坐在喜牀的嬛嬛。
紅燭雙照,薰香沁脾,羅衾綿軟,佳人如玉。
狄烈取過桌案上銀盤所盛之玉如意,輕輕撩開新婦面紗——燭光之下,佳人破顏,美目流盼,明豔不可方物。
狄烈與嬛嬛非但不陌生,更有過一段激情戲碼,雖未真個劍及履及,卻也只差臨門一腳了。
狄烈今晚就要補上這一腳。
看着郎君親手將鳳冠摘下,嬛嬛歡喜滿滿,旋即淚光閃閃。
狄烈正動手解霞帔,望見一怔:“怎麼?害怕?”
嬛嬛輕輕搖首:“想起父皇了,父皇當年一直最希望看到我出閣,常說不知哪個小子有如此福份,娶得他最寵愛的女兒……”
狄烈淡淡一笑:“如今知道了,是我這小子。”
“不,父皇還不知道。”嬛嬛仰起明媚的俏臉,乞求道。“望郎君早日北伐,迎還我父兄可好?”
北伐的具體時間,乃高度軍事機密,嬛嬛是不知曉的。只知道此乃早晚之事而已。
狄烈重重點頭,承諾道:“只要你父兄仍在,我必接他們回來!”
“多謝郎君……”嬛嬛再次溢淚,不過。此次是歡喜之淚。
“你要如何謝我?”
“郎君……”
“還是叫夫君吧,郎君聽起來怪怪的,好似金國宗室。”
“噗……嗯,嬛嬛請夫君憐惜……”
月影蒙朧,燭影搖紅,鴛鴦交頸,被翻紅浪。
在嬛嬛的哀泣聲中,狄烈終於補上了這臨門一腳。
南樓第二進,是趙玉嬙的新房。此刻這位天驕營的前指揮使。已自行將面紗掀開。坐在案前,以手支頤,癡癡遙望雲海。她有太多的思緒:遙遠異國生死不明的父王、再不能迴歸的天驕營、脫下軍裝變身王妃……儘管爲女兒身。終歸是要有這一天的,但是。她真的捨不得那火熱的軍營與朝夕共處的女兵啊!
“恭迎王爺!”
門外傳來侍女們驚喜的叫聲,趙玉嬙吃驚回首——一身大紅新郎服的狄烈滿面春風出現在門前,正笑眯眯看着她。
趙玉嬙含羞失措,吃吃道:“我以爲……你會先到圓珠或串珠那裡……”
狄烈瞥了一眼掛在牀前的金鑲玉特級勳章,笑道:“功臣的待遇,就是優先。”
趙玉嬙臉一熱,下意識道:“這樣的待遇,我可不要。”
“真的不要?”
趙玉嬙咬着嘴脣,想說什麼,終究說不出口。隨後,感覺一隻厚重的大手搭上肩膀,卸下霞帔,心下一慌:“你幹什麼……”
“我要檢查你的傷勢痊癒沒有。”
這理由可再充分不過,只是那手爲何如此燙人?只在胸前輕輕一握,爲何全身再無半點氣力……
“不要……還未行合巹之禮呢?”
“好,我餵你。”
“不……要……唔唔……”
此間銷魂,真個未飲已醉。
對於尚是處子之身的帝姬、郡主,狄烈輕易便將之收拾得繳械告饒,唯有早已雲雨暗渡的那幾位:圓珠、串珠、楊調兒、餘羞花、景櫻桃等人,那都是你知道我的長短,我瞭解你的深淺,不來上幾個回合,豈會輕易繳械?
令狄烈意外的是,這幾位側妃卻好似商量好了似的,只與他行了合巹之禮,完成婚禮程序,然後依偎溫存一會,便將之推出新房,讓他繼續趕場。
狄烈初時還驚訝不解,但連續數女都是如此,終於明白,這幾位妃子們是擔心他一夜十一次郎,傷身太甚。因爲早有合體之緣,便將機會讓給那些還未得到過夫君恩寵的妃子。
狄烈感激諸女體貼之餘,不禁哀嘆自己原定的挑戰計劃夭折——他原想試試自己在連續奔波的情形下,能否真的做到一夜十一次郎,讓所有的妻妾們都滿足。話說他之前最高記錄是一夜九次郎,第二天依舊生龍活虎——這副強化的身體可不是蓋的。
好吧,六個就六個,再接再厲,衝!
狄烈最後來到葉蝶兒處,這是他來到這時空時,最早相識的女子,以其始,以其終,也算是爲自己的奇妙命運之旅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吧。
昏黃的月牙懸掛在泠泠的遠空,深秋夜涼如水,這樣的夜晚,身擁暖暖羅衾,懷抱溫香軟玉,不到日上三竿,任誰都不願起來。但狄烈還是躡手躡腳掀被而起,他不想驚動葉蝶兒,但經過嚴酷戰爭磨練的葉蝶兒,還是非常警覺地驚醒了,伸出渾圓細白的玉臂,握住狄烈的手:“狄郎,意欲何往?”
狄烈有些愧疚道:“原想今夜要在蝶兒這留宿至天明,但圓珠她們爲了照顧你們,只與我聚了很短時間……”
葉蝶兒輕輕放手:“妾身明白了,夫君做得對,理當如此……今夜蝶兒夙願以嘗,很開心,很滿足。”
“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們更開心、更滿足。”狄烈在那潮溼的朱脣上輕輕一吻,披衣閃身而出。
……
狄烈還是睡到了日上三竿,轉醒時下意識一摸身邊,空空如也。內心頗感欠疚。昨夜他半夜摸進圓珠的香閨,圓珠甚是開心。狄烈本想撫慰一番,但奔波勞碌一天一夜,他這副精鋼之軀都有些抗不住。一想到終於了卻所有問題。可以安心休息了,便再也止不住倦意,枕着圓珠香軟的酥胸,沉沉睡去。
侍候狄烈梳洗的侍婢們。都是圓珠的貼身婢女,自然最希望主母得寵,眼見王爺最終夜宿於主母新房,心下歡喜。諸婢一番精心梳洗後,爲狄烈換上一襲淡藍圓領寬袍,方巾厚覆,攬鏡一照,於平日大不一樣,竟有幾分儒雅之氣了。
狄烈一向是一身野戰迷彩服。或軍禮服。或外罩甲披麾。很少穿成這樣,頗不習慣。尤其不習慣的是,一向不離身的槍盒。也少有的脫離視線,不在掌控。雖然放在密室中。且禁衛森嚴,但這等利器不在身邊,心裡總不踏實。
盥洗罷,婢女們鞠躬欲退,卻被狄烈叫住:“這信箋是怎麼回事?”
侍婢道:“回王爺的話,這是儀福(圓珠)王妃的貼身婢女香菱送過來的。”
狄烈展開,信箋上只有一句話:“東園孤臺,掃榻待君。”字體娟秀,正是圓珠手跡無疑。
東園屬前院,佔地甚廣,孤峰荷塘、亭臺樓榭、花木扶蘇、曲徑通幽。在園內偏北處,有一人工假山,高七八丈,山上有一小涼亭,是爲孤臺。
狄烈步入東園,頗感困惑,圓珠若想玩情調,完全沒必要跑到東園——那處就是一個公園,客人可以隨意進出的,不比後院,乃內眷私密之所。
罷了,即來之,則安之,且看圓珠玩什麼花樣。
或許是賓客們昨夜歡娛過度,徹夜長飲,時至辰時,這東園還是靜悄悄地,沒見着幾個賞園之客。若大的園林,只有狄烈一人孤身而行。
嗯,很久沒有象這樣孤身獨行了。上一次像這樣獨行是什麼時候?記不清了,總之,現在出門歸府,永遠都是前呼後擁,百衛環護。王爺而已,就這樣了,若是日後再登一步……難怪古來帝王皆稱孤道寡,保護的人再多,內心愈加孤獨啊!
好久沒有這樣的感悟了,狄烈放慢腳步,且行且嘆,當他遠遠看到那孤峰,卻發現似乎不止一人。哦,還有別人在麼,可別破壞了情調纔好。
狄烈順石階小徑緩步登上孤臺,登臨至半時,笑容漸消,一顆心漸漸沉下。
孤臺上有四人,兩男兩女。
兩女正是趙圓珠與其貼身小婢香菱,而兩名男子,竟是信王趙榛與其貼身小廝。
趙榛永遠都是那副所有人都欠他賬不還的撲克臉,當見到狄烈出現時,眼中閃過難以言喻的狂喜之色,以致於忍不住仰天大笑。
趙圓珠淚珠噗簌而落,只是搖頭,卻發聲不得——因爲她與香菱一樣,嘴巴被堵,雙手被縛,牢牢捆綁在涼亭的柱子上。
趙榛想幹什麼?毋需多問,眼前的情形昭示了一切。
在華王的新婚次日、在華王府東園、與有“兇靈”之稱的華王面對面,幹出此等驚世駭俗、大逆不道之事——趙榛,瘋了麼?!
狄烈沒功夫理會趙榛是否發瘋,第一時間以眼、耳、心感應了周圍一遍——奇怪,竟沒有埋伏。事實上,這麼一個陡峭有小山峰,也的確沒法玩什麼埋伏。山下同樣靜悄悄,沒有伏兵——這才合理!無論趙榛想幹什麼,他只能單幹。因爲這是狄烈的地盤,身份稍低的人或夾帶兵刃,別想進來。
涼亭內也是空無一物——且慢,亭內石桌上,用厚厚的綢緞蓋着一狹長形狀不明物事。站在這不明物事前,狄烈本能感覺到一種心悸,一股危險氣息迎面而來,令他下意識偏了一下身體。
趙榛眼睛一直死盯住狄烈,見到他的舉動,笑聲不絕:“哈哈哈!我們的‘萬人敵’軍主,令金人落膽的‘兇靈’,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害怕?狄烈冷笑:“難道害怕的人不應該是你麼?膽敢做出此等狂悖謀逆之舉,你覺得還能活命?”
趙榛頭顱如蛇伸縮探前,陰森的話語從齒縫間擠出:“我一定能活!而你,一定會死——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狄烈十指屈伸,指節啪啪有聲,臉上殺氣凝聚:“就憑你?哦,再加上你這個小跟班。”
趙榛搖頭:“我不能!它能!”
猛地一拉布罩——
一支完整組裝好的巴雷特m82a1反器材狙擊步槍,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